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忘川

九幽，忘川河畔，天启看着那幽绿的水，心里却异常平静。

        “忘川之水可以洗净世间一切污浊，忘情忘忧，但是只要能挺过蚀骨噬心之痛，便可留住你想要的一切，天启，这是你恢复记忆唯一的契机”白玦还是再一次与他重申，这忘川之水，也曾有人想要通过它塑神骨，一步登天飞升，可是最终还是没能挺过去，把命丢在了这忘川河中。

        “天启，就算你是真神之身，也未必能熬过去，你真的想好了吗？”上古甚是担忧，如果天启真的因此出事，她该怎么跟月弥交代。

        “痛？呵呵，月弥曾经比我痛上千百倍，都是为了我，如今我为了她，也甘愿受这蚀骨噬心之痛，余生漫漫，我要月弥的永生”天启的眼神柔和而深情，对月弥，他只恨自己对她的爱觉醒的太晚。

        “好了，别劝他了，也是他该，月弥受了这么多苦都是为了这小子，他吃点苦头算什么，天启，下去吧，我们给你护法”炙阳嘴上这么说，眼神里却是满满的担忧。

        炙阳是看着他们长大的，最是了解天启，他看似风流不着调，一旦动情，却是个为了女人连命都不要的痴情种，他对上古都不曾这般，只有月弥真正动了他的心。

        天启再不犹豫，缓缓走进忘川河中，刚一下去，便被这水给刺激得皱了眉头，慢慢的，蚀骨的痛感越来越强烈，甚至连一丝神力都使不出来，果真如他们所说，哪怕是真神，入了这忘川，也未必有命活着出来。

        可是这才刚开始，他都受不了，还谈何给月弥幸福。

        “气沉丹田，神元归一”白玦一边为他护法，一边提醒。

        天启照着白玦所说的做，渐渐稳定了下来，他必须在这忘川水中静坐三日，等到神心重塑，记忆全部恢复，也就成功了，每一瞬都有可能是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白玦等人不敢有一丝松懈。

        如果成功，不仅天启所有的记忆可以恢复，他的白发也可以恢复成原来的样子，真神之力也可以再提升一个境界。

        而月弥从他们进入九幽以后，便再也没有离开过，一直站在结界外面，默默流泪守候。

        辰儿暂时交给婳颜和紫涵照顾，可是离了月弥和天启，他便一直哭，婳颜实在没有办法了，抱着他来找月弥。

        “哇哇哇……”

        身后传来婴儿的啼哭声，月弥转身回眸，母子连心，想必辰儿定是感应到了什么。

        “月弥，辰儿一直在哭，我们没办法才来找你的”婳颜把辰儿抱给月弥。

        “辰儿”月弥流着泪亲吻儿子的脸颊“你父神一定会平安回来的，我们一起在这里等他，好吗？”

        辰儿终于慢慢止住哭声，在娘亲怀里沉沉睡去。

        可是月弥却心如刀绞，不知道为什么，她能感受到天启的痛苦，他肯定骗了她，为了恢复记忆而去了忘川。

        这个傻瓜，有没有记忆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他还是他。她要的至始至终只有一个天启，就连北辰都是他为了陪伴她所化。

        “天启……”月弥伤心地望着那道结界，多么希望此刻，天启能够完好无损地站在她面前，都是她的错，从一开始，她就该阻止他的。

        婳颜和紫涵看着，也不知如何安慰，只盼着三天赶快过去，也希望四大真神能够平安出来，说是闭关，其实又有谁信呢。

        转眼便来到了第三天，正是最关键的时刻，可是天启却没有任何动静，仿佛睡着了一般。而白玦却慢慢地察觉出不对，忘川水面上竟然泛着紫色的光芒，似是天启的本源之力。

        “不好，天启的神力本源快要散了”白玦惊呼出声“上古，快用你的混沌本源护住天启”

        上古一刻也不敢耽搁，立刻逼出混沌本源护住天启的灵脉，同时呼唤他“天启，快醒醒啊，月弥还在等你，你答应过她要平安回家的”

        “月弥……”天启慢慢睁开眼睛，却忽然头痛欲裂“啊……”

        “天启”白玦等人更是加大手中神力，现在正是天启最痛苦的时候，丝毫不亚于当年清穆在青龙台的剉骨焚身之痛。

        天启只觉得自己的心像要被撕裂一般，而脑海之中却出现了他从未见过的画面。

        他看到了桃渊林中，月弥伏在案桌上，拿着笔在小木牌上认真地写着。

        “你我初见之时的桃花所酿……”

        “你我历练之时的冰雪所酿……”

        月弥喃喃自语，时而害羞，时而傻笑，她所写的这些，是她和天启之间的点点滴滴，更是她隐藏至深却不敢让天启知道的情意。

        最后，她把所有写好的木牌都挂在了酿好封坛的酒上，在桃树下挖了一个坑，将这些酒都埋了起来。

        “天启，原谅我的懦弱和胆小，我爱你，却不敢同你说，我知道你爱上古，所以我把对你的情意都藏在了这些酒里，希望有一天，你能喝到这些酒……”月弥顿了顿，忽然又苦涩地笑了“算了，还不要了吧，我们永远只能在朋友以内，这些酒不过是我的一厢情愿罢了”

        在所有人都认为他是三界的叛徒之时，只有月弥在大殿之上，对着所有人喊出“你们不信他我信，诸神不护他我护……”

        他们都在声声讨伐天启灭世的罪责，月弥却信他护他，甚至为了劝他回头，只身入灭世阵法，最后香消玉殒。

        这便是六万年前的月弥，被“朋友”两个字折磨得痛苦不堪，她奄奄一息地躺在他怀里时，才终于对他说出了“我喜欢你……”

        天启像一个旁观者一样，看着六万年前的月弥对他的痴恋，而那时的自己浑然不觉，他只是隐约知道月弥的心意，却不知，她竟然爱他爱得这样深。

        随后便是月弥在渊岭沼泽的六万年孤寂，她在神像内，看尽风霜雨雪，盼过春夏秋冬，却没有盼来任何一个人的身影。

        而那个时候的他在做什么呢？他一心扶持妖族，暗中与天宫对抗，又在阴差阳错碰到上古所化身的后池之时，痴心追随，却忘了他的月弥孤零零地还在渊岭沼泽中无尽等待。

        不，他没有一刻忘记过月弥，只是他对她的愧疚已经盖过了所有的情意，不敢去见她。

        天启现在后悔不已，月弥在等他啊，等了六万年，他却为了所谓的愧疚，不敢再踏进渊岭沼泽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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