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13
黎纤纤搬家后的第一个晚上，千幻宗下起了雨。
夜里的雨又急又密，到第二日清晨仍不见停。
纤纤看着庭院中没至脚跟的积水，思考了一下，拿起一把伞跑了出去。
沉渊跪在宗门中央的空地上已有一夜了。
雨水顺着他的发丝不断从额前流下，划过脸颊，最后没入脖颈。
他的黑衣被雨水浸透，紧紧贴于皮肤。
狼狈极了。
之前为了进入灵幻秘境，他燃烧了大量的修为，如今竟连避雨这样的小法术都无法支撑了。
沉渊勾起嘴角，露出了一个自嘲的笑。
蓦地，他视野中出现一个青蓝色身影。
少女撑着一把伞小跑而来，她步伐匆忙，裙摆溅起积水，沾了泥点。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少女一路跑到他面前，举伞替他遮住了雨。
少女开口，“你怎么淋成这样？你们不是都会避雨吗？”
沉渊仰头看她一眼，又低下头，“我不需要。”
“你来做什么，还不快回去。”
纤纤见他态度冷淡，用空着的手提了提裙摆蹲下来。
她打量一眼沉渊神色，问道，“你还在因为修为的事儿难过吗？”
沉渊没有回答，纤纤自顾自地说下去。
“虽然秘境没有用，但你还可以依靠从前的方法提升修为，别灰心啊。”
她状似无意地提起“从前的方法”，然后紧张又小心地观察着沉渊的神色，期盼能抓住什么线索。
然而沉渊的情绪却更低沉了。
纤纤疑惑，“怎么了？从前的方法也不行吗？”
沉渊扯了扯嘴角，“我没有灰心，你回去吧。”
“哦。”
果然反派是不会轻易告诉她这些的，还是再想想别的办法好了。
纤纤站起来转身，正对上清颜带着探究的目光。
……救命，怎么又是她。
清颜轻笑了一声，先开口道，“远远看到他面前站了个人，走近一看果真是你。”
“我次次见你，你都和他待在一起，未免太巧了些。”
纤纤皱眉，“所以？”
清颜盯着纤纤，“你有什么企图？”又扫了一眼跪着的沉渊，“还是，你喜欢他？”
沉渊一愣。
纤纤被清颜说中了前半，努力反驳道，“我能有什么企图？”
清颜点点头，“那你是喜欢他？”
纤纤不明白清颜的逻辑，反问道，“非要喜欢才能关心他吗？”
清颜忽然意味不明道，“关心？你既说关心他，那怎么不陪他一起跪？”
“他可是因为你受罚的啊。
纤纤觉得清颜好像受了什么刺激，突然开始胡搅蛮缠，饶是她脾气好，此刻也有些生气了。
“你有病吗？”
清颜怒道，“你！”
接着她又冷笑起来，“虚伪。人类果然都只会假惺惺。”
然而很快清颜脸色一变，看向后方道，“沉羽师兄。”
纤纤惊喜转身，“沉羽！”
沉渊咬牙，脸色难看起来。
沉羽几步来到纤纤身旁，看了一眼清颜，气势有些凌厉。
清颜不自在地笑了笑，“沉羽师兄，我可没对她做什么。”
说完转身，一闪身便消失了。
纤纤高兴看向沉羽，“你怎么来了？”
沉羽看向她，“早上没见到你。”
他握住纤纤的手臂，“雨很大，我们回去。”
纤纤完全没注意沉羽对她称呼的变化，只点点头，“那我把伞给沉渊吧。”
她匆忙把伞挂在沉渊脖子肩膀之间，很快便被沉羽带走了。
沉渊望着他们离去的身影，动了动手指。
莫名其妙的力量再次出现，悄无声息涌入了他的身体。
沉羽带着纤纤回到了住处。
他关上门，问纤纤，“方才清颜对你说了什么？”
纤纤回答，“她说我虚伪。”
沉羽默默将纤纤的碎发拢到耳后，“她说，你是不是喜欢沉渊。”
纤纤恍然，“原来你那么早就听到了呀。”
“大概她每次见我都是和沉渊在一起，所以误会了什么。”
沉羽扬起好看的笑，重复了一遍，“误会。”
他的声音忽然温柔得不像话，带了点蛊惑，“纤纤，你喜欢谁？”
纤纤看着他的笑，觉得沉羽今日有些奇怪。
好像最近几次见他，都有些奇怪。
但她还是斩钉截铁道，“我喜欢你啊……”
话还未说完，纤纤就被拥入怀中，耳边声音轻柔。
“嗯，我也是。”
沉羽这句话接得太过自然，纤纤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我也是？
我也是！
这是她攻略成功的意思？
纤纤有些懵，迟疑地伸出手去抱沉羽。
她的手一点点上移，又摸到他的头发，手指插入头发，一滑到底，十分柔顺。
她忍不住弯唇笑了笑，心思被喜悦和兴奋慢慢占据，恍然明白了沉羽奇怪的原因，开始逐渐接受这个事实。
沉羽喜欢她啊……
虽然之前也被沉羽抱过好几次，但这才算是他们正经的拥抱。
她回抱住沉羽，觉得他宽肩窄腰，实在是好看极了。
多赚啊，穿个书还附带恋爱体验的。
黎纤纤身为一朵母单花，第一次谈恋爱居然是跟心中完美的纸片人。
不可思议。
但欢欣雀跃。
沉羽其实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自从与纤纤相识，他的生活就稍微有些失控了。
没见到纤纤之前，听闻她和东方豫的事情，他觉得不过是庸脂俗粉。
但之后种种相处，她的表现却如脱胎换骨一般。
是他带着偏见先入为主了。
终归是师父的女儿，又能差到哪里去呢？
她美丽坚强，勇敢坦率，也很有骨气，会温柔地体贴周围人，偶尔又有少女的活泼可爱。
怀着不该产生偏见的愧疚，他对她起了恻隐之心，开始真心地想要照顾好她。
之后又因为她说喜欢自己，他的心思就在她身上移不开了。
他总是没来由地去关注她，在意她。
但是，她用身体去护着沉渊，她会关心沉渊有没有事，她会去给沉渊撑伞。
他忽然发现自己其实不喜欢纤纤去看别人。
原来是他对她动了心。
不知不觉、不知所措地动了心。
他喜欢纤纤。
他想纤纤只看到他。
沉羽环抱住纤纤，认真地又说了一遍，“我也喜欢纤纤。”
纤纤闻言，仰头看他，嘴边的笑怎么压也压不下去。
“好突然啊！”
沉羽浅浅笑起来，“纤纤想知道为什么吗？”
他想回答完纤纤，再顺势问出纤纤喜欢他什么，如此便不显刻意。
谁料纤纤却摇了摇头，“不用了吧。”
他意外，“不用？”
纤纤认真点头，“喜欢这种事情本来就不讲道理啊，各花入各眼，看的是恰好。如果要深究的话也太累了，我只要知道结果，我们两情相悦就好了。”
似乎是两情相悦取悦了沉羽，沉羽笑了笑，“纤纤果然很让人喜欢。”
她的确大气，倒显得他患得患失了。
沉羽伸手摸了摸纤纤的头发，温柔道，“纤纤头发淋了雨，我帮纤纤洗一洗吧。”
纤纤眼睛一亮，“这么好？那去哪里洗？”
沉羽拉起她的手，“去温泉洗。”
然而刚迈了一步，就听到纤纤有些懊恼的说道，“沉羽，我把你送我的裙子弄脏了。”
他失笑地转过身去，伸手轻轻一挥，白色灵光从指尖倾泻而出，裙子沾了灵光，转瞬之间便崭新如初。
“没关系，下次带你去买更漂亮的。”
纤纤目光被白色灵光吸引，盯着看了半天才抬头，眼里流露出崇拜，“好厉害。”
沉羽勾了勾嘴角，“好了，跟我来。”
出了房间绕到后面，是一个天然温泉。
温泉周围铺了木板，搭了台子。
台子上放了几件白色内衬，用来裹着泡温泉。
沉羽领着纤纤走上台子，指了指衣服，“这些都是新的，纤纤换上去泡温泉，嗯？”
他尾音上扬，像是蛊惑，微微有些勾人。
纤纤蓦地脸红了。
她看了看周围，小声道，“那你……”
沉羽了然，“我不看。之后帮你洗头发。”
纤纤又看看温泉，忍不住摸了摸裙子，不好意思道，“不行，你要转过去。我没说好你不许转过来！”
“好，都听你的。”沉羽听话地转过身去，嘴角却高高扬起。
纤纤心怦怦跳起来，虽然沉羽转过去了，可她还是害羞得厉害。
她拿起两件内衬从头顶罩下来，躲在里面飞快地换好衣服，又轻轻踮脚下了温泉，这才从容道，“沉羽，我好啦。”
沉羽“嗯”了一声，从台子上端来一个木盆放在纤纤身后，又去提了热水倒进木盆，最后拿了一个小细瓶放在木盆旁边。
一切都准备好了后，他才坐于纤纤身侧。
纤纤看着沉羽忙前忙后，心中忽然生出一种温柔的情绪。
她一直认为他是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人设，此刻却像多了烟火气，又添几分真实。
她弯了眼睛笑起来。
不过，这样也很好。
她也很喜欢。
沉羽拔下纤纤的玉簪，用手接住散落的长发，轻轻将头发放一点在水中。
“冷热合适吗？”
纤纤微笑，“很合适。”
沉羽将纤纤的长发全部放入盆中。
他动作轻柔，洗得仔细，很有耐心地一次次揽起热水浇在头发上。
纤纤见沉羽的白发散落在身侧，忍不住挑起一缕在手中把玩，玩了一会儿忽地仰头好奇道，“你也是这么给自己洗头发的吗？”
沉羽回答，“没有。”
“只给你一个人洗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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