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散伙

“那聊吧。”

        “这段时间你上手内容运营，的确是费心费力，动作很快，超乎我预期。对几个新划归你手下的运营同学，心态很开放。宁可，你成长了好多。如果小郭还要闹，就请她离开吧。傲慢的下属很难带出来。”

        安远的评价出乎我意料。这段时间的战战兢兢总算有个好结果。

        我目光不再凌厉，整个人也放松下来。

        “公司接下来往哪走？我接下来该走该留，都迷茫得很。”我开始说心里话。

        “公司小有小的活法。既然我们不能再像前几年那么热闹了，不如回归本心，想想值得做的是什么，值得坚持的是什么。最起码我们给孩子们做的那些课都一直是有价值的。考虑自己的去留也是一样，想想自己看重的是什么，每天上班的动力是什么？”安远公事公办的回复。

        但最后一个问题，仿佛是故意给我留的气口。

        是你啊！

        “你没有立场问这个问题，安远。”随着一波一波的裁员潮，我在内心无数次设想过，如果哪天我们其中一个不在了，我会怎么样？毫无意外地，心会揪起来疼，眼泪会止不住地流。

        “我每天上班的动力，就是能看到你。我设想过，你不在了会怎么样。”我鼓起勇气，哽咽着说,“很难，但是，我也想过，或许可以一别两宽，我不用再受折磨。”我努力想找个理由让自己很疼的心，能被缓解。

        “一别两宽？你这不是自欺欺人嘛。”安远看着我，眼里泛着光。

        随着整个行业覆灭，公司想着尽可能自救，员工裁了一茬又一茬，消减了大部分的业务。最后剩下的核心员工刚开始因为不断交接，忙了一阵后，就彻底没什么活儿干了。而安远除了交代给我内容运营的活儿外又把产品运营的活儿交给了我——像是在安排“后事”。

        我知道他也要走了。

        道理跟andy的离开是一样的——能力溢出，在这守着个摇摇欲坠的没有未来的公司，是浪费他们的时间。

        果然，不久后，安远在外出休年假的时候，跟老板提了散伙的事儿，理由是没有他能贡献力量的地方了——“分手”是没有勇气当面提的，这很符合安远的性格。

        “我们终是要说再见了。”我微信上给他留言后，一个人躲到公司附近，我们常谈工作的咖啡馆，不是午休时间的咖啡馆，空无一人。

        我一坐下，就泣不成声了。

        咖啡小哥很贴心地给我送了一盒纸巾，就若无其事地忙活儿去了——感谢他的不关注。

        “我在manner哭成个傻逼了。”我继续给安远留言。

        “你点一杯他们家的蓝山尝尝，尝完我告诉你为什么。”安远回我。

        我收敛起哭得满是鼻涕的脸，管理了下表情，跟小哥哥说要一杯蓝山。

        “今天没有蓝山。”今天是什么日子啊，就这么不凑巧吗？都是坏事儿。

        “今天没有”

        “那太可惜了，那是他们家最难喝的咖啡！”

        “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被安远的鬼把戏逗得哈哈大笑，他“临死”都得捉弄我下。

        我就是被他鬼马的性格和不按常理出牌的恶趣味吸引到的吧。想及此，我又更难过了，以后这样的“恶作剧”再也没有了。

        我们各自在自己的生活里，无论开心或不开心，都履行着该尽的责任和义务。能做的最大的出格的事儿，就是工作时的默契，团建时的撒欢儿，以及借工作之名说的那些告白。如果不在一起工作了，不是同事了，我们没有任何理由见面、聊天、谈心。我们彻底变成平行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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