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计划
顾衍快步走出院子，犹豫一瞬，还是先回了春和堂。
再过一日便是立冬，这个时节，天黑得极早，此时已近黄昏，等天黑再去也无妨。
室内渐渐昏暗，绿萝步履轻缓走进去，点亮一盏烛灯，以防姑娘起来时太黑绊了脚，却发现姑娘此刻正睁着眼。
她便问了句：“姑娘，您要现在起来吗？”
沐晴筱默然片刻，却问道：“方才是不是有人来找过我，是顾衍吗？”
她那时正头脑昏沉，在房中隐约听到些声音，却无力辨别。
“是顾公子，”绿萝全然忘了顾衍曾吩咐她，不要说他来过，继续道：“他关心姑娘呢，奴婢就把去景明堂的事与他说了，顾公子听到楚王的时候，脸色有些不好。”
沐晴筱秀眉微挑，暗自在心里琢磨了一会，道：“帮我穿衣吧，我要去找他。”
绿萝将搁在架子上的外袍拿起来，一边道：“姑娘不先用些晚膳吗？”
“不了，没什么胃口。”沐晴筱漫不经心道。
她心里想着事，收拾好自己后，便径直出了院子。
此时天色已将近黑透，凉风凛冽，不远处的竹林沙沙作响。
沐晴筱右拐穿过竹林，进了春和堂。
廿九正巧在院中，见她便唤道：“沐姐姐。”
“顾衍呢？”她问道。
“在里屋呢，刚进去的，沐姐姐直接进去便是。”
沐晴筱颔了颔首，走了进去。
屋内只有最里间亮着灯，许是天黑时外间的忘记点了，她摸着黑小心走进去，没想到居然撞见顾衍在换衣服。
他背对着她，上衣还没来得及穿上，脊背宽阔，精壮有力，在微黄的烛灯下，竟也看得出白皙无暇。
沐晴筱正不自觉地往上瞧，忽而一道声音令她回了神。
“你怎么来了？”顾衍转头看她，神色错愕。
“你方才不也去看我了，没让你见着，便自己过来了，”沐晴筱看见他神色，撇撇嘴道，“这么意外，怎么，不想我过来？”
顾衍手里还抓着夜行衣，有些心虚，继续穿也不是，藏起来更刻意，正纠结着怎么混过去，闻言将上衣团起来，大剌剌转过身，玩笑道：“沐姑娘夜里擅闯男子房中，难道我不该感到意外？”
沐晴筱看着他这般模样，微微眯起眼睛，眸光晦暗不明，半晌后道：“那顾公子想那我怎么办呢？”
顾衍看进他眼底，轻笑了声，随手将手里的夜行衣抛到一边，朝她踱步而来。
走到近前，他低头问道：“下午怎么了，身子可还不适？”
沐晴筱抬手伸出一根修长的玉指，点在他胸口，幽幽道：“见了个令我恶寒的人而已，没什么大碍。”
顾衍挑了挑眉，“楚王？”
“能不能先不说这个？”沐晴筱抬眼望着他。
顾衍低笑了声，顺从应道：“好。”
随即他伸手挑起她的下巴，倾身吻了上去。
半晌后，沐晴筱趁着喘气的间隙，挣开手羞恼道：“我也不是要这样！”
虽然起初她确实挺想上手摸，手感也确实不错，但也只是想摸一下而已，他却抓着她的手不停地……
“你进来时那般看着我，”顾衍又抓住她的手，“怎么还口是心非起来了？”
“……我没有。”沐晴筱红着脸小声否认。
“那便是我想要你如此。”
“……”
胡闹了一阵，两人分开时。
顾衍忍不住问道：“什么时候定下婚期？”
“最快也得等舅舅回来吧。”沐晴筱道。
顾衍想起沈同峰的消息，沈同峰并非去蜀地这件事，还不知该怎么让她知道，而且，她若知道了，又会作何反应，恐怕会更担心。
“好，那就等舅舅回来再说。”
此时一阵冷风从窗牖闯入，沐晴筱不禁道：“你还是快些把衣服穿上吧。”
她方才看着他随手将上衣丢开，此时便亲自去捡起来，顾衍想阻拦已来不及，紧接着就听她问道：“你在这个时候，换这种衣服，是打算出去？”
她问的已然算克制，穿夜行衣出去，一看就不是干什么正经事，跟顾衍平日在她眼里的印象，更是大不相符。
疑惑的眼神直逼而来。
顾衍意识到自己露了个大的，须臾间脑中念头数转，半真半假道：“我听绿萝说了今日下午的事，气得忍不住，就想看看什么样的人竟如此惹你不快，虽然我做不了什么，但我可以打探清楚，让廿九去教训他。”
沐晴筱：“…………”
她忍不住抚了抚额，无言半晌，叹了口气道：“那是楚王，身边不知多少高手暗中保护，你就如此莽撞，还想让廿九一个孩子去冒险？”
“我考虑不周。”顾衍立即低头认错。
“今日下午才听说的事，你此时就能准备好夜行衣，这衣服你大概一直都有，以前也做过这种事？”
“当初与廿九一同与仇家周旋时用过。”
沐晴筱定定地看他良久，意味不明地道了句：“暂且信你。”
顾衍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心道，她果真很喜欢我，即使怀疑了也不强问，以后要怎么做才能不让她失望呢……
至少，成婚前得让她知道一切，与她成婚的，必须是真真正正，被她接纳的他。
“那我再去换身衣裳。”他说完转身往架子走去。
沐晴筱看着他的背影，暗自思忖。
依照她招赘的择夫标准，顾衍真是哪哪都符合，浑身上下挑不出丁点的毛病，生得也是芝兰玉树俊美无俦，还满心满眼都是她，她再怎么怀疑，也能感觉到那份拳拳心意，赤诚专一到令她心惊，不忍为难。
罢了，再等些时候，最好他能自己让她解了惑。
她走出里间，知道顾衍也没用晚膳后，吩咐下人备膳，待他出来，两人一起吃，也有胃口些。
顾衍换回了白日里穿的花青色锦袍，在圆桌前坐下。
菜上好后，两人都不需要下人在一旁伺候，便屏退了左右。
沐晴筱胃口淡，慢吞吞喝着蟹黄粥，偶尔吃点开胃的菜，舒坦些了，想起过来的目的，道：“楚王此番接近我，是别有目的，不过我有应付他的计划，你不必担心，更别插手。”
顾衍抬头看她一眼，张了张口似要反驳。
沐晴筱又道：“你若如今日这般莽撞自不量力，只会平白让我担心，而且他极可能也会从你身上下手，你更该小心些，别主动惹事。”
顾衍：“……”自不量力？主动惹事？
他不甘心道：“那你就让我一个大男人，什么都不做，让你自己去应对？你不觉得……我这样很没用吗？”
沐晴筱这才发现自己的话或许有欠妥，毕竟男子大抵都好面子，自己这番话定是让他不好受了。
她轻咳一声，道：“术业有专攻，你如今这般就很好，我那样说，是因为我有成竹在胸的计划，你若贸然插手，反而不好办。”
顾衍平静的神情下又多了一丝裂痕。
为什么他都这样说了，她还不嫌他无用，甚至还觉得很好？！
怎么办，她居然这么喜欢假的他。
这般想着，顾衍不禁微微凝眉，正经道：“我也会担心你，不让我插手可以，你得让我知道你的计划，让我放心。”
沐晴筱沉吟片刻，对他道：“附耳过来。”
她将计划大致说了，顾衍听罢，暗暗心惊，这计划根本不该是一个对楚王知之甚少的闺中女子能做出来的，她身上到底还有什么秘密？
他不由得问道：“你为何就这般笃定，楚王会如你计划中那般行事？”
沐晴筱扬唇一笑：“这是秘密，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行，那我等以后。”顾衍压下心中的疑惑，以及一个让他有些害怕的猜想，道：“你若是想买通些高手，廿九逃难前出自武林世家，或许有些门路，我可以去问问他，若是有信得过的人，我便让他介绍给你相看。”
“也好。”沐晴筱应道。
待用过晚膳，将沐晴筱送回去后，顾衍叫来廿九，与他说了此事。
“人我会亲自去找，到时你只需说是你找来的即可。”
廿九想了想，忍不住道：“公子，你跟沐姐姐都定亲了，还骗她，这不好吧？”
“你不懂，”顾衍一脸忧愁地叹了口气，“等能说的时候，我会说清楚的。”
廿九是真不懂，公子在愁些什么，他那么厉害，难道沐姐姐知道了还会弃了他不成？
半夜，顾衍依旧出了趟府，却不是去找楚王的麻烦，而是去了回绵巷。
进了院子，不多时，五个影卫齐齐精神抖擞地站在了他面前。
他们如此兴奋，不仅因为殿下突然造访，还因为殿下竟然没叫陆乾起来，定然是有事要吩咐他们，这日子闲久了真不是滋味，他们盼这一日已许久。
“殿下，您深夜前来，可是有什么事要交由属下们去办？”
“嗯。”顾衍淡定喝了口茶润润嗓，才道：“沐府的……我未婚妻近日要招几个高手，帮她做些事，从现在起，你们几个就是出自江湖门派玉山门的高手，好好准备一下，明日午后去沐府，就说是经由廿九介绍，过来向沐大姑娘应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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