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晏起的语文和英语底子不错，沈映言挑着他的语法错误和一些答题要求讲了讲。
讲完的时候，夜色已经渐深。
晏起望着窗外，懊恼自己怎么拖了人家这么久，有点歉意地说：“抱歉啊，耽误了你这么久，真的麻烦了。”
沈映言低着头在整理试卷，听到话的时候手上动作顿了顿，低声说了句没事。
理好东西抬头看的时候，发现晏起正挣扎着从床上起来。
沈映言眨了眨眼，上前走了两步到晏起旁边，低垂着眼眸看着病床上的人，问：“要我帮你。”
其实晏起伤的最重的地方是腰腹，腿上没什么大碍。
他抬头笑着望着沈映言，用着沈映言熟悉的那种语气说：“那能麻烦你扶我站起来吗。”
那种礼貌但疏远的语气。
“可以。”说着沈映言一把托住晏起的右手手臂，用劲往上提。
晏起顺着这股劲站了起来，但不免还是拉到了腰腹的伤。
他站在原地缓慢地缓解疼痛，就听到旁边一道清冷的声音：“是要去洗手间吗？需要我帮忙吗？”
晏起惊得疼痛都忘得差不多了，急忙拒绝：“不用不用，我腿没什么事，一个人就行，而且我朋友也快回来了，你赶紧回吧，挺晚了。”
沈映言站在原地没说话。
直到晏起缓慢地挪到了卫生间门口，身后才传来了走动的声音。
他想估计是沈映言准备走了，正准备扭头道个别的时候，清冷的声音却在耳后传来。
“我算你的朋友吗？”
晏起的脚步猛地顿住，心道这人真不按常理出牌。
沈映言站在距离晏起不远不近的地方，盯着前面人白皙的后颈。
晏起站在门口，没回头，声音不大地问：“你想么？”
身后一片沉默。
晏起轻轻叹了口气，撑着墙缓慢地转过身，撩起眼皮看着眼前的人。
“那我换种问法。”
“沈同学是对认识的都这么周到吗？”
“不是。”这次沈映言回得很快。
晏起眨了眨眼，缓缓笑了。
“早点回吧，好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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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晚上沈映言踩着月光独自在路上走着。
却在门口看到了个熟悉的身影。
“你去哪了？”陈澄靠在大门上，大半身影隐在黑暗里，说话的语气很淡，听不出什么情绪。
“有事。”
沈映言只是轻轻地扫了一眼，脚下步伐没停，直直走到大门边的电子锁按指纹。
“有什么事？”陈澄不依不饶。
门开了。
黑暗中传来大门开启时的吱呀声，同时伴随着沈映言冷漠的语调。
“跟你没关系。”
陈澄被沈映言如此冷漠的态度狠狠刺到了。
“我生病了！”表面的冷静被统统打碎。
“嗯。”
似是不敢置信沈映言如此无动于衷，陈澄瞪大了双眼喃喃：“我生病了沈映言，你就这个反应？”
曾经的沈映言面对他一点小伤口都急得不行，要是生病发烧什么他一定会第一时间赶来看他、照顾他。
“你就这个反应？”陈澄无法接受这样的落差，“你人呢？你为什么看都没有来看我？”
沈映言已经在往里走了，听到身后有些歇斯底里的话语，他微微侧过身，一双眼睛平静得好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陈澄，你忘了么？我们不是朋友了。”
门外一下子安静下来。
沈映言垂下眼，抬手按下关门键。
看到门外人还一动不动，礼貌地提醒：“早点回去吧，不早了。”
这样的关怀似乎又给了陈澄开口的勇气。
“我们……我们什么时候不是朋友了？”陈澄声音中带着轻微的颤抖。
“上次你来这里。”沈映言指了指被黑暗笼罩的别墅，“我们说开的，你忘记了么？”
陈澄觉得自己的灵魂在被拉扯，眼泪无法抑制地上涌，喉咙口酸涩得他无法开口。
他甚至开始感谢这浓烈的黑暗，不然他双眼通红，浑身狼狈的样子就要被沈映言看到了。
但他又厌烦这黑暗，让沈映言无法看到他这幅鬼样子，明明他这副样子就是被他害的。
他不想让沈映言看到自己不光彩的样子，却又想让他心疼，懊悔他之前的所有行为和话语。
陈澄觉得此刻张开嘴发出声音就是世界上最难的事情：“我没有要跟你绝交，我只让你别喜欢我了。”
“嗯。”相比之下沈映言相当冷静，“所以你还想跟我做朋友？”
什么叫他想跟他做朋友？
不过这时候陈澄没跟他计较这么多，他只想沈映言别用这么冷漠的话对着他了。
“我们不本来就是朋友么！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说着说着陈澄的情绪又开始激动起来，抽泣的声音已经逐渐无法掩盖。
若是之前沈映言肯定已经手忙脚乱地上去替人擦眼泪，好生哄着了。
但沈映言却一反常态地沉默在原地，对陈澄的眼泪和难过无动于衷。
直到铃声突兀地响起，打破了一时间的寂静。
陈澄止住了自己的抽泣声，瞪大眼睛看过去。
沈映言把自己的电话号码给别人了？
沈映言拿出手机，屏幕上微弱的光亮照在脸上，映出一张面无表情的脸。
但陈澄认识他多少年了，轻而易举地就能看出来沈映言情绪的变化。
就像现在，他感觉到沈映言的气质一下子柔和下来，而原因不再是他。
陈澄在这一刻感受到了货真价实的恐慌。
“喂？”沈映言接下电话。
对面没有第一时间回话，只听到嘈杂的一阵背景音，然后才传来一个带着不确定的声音：“喂？”
是沈映言一个小时前刚听过的声音。
“嗯，是我。”
“哦是这样的，你有张卷子好像混在我的卷子里了。”
“嗯。”
“要不我明天给你送去？”
“你明天来上学？”
对面顿了顿，似乎没想到沈映言的关注点在这。
“来的。”
黑暗中沈映言不自觉地皱了皱眉：“伤没问题？”
“没事，只要不剧烈运动就可以。”晏起面对自己的事情一向漫不经心的样子。
“好。”沈映言低垂下眼，没再说什么。
“嗯，那没其他事了，打扰了啊，再见。”
“再见。”
挂了电话沈映言才发觉陈澄一直站在原地没有动。
这个天的夜里还是很冷的，加上陈澄的昨天刚发了烧，沈映言还是没忍住劝他：“别站在这了，早点回去吧。”
“赶我走？”
陈澄的情绪完全冷却下来了，他听到自己冷笑了一声，问：“你去看别人了？”
沈映言被他前言不搭后语弄得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陈澄不在乎沈映言的回答，自顾自地继续说下去：“我爸昨天肯定打电话跟你说了我生病的事情，所以你今天没来看我却去看了……”
“我为什么一定要来看你？”这是第一次沈映言打断了陈澄的话。
“就算是朋友，要不要来看望你难道不应该取决于我的主观意愿吗？”
“你身边难道没人陪着么？你缺了我来看望就不行？”
“之前我怎么没看出来呢？”
“缺了就是不行！”陈澄感觉自己有点神经质了，但是他真的被沈映言说的话伤到了。
“为什么不行？”
沈映言摸到灯的开关，一时间门口两盏立着的灯亮了，将陈澄惨白的脸、通红的眼以及满脸的泪痕照得清清楚楚。
那一刻沈映言诧异自己居然内心毫无触动。
“你到底想要什么？陈澄。”
陈澄适应不了一下子的光亮，不自觉的眯了眯眼，又有泪水被挤落，他的视线模模糊糊的，看不清眼前的人到底是什么的表情，他也不想看清。
“我只是想要……”
“你不想我喜欢你的。”
这是今天晚上沈映言第二次打断他说话。
“那你就不要喜欢啊，我们只是做单纯的朋友不好吗？为什么要有那种恶心的感情啊……”
“恶心的……感情？”沈映言缓缓重复了一遍。
陈澄说完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心里一个咯噔，继而开始强烈地跳动。
他很急，试图解释：“不是，我不是……”
“我的感情很恶心么？”沈映言很轻地打断他。
“不是……”
“别做朋友了吧，陈澄。”沈映言一向平静的眼睛此刻却带上了嘲讽，“我担不起。”
“不是的，不是的。”陈澄想冲上来拉住他，但无奈有铁门阻隔在两个中间，他只能抓着门，苍白而无力地一遍一遍否认。
“你听我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不是说你恶心……”
“早点回去吧，以后不要来了。”
这是沈映言说的最后一句话，话音未落他就转过身背对着大门，一步一步往别墅走。
陈澄死死盯着门里那个越走越远的身影，惶恐淹没了一切，变成他不值钱的泪水，落下来。
可无论他哭得多么惨，无论他说什么，眼前的那个身影始终未曾回头。
回到空荡荡的别墅，沈映言却没有感觉到好过多少。
他只觉得嘲讽，只觉得好笑。
或许他真的该承认，人总是会变的。
小时候那个一直陪着他身边，总是笑着叫他阿言的人，如此也会变成这个样子。
或许陈澄之前的厌烦毁带给他难过，可能不久前他也只是对陈澄的无理取闹感到无奈和生气。
但听到自己的这份感情在他口中却变成恶心的东西的那一刻，沈映言只感到无尽的茫然和疲惫。
他坚持了这么久的东西，终于还是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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