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身死
“为什么要这样做？”方玉箫单手扣住她脖颈，面色痛苦，好似在极力地克制自己手上的力度，生怕自己失去理智伤了她。
无依感觉他手上的力度再加大，而她的呼吸变得越来越困难，眼前的人显出一脸的痛恨与厌恶，这还是前几天对自己百依百顺的人吗？
此时他的眼中只有对自己的厌恶，她艰难的抬起双手拉住他的手，表情痛苦的深吸一口气，好不容易挤出几个字，“我根本没有伤她！”
“可我是亲眼所见！”还在说谎吗？要不是他及时赶到，那把剑就已经刺入季云儿的心口处了。
“我答应会娶你，你为何不信？我说过让你再给我一点儿时间，我会忘了她，你为什么还要下毒手？”方玉箫突然意识到，眼前这个人，或许真如别人所说的一样心狠手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小小年纪就能设计将全村的人杀害的人，怎么可能会是一个柔软可欺的人。
“原来真的是我错看了你！故意装作一副任人拿捏的姿态，让人同情。我一直很好奇，已经逃出邀月楼的人，开始拒绝与我回来的人，怎么会那么轻而易举的答应与我回来，这些原来只不过是你与妖魔狼狈为奸的计策而已！”方玉箫一手放在她的心口处，“无依，我真想知道这颗心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什么样子？’他已经再清楚不过了，只是为什么自己不舍得伤她？为什么那些人要处置她的时候，他会从他们手中救下她，这样的人，难道不该杀吗？
‘不能杀！’他怎么会允许别人杀了她呢？所以他宁愿与江湖为敌，也要护她！
他将她带来半山腰中的寒潭中，这里除了邀月楼中的重要人物可以进来，外人谁都难进来。
“我没有！”无依依旧坚持的重复着，她从他的眼中见到了愤怒与厌恶，对她他终是厌恶了。
自始至终他对她只有同情和一丝的好奇！
而如今……他终是厌恶嫌弃了她……
“没有？”方玉箫似乎激动起来，手上的力道加大，只听到无依喉咙里发出干咳的声音，“你刺伤云儿，将摄魂谷的人带来邀月楼，与他们合谋盗取寒潭密室中的内功心法，你还要说自己没有吗？”
他越说越激动，他不管她曾经如何？不管别人如何说她心狠手辣，这些他都可以不管。只是他没有想到她会伤害自己最在乎的人！
“咳……咳……”一声声急促的咳嗽声音，将他拉回神思，看到她因呼吸困难脸色苍白，吓得他立马松开手。
“咳……咳……”方玉箫松手后，无依便虚脱的跌坐在地上，感觉劫后余生的她，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空气。
方玉箫慌张的蹲下身子，检查着无依有没有受伤。见她无事，他似失而复得紧紧的拥她入怀，眼中刚刚的戾气消散，只留满眼的怜爱与无奈。
“对不起，无依，对不起……”他跪坐她身前，将她牢牢锁住，声音颤抖着“无依……你告诉我，我该拿你怎么办……”他该拿她如何？
明明不爱她，不爱，干脆放弃……可他不甘心……他身边必须有她。
他问她怎么办！其实更是再问自己，他该如何？他和她该怎么办？
“放开我！”缓过劲来的无依抬手甩开他，冷冷的道：“师叔，这又是做什么？刚刚恨不得杀了我，现在又假惺惺的关心我？”
她扶着身旁的岩壁站起身，戒备的向后退开几大步，下颚抬起，让颈部的掐痕暴露无遗，她不再言语，就那样固执的看着他，
他可以护她，也会娶她，可以向她一遍遍说着对不起，可他却不爱她！既然如此，她为什么还要与他纠缠？
方玉箫连忙上前，拉近彼此之间距离，看着脖颈处的掐痕，只能一遍遍说着“对不起……”
“方玉箫，你放开我！”她用尽所有力气去推开他，“我到底哪里得罪了你，要你这样伤我？我从未奢望你会娶我，也从未想过要缠着你，可你招惹我做什么？我根本就不想认识你，我也不想嫁给你，我就想好好活着，哪怕那么卑微的活着！”说到最后剩泣不成声。
他的力气极大，她怎么也推不开他，挣扎到无力，便只能由着他抱紧。
他以为带她回来，他能摆平一切，他能掌控一切，为何现在会是这样的局面？
“不要哭，是我错！”他早没了刚刚的戾气，见她如此，他便说不出来的闷，感觉心口空空，却又堵的难以喘息！
“是我错了，是我缠着你，也是我想要认识你……”
她听他如此说，有些惊讶，便抬头，眉头微皱，看着他脸上的表情，显然是不相信他会这样说。
而他没有告诉她，其实早在十年前他便想认识她，那个满身带刺，充满戒备的女孩。
他一下一下地轻抚她背，安抚她的情绪，见她不再抽泣，不再抗拒他……
他用手擦去她脸上的泪水，手指划过脸颊，游到嘴角，情到深处难自禁……
他低头便吻在了那几乎没有血色的唇上。
她闭上眼睛由着他时而温柔，时而疯狂的吻，由着他不断拥紧她。
气息交融，他真恨不得把她藏起来，塞到自己的身体里，那样她便是安全的，那样他就能好好地保护她。
她双手垂在身侧，长袖之下的手，早已握成拳，早就动心了，若他属于她，定是上天赐予最美好的礼物……
若没有他，她还能回到以前吗？
心不在了，怎么能活？
时间仿佛很长很长，“无依，我刚刚所说的话，句句为真，你不信我吗？”
他从她的脸上看出了不信任，看出了芥蒂……
无依从不轻易相信谁，这十年来，他真的是第一个，就连一直默默关心她的刘文义，她也不曾这样信任，可是她得到的是什么？
''无依未答，却反问道：“你信我吗？”
眼前的人，迎风而立，青衣长衫，是令她动情动心的人。
可是他的心里却没有她！
‘我要怎么信你？’方玉箫不知如何回答，他确实不信，可话到嘴边，终是不忍心说出来。
他不发一言，她却已知道他的答案。
“真是可笑！”她凄然一笑，“我居然会痴人做梦……”
“无依，只要你保证不再伤害云儿，我所说过的话便还作数。”方玉箫不忍见她如此，青绿色的衣裙迎风飘起，似摇曳浮萍，凄婉悲凉！
“娶我？”他曾不止一次说要娶她。
“我说到做到，绝不欺你，负你！”他似乎生怕她不信，言辞诚恳。
“那我便更留她不得！”她突然眼眸变得深邃，着实不似往日的模样，这样的眼神，让方玉箫眼前不禁浮现起熊熊烈火中，残忍无情的那个七岁女孩。
他不曾亲眼所见，但她现在的眼神却让他与那些人所说的事情联系起来！
她真的如此狠毒吗？
“无依，你不该如此！为什么要这样？”方玉箫突然感觉自己看不透她了！
“那你为什么要招惹我？”无依明显愤怒起来“师叔，六师叔！”她双手成拳，“邀月楼中，最受瞩目的六师叔何故要娶一个无背景、无家世、无样貌的女子？况且还要违了伦常！”
“无依，给我一段时间……”
“我不给！”无依恨极，怒道：“我的只能是我的，你不是爱她吗？那我何不干脆杀了她！我凭什么要忍受我所爱的人心里有别人！”
所爱的人……所爱之人……无依突然凝望着眼前之人，泪眼朦胧中，那人青衣洒脱，伟岸挺拔，似不染俗世，却又混迹红尘！
“她以后会离开邀月楼，回她的山庄，与我不会有任何关系，你为什么这么偏执？”
“你爱她，却非要招惹我，是我偏执？”她抬手擦干眼泪，深吸一口气，又道：“要么今天你杀我！否则我定不会容她活！”
她故意激怒他，也是让自己解脱……解脱他的牢笼。
夹着寒气的风吹起两人衣衫，携带着半山腰中的枯叶，也吹散了心中痴缠！
无依脚下慢慢的向后撤，既如此，她便不会再留恋不属于她的人。
嘈杂的脚步声突然响起，片刻寒潭中，便出现了百十人，个个手持兵器，杀意浓烈。
“方玉箫，她与魔教勾结，祸害我们邀月楼，你难道还要包庇她吗？”邱远山站在最前边，一副嫉恶如仇的样子。
“我想，你们是误会他了，他只不过是想亲手杀死我，也好替自己所爱的女人报仇。”无依见这群人中果然有季云儿，眼神扫过她站的位置。
方玉箫侧身将无依护住，“此地是我楼内禁地，谁许你们进来？”
“你不顾邀月楼在江湖中的名声，执意护这个妖女，我等皆是为武林除害，别说禁地了，就是刀山火海，那也是义不容辞！”人群中不知何人应到。
“无依姑娘，我与你素来相处的不错，为何你要对我下此毒手？”季云儿略显虚弱的走到方玉箫身旁。
无依自从上次之后，便一直对她有所提防，只不过没想到她会阴险到这般地步，趁自己腹背受敌之时，故意演了一出戏，给方玉箫看，让他彻底对自己死心。
“季姑娘，还真是演技高超！”
“玉箫，我知道，你一向心软，可是，这样的人留着终究是祸害！”林昊天叹气道：“你不要被她蛊惑了！”
方玉箫伸手握住无依的手，只淡淡地扫了她一眼。
“师父，天涯海角，我不会放过她的！”方玉箫怎么会放过她？这一辈子他都不会放过她，他要她一辈子都留在自己身边。
“放开！”无依试图挣开他的手！
他不曾松手，反而攥的更紧。突然见她右手闪出光亮，握着的手，只能松开！毒针也被他打落在地。
他见过她袖中的毒针，不想她会将毒针射向自己。
这一幕，在旁人看来更是阴险，一个个更恨不的杀之。
“无依，看在我们同门的份上，今日我就留你个全尸！”吴英早就按耐不住，恨不得将这个眼中钉早日拔除。
身后已经是悬崖万丈，无依已经退无可退，冲上来的几人，被无依手中的毒针射中，皆是口吐白沫，霎那间便气绝身亡。
“这个妖女身上有毒针，大家小心！”一人退后几步，大喊道。
“没关系，她不会武功，她那几根毒针也差不多了！”
话虽然这么说，但是那些人看到倒在地上的十几具尸体，谁都不敢冒然向前。
方玉箫知道她身上藏有毒针，所以那些人冲上去，他没有一点慌乱。
要想突破重围，很难，唯有身后的万丈悬崖。
“啊！”突然身后传来一阵阵的惨叫声，方玉箫等人回头看去，原来是秦卓楠等人居然去而复返，转瞬间，便将十几人斩杀。
“无依，我说过我会来救你的！”许舟毅纵身跃起，跳至无依身前，将刚刚冲上来的人，一掌劈开顿时鲜血喷薄而出，场面相当暴、力。
“你果然与他们勾结在一起，我今天就替师父清理门户，吴英与吴倩同时提剑，刺向无依。
“方玉箫，当初你非要无依与你回来，现在她回来了，你又是怎么做的？”许舟毅手上不停的还击，嘴里还不停的嘲讽着。
“我怎么做，用不到你来指手画脚！”方自从上次，方玉箫见他对无依举止轻浮，便心中不爽，现在他又冲来，说要救下她，他更觉得不悦，‘他的女人哪里需要别人来救！’
“那我们就再来比试比试，若是你输了，我便带她走，怎么样？”许舟毅是越挫越勇，虽然两次交手，都吃了亏，但是他从不气馁。
“我的女人，你也想带走？”方玉箫未出剑，便攻了上去，许舟毅连忙出招……
“对了我忘了提醒你，无依是愿意与我走的！”他故意激方玉箫，也好让他分心，好赢个一招半式。
这一句果然刺激了方玉箫，不过好像效果截然相反……
“六师叔！”刀剑碰撞声中，一声冲破云霄的惊呼，传入众人的耳中，霎那间，所有人都停了受，只见一人趴在悬崖边上，似乎是在努力的拉住什么。
“六师叔！”又是一声大喊，方玉箫这才反应过来，那个人正是刘文义，他正在喊自己。
“六师叔，快救无依！”刘文义字不成句，慌乱的大喊着。
方玉箫刚要跑过去，只听旁边又是一声尖锐的大叫，“玉箫，救我！”
季云儿不知何故，突然跌落悬崖，方玉箫来不及细思，便飞身而起，拉住已跌落的人。
方玉箫单手抓住李明秀投来的长绳，一手抓住季云儿，而与他同样悬挂在崖边上的还有他本打算救的无依。
“无依！”他与她相对而视，未到咫尺之距，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处于危险之地。
无依看了看方玉箫，又望见他那只仅仅抓住季云儿的手，苦笑了小笑，并未言语。
“刘师兄，放手吧！”无依抬起头看着慌张焦急的哭出声音的人，“师兄！”无依有些哽咽的喊道：“放手吧！”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哽咽，仿佛嗓子中被尖锐的东西卡住，让自己痛的难以言语。
他看着刘明义的手指不受控制的一点点松开，他眼看着无依的手慢慢的下滑，从手腕处，滑至手掌，滑至……
方玉箫突然慌乱的拉动绳索，大喊道：“无依，坚持住，我马上救你！”
“师叔，谢谢你！”无依突然释然一笑：“谢谢你不爱我！”
不爱她，所以她才能放得洒脱，不爱她，所以她才走的无牵挂！
不要，“无依！不要！”方玉箫看着她突然用力甩掉刘文义的手，他看着她，他看着她从自己的眼前滑落，他却不能伸手去拉她。
他看着那个在崖边上一紧紧拉住无依的刘文义居然毫不犹豫的与她一起跳下深渊。
一向那么懦弱的人，居然会这样不畏惧，而自己这个一直说要保护自己的女人的人，居然什么都做不了。
他不爱她，不爱，可是他不能接受她就这样从自己面前消失，小时的干脆，消失的决绝。
断崖上的风吹的太响，他听不见打斗声，却听见她坠落的那样迅速……
他听不见哀嚎声，却听清她说的每一个字，“谢谢你，不爱我！”
无依……无依……
心跳渐停，却一遍遍呼唤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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