第21章 为你
沐诗澜回房的时候，二夫人正要休憩。
她屏退伺候的丫鬟，上前问候道：“母亲。”
二夫人看她这架势，以为她有什么要紧事，心里暗想，最好是从沐晴筱那里问出了什么，重新端坐下来，道：“什么事？”
“方才有一位公子来寻姐姐，不过我不认识，那人身量极高，相貌出众，就是看着像是病了，会不会就是那王家的大公子？”沐诗澜道。
二夫人微瞪着眼，惊疑不定道：“你是说，王家大公子过来找你姐姐了，他们已经勾搭上了？”
沐诗澜觉得二夫人的反应有点大了，犹疑道：“我不确定。”
“我去看看。”二夫人坐不住了，起身往外走。
隔了几间厢房的屋内。
沐晴筱说了那句话后，顾衍的视线紧紧附着于她，瞳眸一片深沉，他出乎沐晴筱意料地，没有再说些模糊的话，反而语气带着令人无法忽视的重量，道：“这可是你说的。”
对上那双眼睛，沐晴筱莫名有些心惊，总觉得……有些什么不一样了。
就在这时，绿萝忽然走进来，道：“姑娘，二夫人来了，想要见您。”
沐晴筱回过神来，微一思忖便想到了二夫人的来意，这屋子不大，站在外头也大多能听清屋里的说话声，她淡定从容道：“请二夫人进来吧。”
“是。”绿萝应声。
片刻后，二夫人进了屋，身后还跟着好奇地转着眼珠的沐诗澜，两人很快锁定目标，视线齐齐落在一边的顾衍身上。
二夫人一看便知，这不是王家的那位大公子，却也一时想不起来这是谁，只觉此人果真如沐诗澜所形容那般出众，只消看一眼，便下意识觉得此人有些来头。
顾衍本未将来人放在眼里，可那几道打量的目光，让他感到有些不舒服，他下意识抬眸，冷厉的目光带着威慑，那两人霎时不敢再看。
这时沐晴筱开口道：“二婶何事找我？”
二夫人暗自压下方才那一瞬的悸然，讪笑了声，道：“我方才听澜澜说你这里来了客人，澜澜这傻孩子认错人了，以为是我们认识的人，便想着过来打声招呼，没想到……竟是生人。”
“倒也不算生人，”沐晴筱朝顾衍淡淡瞥了眼，“二婶应当见过的，这位是寄居府里的顾公子。”
“顾公子！？”二夫人惊道，“可他的眼睛……”
不怪她认不出来，她就只见过顾衍两次，其中一次还隔了老远。
与这位顾公子有关的事情大多是丫鬟通风报信，二夫人自然知道沐晴筱没听劝，与顾公子仍是走得极近，后来出了沐明泽的事情，沐晴筱正在意着，她也不想在这个时候插手她的事，只想着反正这位顾公子不过是个瞎子，一个一无所有的落难者，能有什么威胁。
却没料到，顾公子不是真的瞎子，如今这般模样，瞧着竟然不比大户人家的公子差，难道这顾公子身上是有什么秘密，才让沐晴筱如此看重？
况且现在的沐晴筱，可不是从前那个好糊弄的傻丫头，她看重的东西，必然有其可取之处。
二夫人默默在心里有了考量。
转瞬间，她面上已换做了和善的笑意：“看来顾公子的眼睛已然痊愈，这是好事一桩啊。”
顾衍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并不搭话。
二夫人本还想多聊几句套套话，然对上顾衍不耐烦的目光时，仍有些打怵，便想着回去再从长计议。
“既然是府里的人，也打过招呼了，我也不便再多打扰，筱筱别忘了未时还要去抄写经书。”
沐晴筱颔首应道：“二婶提醒的是。”
二夫人回房的路上，心里已闪过些许念头。
顾公子显然不好亲近，她一个长辈也不可能腆着脸硬凑，还是得让沐诗澜多过去。
还有……
沐晴筱和这位顾公子，连出府祈福都还要往来，不辞麻烦上山，难保两人真生出了什么不该有的情愫，误了她的事，也得想些办法。
两人回到自己的屋里，沐诗澜按捺了一路的话才说出口：“原来那个就是三叔带回来的客人啊，之前只听说是个瞎子，没想到……”
二夫人一看她那神态，就忍不住斜了她一眼，道：“怎么，瞧上眼了？长得貌美的女子不少，那般容姿的男子，确实罕见，但你须得知道，你的婚事必须要为你父亲的官途带来好处。”
沐诗澜顿时又羞又气：“我还没想到那去呢！”
每次但凡她只冒出一分苗头，她母亲就能把话说成十分，一点都不委婉，还满嘴都是为了父亲，为了沐家。
二夫人却没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道：“或许先前我们都小看了这位顾公子，这两日你多去你姐姐那边，寻机打探一番，记得讨巧些别把她惹烦了，就算探不出什么，至少知道他们整天在做什么。”
“您的意思是……这顾公子可能大有来头？”
二夫人没肯定也没否定：“你尽管去做。”
将沐诗澜赶回自己房里后，二夫人又唤来了丫鬟冬兰，吩咐道：“你现在就下山，去一趟秦家，让表少爷准备来寺里住两日。”
冬兰应了声“是”，立即出了门。
-
东厢正好还有间空房，沐晴筱征得寺庙的同意，让顾衍暂时住了进去，还特意要了个火炉子。
“你感染了风寒，这半日就好好在这休息，大夫估摸着还有好一会儿才到。”沐晴筱走之前嘱咐道。
顾衍享受着她的关心，一颗心仿佛终于落到了实处，才有心思反思自己，他这般跑过来找她，是有些唐突了的。
他忍不住道：“风寒而已，你不用为我担心，我过来不是为了让你操心的。”
沐晴筱觉得有趣似的笑了笑：“那你倒是给我说明白了，你过来是为了什么？”
顾衍幽幽地盯着她，沉默半晌，道：“为了你。”
沐晴筱：“……”
她心跳蓦地快了些，突然朝他招了招手道：“过来。”
顾衍朝她走了几步，又停下来。
“再过来点。”沐晴筱不满道。
顾衍犹豫道：“我怕害得你也得了风寒。”
“刚见着我的时候怎么不怕？”沐晴筱不以为然地反问。
不等顾衍反应，她自顾自地走了过去，微微踮起脚，将手背贴上顾衍的额头，顿了顿道：“果然发热了，怪不得说起了胡话。”
顾衍片刻后才反应过来，她说的“胡话”是指哪一句，立即反驳道：“那不是胡话。”
“下午看过大夫，休息好了，就趁天没黑回府去吧，山上冷，到时候我让马车送你。”沐晴筱说完，没再理会他什么反应，兀自出去了。
-
断断续续在佛堂抄了一个多时辰的经书，又与寺庙里的方丈说了些话，沐晴筱觉得内心明净了许多。
与二房平静多日，大抵也与身处佛寺有关。
此间事毕，她想先去看看顾衍，打算若是他精神好些了，就马上派人把他送回府去。
然而，刚回到东厢房，又看到了一个意外的人。
秦文策刚从马车下来，与过来接他的二夫人正说着话。
仆人从马车上搬下行李，东厢房已经没有空余的房间了，好在这几日的香客不算多，西厢房还空着许多，小沙弥带着仆人往西厢房去。
此时正在说话的二人都看到了沐晴筱。
“表妹，好些日没见了。”秦文策拱手笑道。
沐晴筱扯了扯嘴角，不咸不淡地问候了声：“表哥怎么来了？”
二夫人在一旁道：“文策明年就要参加春闱，我一开始便想着要他同来，祈福当然是亲自来才有诚意，只是前两日他有事耽搁了，便今日才过来。”
秦文策颔首道：“正如姨母所说，表妹不会嫌我叨扰了吧。”
“怎么会，”沐晴筱不在意地笑了笑，“这华林寺谁都能来，表哥既然是为了明年的春闱，这可是大事，须得一心一意祈福，不为旁的人和事分心，才有机会如愿。”
二夫人听懂了她话里的意思，早早打好的腹稿一时说不出口了。
秦文策倒是彬彬有礼道：“表妹说的在理。”
“那我就不打扰表哥和二婶了，回见。”沐晴筱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二夫人皱眉道：“这丫头，越来越不规矩了。”
秦文策想起那日在水云间的事情，难得没有附和二夫人，而是轻叹了口气道：“姨母，顺其自然吧。”
“我让你过来就是为了顺其自然的？”二夫人不满地看着他，“你可知府里的顾公子也过来了，那人眼睛还好了，瞧着不比你差，跟筱筱还走得那么近，你也就一个举人的身份能过得去了。”
二夫人没好气地回了房，留下秦文策愣在原地，脑海中浮现起那日在水云间，最后见到的场景。
秦文策和二夫人还在说话时，沐晴筱便回去了，只是并没回到自己的房间，而是去看顾衍。
下午的时候大夫已经来过，只是寻常风寒，并非什么疑难杂症，提前抓好的药都能用上，也就不用再回城一趟了。
只是顾衍孤身过来，没带仆从，沐晴筱只得让充当马车夫的沐府小厮先伺候着，免得这人病迷糊了照顾不好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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