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进宫
晃晃悠悠地马车里,赵琼和长空相对坐着。
钱方自觉钻进了后头那一辆马车,赵琼觑着长空,他坐在车帘边上,一顿一顿间,车帘掀起一角又悄悄落下,明明灭灭的光照在他脸上,愈发显得他眸色深沉,一时竟看不透。
这么说也是刚……完,转眼就利用了人家一把,她心里也有点发虚,软软的手指头爬呀爬呀爬到他手上,勾着他的手在他掌心挠着,“生气了?”
他闭上眼,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她越发娇嗔,身段弯成姣美曲线伏在他肩头,带着点讨好地道:“我下次做事之前一定先和你商量,好不好?”面纱轻薄薄地覆在他颈间,微痒。
顾左右而言他。分明又是在说甜言蜜语哄他。
他沉下心气,拨弄着手上的佛珠,口中默念着。闭着眼也能感觉到面前微微一暗,鼻尖有香气萦绕,清脆中带着点娇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跟你说话呢,你睁开眼嘛。”
暧昧的吐息从耳边一路蔓延到眼皮上,他依旧八风不动,密密的睫毛合在一起,沉稳地如同神坻,透着不问世事的圣洁。
“真不睁眼?”尾音微挑,带着点诱惑的味道,“我要亲你了哦。”
她坐到他腿上,欺近他的面容,离他好看的薄唇仅有一线之隔,将面纱解下来,“真的要亲了哦。”嘴上哄人的话一套一套,但细腰挺得笔直,整个人绷得紧紧的,就怕一不小心往前一倾,真的碰到他,就连闭着眼的长空都能感觉到她的紧张。
正巧此刻马车嘎吱了一声,赵琼只觉得身下一颠,猝不及防地往右前方摔去,眼看要失去平衡,她忙伸手想要撑住车壁稳住身子,忽然腰上一紧,被人轻轻拽了回来。唇擦着他的脸侧划过,点的绛红胭脂不甘寂寞地留下了一抹痕迹,在他如玉的面庞上显得分外娇艳。
有贼心没贼胆的赵琼瞬间呆住了。
正要掏手帕替他擦,却见原本岿然不动的某人眼皮微动,眼看就要睁眼,急得拿手遮住他的眼,“不许睁!”长长的睫毛扫过她柔嫩的掌心,带来酥酥麻麻的痒,她娇恼地道:“刚才让你睁你不睁,现在不许睁。”
他闭着眼悠然往后一靠,面容其实没有什么不对,但看在赵琼眼里,总觉得他嘴角含笑,还是意有所指地那种。咬牙切齿地替他擦完脸,安安静静地趴到一旁,耷拉着脸彻底焉了。
不得不说,女人的直觉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具有一定的道理。如果赵琼能看到刚才走过的路,她应该能明白,路上那一颗小小的石头,是绝不至于有如此威力的……
威严的宫门依然巍巍矗立,瞥见朱红一角时,赵琼还有些恍惚,这从小看到大的宫墙红啊……直到马车悠悠地绕过皇宫正门,来到西侧门时,她才反应过来似的把面纱给戴上了。
回过头,长空已经睁开了眼,目光落在她脸上,显得格外幽深。
“为何要进宫?”一路等不来她的解释,他到底还是开了口。
“我要查清楚一件事,关于我父皇的死。”她凝神盯着外头,“这座宫墙里,藏着太多的秘密。我总得来一回。”
“危险”
“我不怕。”她微抬起下巴,有点睥睨天下的傲气,又回眸一笑:“有你在,我有什么好怕的?”
小姑娘嘴甜,时时不忘给人灌迷魂汤。他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
吁地一声长喝,车轱辘缓缓停下来。有刻意压低了的声音在车旁响起,“国师大人,到了。”
长空掀袍下去,对着众人行一回礼以示感谢,然后把提着裙角的赵琼扶下来。穿着僧袍的英俊僧人和戴着面纱的红衣姑娘,奇妙而和谐的组合让宫中谨慎惯了的宫人都忍不住偷偷抬眼去瞧。
赵琼有意无意地将半边身子隐在长空身后。钱方在前头引路,到了龙乾宫,他客气地道:“某先去向陛下复命,请国师稍等片刻”他眼神落在赵琼身上,语气不变,也是一样的客气,“既要面圣,还请姑娘卸了面纱吧。”
赵琼回以一笑,只不过隔着面纱只能看到她微弯的眼,“大人说的是,若是面见陛下,自然不必戴着。”
言下之意,若不是陛下,也没资格让她摘面纱。
钱方笑了笑,又整了整衣冠,抚平官服上因久坐而泛起的褶皱,这才进去。
赵琼特意看了看迎出来的小太监,面生得很。也是,想来新帝也不会放心把曾经皇帝的旧人放在身边用。那么常瑕,会在哪儿呢?
钱方进去了好一会才出来,冲长空拱手,“陛下请国师进去,某还有事,先行一步了。”
“有劳大人。”长空行了个佛礼,赵琼也跟在身后福了福身。
再踏入龙乾宫,赵琼心里微妙极了,既有物是人非的感慨,又夹杂着落叶飘零的苦楚,十分不是滋味。
长空握住她微凉的手,跨过高高的门槛,她触动般望着他清隽的背影,抿嘴一笑,悄悄地反握住他温热的手,直到进到内殿才放开。
何鞍一直在等着长空,看见他和一位戴着面纱的女子相携走进来时,眉头一动,又压下来,笑着起身迎他道:“国师来了。这位是……”钱方见他在先,不可能一字不提,如今大家不过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罢了。
赵琼伸手揭下面纱,微微一笑,“赵琼见过陛下。”音色婉转,却不见寻常女子的谦卑抑然。她直视着这位少年天子,见他眉目清秀,不似传闻中威风凛凛的战神,也不见煞气,不觉心底微诧。同样惊诧的还有何鞍,虽然早就听过关于赵琼貌若天仙的传闻,但好歹是见过娱乐圈众多美女的现代人,他只以为是古人夸大其词,但没想到眼前的女子确实是倾国倾城。惊艳不仅在她明艳的五官上,更在于她出尘矜傲的气质。琼这一字,她算是担住了。
“早就听闻平邑长公主大名,今日一见,真是名不虚传。”他目露欣赏之色,请二人入座。
小太监手脚轻柔地上了茶,弯着腰慢慢退下去。
“其实本不该叫国师走这一趟。只不过朝中实在是艰难,六部空悬其三,朕独木难支,只能请国师施以援手。”何鞍抿了口茶,敛下眼,只拿余光看着他们。
“陛下言重了,这是贫僧分内之事。”他的嗓音透着沉远的淡然。身旁的赵琼微低着头品茶,安静的侧影透着股柔如春水的清婉。
“这茶还喝得惯吧?”何鞍突然问。
赵琼掖了掖嘴角,“多谢陛下关心,这茶很香。”
“陈茶总是分外香些。”何鞍微微一笑,“也是新茶运上来不便,委屈娇客了。”
既然何鞍有意挑起话头,赵琼自然得顺着他的话往下说,好看看这位天子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怎会不便?长安城有八水绕城,漕运通畅。”
“各地的关口倒是不在话下,只可惜,总有些见不得光的老鼠挡在路上,叫人心烦。真要腾出手去对付他们,又显得大材小用。更何况野火吹不尽,春风吹又生,难以根绝。可若不处置,又难免叫人笑话天家威严。”
“既是老鼠,自然爱财。陛下有南襄候在麾下,怎还会搞不定几只老鼠?”
“南襄候……”何鞍的停顿恰到好处,笑而不语。
怎么,难道沈擎斥巨资扶持了何鞍上位,却不打算效忠?赵琼心念一动,问道:“陛下,我父……身边伺候的太监,那个叫常瑕的,现在何处?”
“常瑕?”何鞍想了想后摇头,“没印象。小德子——”他一唤,身后的太监便站了出来,头也不抬地回道:“钱大人吩咐了陛下身边不留旧人,常瑕公公便叫内廷指派出去了。不知指派给了哪个司局,奴才现在就让人问去。”
皇帝想知道的事情,自然很快就呈到了跟前。
“原是指到神宫监去守太庙的,但他夜里值夜时犯糊涂,走了水,救出来时已是一具焦骨了。”
“死了?”何鞍也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这么巧?
常瑕是何等人物?能在皇帝身边熬出头的,有哪个是粗心大意的。这样的借口,未免太可笑。赵琼好容易理出个线头,就这么断了,怎能不让人生气!
长空察觉到她的烦躁,轻轻看了她一眼,他的眼神如同最好的安神香,她平静下来,冲他微微一笑,而后才对着何鞍正色道:“陛下宽仁,赵琼深感于心。近日听闻陛下有意让胡达理进长安受爵,也有个消息不吐不快。”
“请说。”
“家弟赵和,不幸落于胡达理之手。只怕胡达理会借家弟之名,兴兵发难。”她一字一顿,咬的清楚。何鞍被她严肃的话感染,原本眉间似笑非笑的味道瞬间散去。手点着桌面,原本的打算都被这个消息给打乱了。如果赵和在胡家手里,那么胡达理死不死都不要紧了,让赵和做个傀儡皇帝,胡家照样会是天下之主,甚至会比胡达理举旗更加名正言顺!他在脑中过了一遍,又重新看向面前的娇容,眼睛泛出一丝精光,问:“你们姐弟,想要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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