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第108章

这是我第一次去公墓。事实上，它并不像我想象中那么阴森恐怖。远处有人在举行葬礼，各种颜色的玫瑰被丢进墓穴里，神父捧着《圣经》站在旁边。我就在这里接到了猫头鹰传来的信，拆开，是我的owls考试成绩。

        九门课程，一共有五个o四个e，我已经非常满意。我把那张信纸收起来，想了想，又展开，把它铺在母亲的墓前。静置了一会儿，我把它举起来，慢慢地撕碎了。

        我真希望自己能突然消失，不留痕迹地离开，就像一滴水蒸发一样。大家也无需伤心，也无需在意，只要当我从未存在过。

        麦考夫告诉我，他只要动动手指，就能把所有关于我的资料都查出来。

        “别犯傻。”夏洛克一掌拍在我的后脑勺上。“那些巫术怕是已经让你和现代社会彻底脱节了。”

        我说：“啊对对对。”

        我一直处在一个已读不回的状态。信收了不少，一封没有写回信。别人的猫头鹰在我这里吃得肚皮滚圆膘肥体壮，就是等不到一封回信，也啄不到我的手指，急得在笼子里乱叫。我顺手撕了几张小纸条，上书“已阅”，一个一个传了回去。

        你又开始自毁了吗？那么，你最一开始那样强烈的求生欲，又有什么意义呢？你直接去死不就好了吗？

        你直接不要再来不就好了吗？

        真希望从来没有出生过。

        哪怕在我什么也不明白的时候就把我杀掉啊。

        “小姐，现在的泰晤士河可不是什么好去处。我还是送您回家吧。”

        我缓缓转过头去，冲那个好心人微笑了一下。“我只是离家出走而已啦。”

        他坚持要送我。我只得让他把我送到贝克街周边，看他离开，我也转身，和他往反方向走去。

        如果塞德里克活着，他会是这样吗？

        我默默闭上眼睛。闭上眼睛之后，视野里仍然有新的画面。我看到小天狼星的遗体被装进棺材里，唐克斯和卢平哭着拥抱，哈利瑟缩在床上，弗雷德和乔治一前一后把脸砸进枕头里。我还看到外婆站在厨房里愣神，缓缓捂住流泪的眼睛。我看到华生笨拙地和女儿玩耍，对了，玛丽也去世了。

        死了。

        我喃喃地走着，推开大门。风铃不情不愿地响了起来，我抬起头，不知怎么的，我走进了破釜酒吧。酒吧里没什么人，驼背的店主缓缓擦拭着玻璃杯，看到我的脸，他顿了一顿，“客人……”

        我不想喝什么，但是他一招呼我，我就不好意思。“有茶吗？”

        一壶柠檬洋甘菊茶放在我的手边。门口又走进两个人，德拉科和他的母亲。他看上去和妈妈一样高了。看到我，两个人脸色变了一瞬，点点头，低头从我身边越了过去。德拉科回头看了我一眼，眼神里带着一种仇恨。我假装没有看见，低头喝我的茶，被烫到了舌尖。

        喝完那壶茶，德拉科和他的母亲又走了出来，高傲地昂着头：“借用一下壁炉。”

        店主似乎不是很想理睬他们。我想，也许是因为马尔福先生的事。

        我留下三加隆，拿了一个全素的三明治，动身回贝克街。我知道那里会是我最后的归处，可是我要怎么面对外婆，怎么面对其他人，怎么面对和我一样痛苦甚至比我还痛苦的人。

        回到家里，他们已经都睡了。我翻出智能手机，给麦考夫发了一条消息：“你监视我，那个人很明显是你的手下。”

        “有那么明显？”麦考夫秒回。

        我掉眼泪了。

        心里空空的，没什么感觉，可是眼泪却流个不停。我的脑袋另一半在尖叫：滚开！别做无用功了！

        控制我打字的另一半柔声细语：真的很明显，不过谢谢你。

        谢谢你，可是我恨这一切。如果你们能轻易把我丢弃，我可能还不至于此。可是你们怎么能把我捡回来还爱我呢，我会死掉的。

        我哭着入睡，又哭着醒来。新的一天开始了。

        天亮时，小猴跳进了窗子，衔来一封信。我看到上面的寄信人是弗雷德，一巴掌扣住，看也不看就想丢掉。小猴啄到我的手背上，露出一个红点，我气得想打它，看它缩脖子委屈的样子，又舍不得，只好拆开了信。如果他在信上说一句关心我的话，我就烧了它。我这么想着，摸来裁纸刀，把信封拆开。开头第一句话是：“我们的笑话商店运转超超超顺利！！！”

        我突然觉得有了生活的勇气。

        弗雷德全篇只是在讲笑话商店多火爆多挣钱，他和乔治每天多辛苦。“看来我们真的需要再多雇个帮手，不过现在的情况嘛……”他说，“局势有点紧张。嗨，暂且不提，你根本想象不到韦斯莱嗖嗖——砰烟火有多么受欢迎……”

        “我能想象。”看着那封信，我喃喃地说。小猴跳到我的手边，期待地看着我。

        “我不写回信的。”我挠了挠小猴的头，“所以……我下午过去看看。”

        我破天荒和大家一起吃了午饭。早饭没赶上，外婆端来海鲜烩饭的时候看了看我：“雪莉，你确实应该早点起床了。”我安静地点点头，低头吃饭。外婆看着我，握住了我另一只没有拿勺子的手。

        又有一封信从门口落下来。贴了邮票，上面写的是我的名字。我把它放在一边，打算吃完饭再打开。但信自己摇摇晃晃地飞了起来，打开信封，把里面的内容滑到我的面前。是邓布利多校长来写的信。我以为里面会说点什么可怕的或者重要的消息，但是只是一封寒暄和问候，以及推荐我去韦斯莱笑话商店看看。我收起信，告诉他们我要出门一趟。

        外婆在我临行前还吻了我。

        韦斯莱笑话商店的生意确实火爆。虽然位置不是很好，但是，从外面来看就格外吸引人。外面的笑话也很恰到好处——是我喜欢的类型。我推开门，里面已经站了不少人。台阶上的兄弟俩忙得不可开交。我则一眼看中了一个东西，直奔货架，对其中一个喊到：“这个多少钱？”

        “客人好眼光！我们——如果是你的话就免费拿。”弗雷德见到是我，话锋一转，“想要什么都行。”

        “为什么？”一个年纪不大的小男巫抗议。

        “因为她漂亮，是我喜欢的类型，我想让她做我的未婚妻。”

        小男巫骂骂咧咧地走了。我把那顶无头帽放回架子上，“我打扰到你们了吧，你们先忙。”

        “喂——维丽蒂，帮我看一下这边。”弗雷德迅速抓起我的胳膊，勒得我有点疼，“我带你到里面转转。”

        “别消极怠工啊你！”乔治在一边打趣。我抬起头，向他笑了一下。乔治友善地挤挤眼睛，开始给另一位客人介绍产品。

        “你吃午饭了吗？”他带我穿过烘烤金丝雀饼干、一批批吐出“可食用黑魔标记”和速效逃课糖的各种机器，来到一架活梯前。木制梯子“喀喇喀喇”地吐下来，弗雷德冲我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和乔治现在住在这儿……生意太好了，就，住在这里比较方便。我吃点东西，你饿不饿？”

        我摇摇头，告诉他我吃过了。我的午饭是海鲜烩饭，而他和乔治只有早上做的冷掉的三明治。我看着他大口吃着三明治的样子，没忍住，又伸出手掰了一块儿。

        “怎么样？”

        “不太好吃。”我实话实说。弗雷德盯着看了我一会儿，没忍住似的“噗”一声笑起来。

        “你当时在火车上的时候也是，我说了不好吃，你非要掰一块儿尝尝……”

        “是吗？”我回忆了一下，确实有这么回事，“嘿嘿……”

        “我去忙了。”弗雷德三口两口吞下最后的一部分，扯出手帕随便擦了两下，迅速地伸出手，掐了一下我的脸。我继续坐在他的床上，坐了一会儿，缓缓躺了下来。楼下的噼啪爆炸声，惊呼声和笑声隐约传来。

        真好啊。弗雷德一定很开心吧。

        我皱了皱眉头，缓缓睁开眼睛。屋里有一盏不太亮的小灯，光线昏黄。乔治换上了一件颜色更深的宽松袍子，看我醒来，招了招手：“我先回趟家。”

        “啊！”我赶紧爬起来，“现在几点？”

        “嗯……”乔治掏出一块怀表，怀表嘀嘀咕咕地说：“八点十五了，你这个懒鬼，你无所事事睡了四个小时。”乔治一把合上怀表，“要我送你回去吗？”

        “不用了。”我们并不顺路。乔治仍然带着疑虑，问了几次，我干脆写了张纸条，“借你们的猫头鹰用一下行吗？我给我外婆留个信。”

        “好吧。”他终于放心离开了。弗雷德立刻上楼来：“你要在我这里住一晚上吗？”

        “可能不止。”我紧张地摆动起双腿。“我想……开学前一直在这里，可以吗？反正你也缺雇员。”

        弗雷德犹豫了一下：“可是你现在都还不能用魔法。”

        “嗯。我知道我可能给你添了麻烦。”我犹豫着说，“但是……我不太想住在家里。”

        “离家出走是吧。”弗雷德打了一个响指。

        “嗯……嗯。”

        我抬起头。弗雷德用手指抵着下巴，撅起嘴，一副在认真考虑的样子。末了，他叹了口气，“好吧，谁叫我心地善良，喜欢帮助逃家少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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