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诱惑
肩膀上的疼痛，随着她的侧身更觉加重。
视线所及是和衣而眠的人。
她知道他一直都在，也知道这些时日，他从未睡过一个安稳的觉。
无依不自觉地靠近身边的热源。
左肩上的伤口已经渗出血。无依仿佛感觉不到痛。
左手手指轻轻搭在身旁人的脸颊上，黑暗之中，看不清什么。
疲惫虚弱的身体，不知为何会在半夜醒来。
仿佛自己刚刚又梦到了十年前，他扼住她的脖子，质问自己为何会伤他最爱的人？
所以她才会醒来！
她与他仿佛陷入一个恶循环……
明知不可能，却还要纠缠不清。
更可笑的是，十年前或者现在，他都不信她。
“哎！”黑夜中，一声微不可查的、透着无尽忧郁和悲戚的声音幽幽响起。
也许刘文义说的对，自己真的舍不得……
她将头枕在他的右肩上，手指轻轻划过身旁人的眉眼、鼻骨……
这轮廓她曾在梦里无数次的勾勒过，一遍一遍，在脑中无数次的重现着。
感觉到在自己脸庞上游移的手指，方玉箫本就未深眠，从她侧过身来的时候，他就有所察觉。
她未言语，他便也不作声，他听到她的叹息声，知她心有郁结，却从不肯说与自己听。
方玉箫抬手抓住脸上不安分的手，小心翼翼的侧过身来“感觉好些吗？”
方玉箫抬起另一只手，将罩在夜明珠上的黑色布拿掉，顿时屋内明如白昼。
“很难受吗？”方玉箫这才看见无依脸上已是挂满泪珠。
无依睁开眼睛，泪眼亦是婆娑。
她从未曾在他人面前如此，包括方玉箫，十年前不曾如此脆弱，十年后已是摄魂谷谷主的她更不会轻易落泪！
“对不起！无依！”方玉箫不知所措，这些日子他虽然一直在她身边照顾她，可是她对他一直是不冷不热，仿佛对自己已然失望至极！
她泪眼模糊，抬头望进他的眼中，似有话要说，却久久未言，摇头便埋进了他的怀中。
“无依，你的伤！”方玉箫看到她肩膀上的伤，被挤压到，所以将她从怀中拉出“你的伤口需要重新上药！”
看着专注于为自己上药的人，脸上露出的焦虑与不安，让无依有些不舍。
“我没事，师叔不用过于担心！”这点伤即使十年前也不算什么！
“是我没有保护好你。”方玉箫将药细致的为她敷好，继续解释道：“在几个师兄里面，我与五师兄关系最好，我们年龄相仿，他待我如亲弟。”
无依安静地听着……
他为她将里衣穿好，手指抚过她脸颊、发丝，最后停留在她的脸庞。
他因练武，手掌略显得宽大，更衬的她的脸蛋很小。“我没想到他会伤你！”
“五师叔不喜欢我们在一起！”无依一语点透。
“师叔，我们也确实不该纠缠！”她语气中似乎也充满无奈，脸庞侧向一旁，好避开他手掌传来的温热，“堂堂邀月楼的楼主，风姿傲骨，只要你愿意，哪个女子不心动？师叔可以寻个家世不错的女子，然后成婚生子！”无依说得平静，眼神望向一旁，却毫无波澜，似是在说无关紧要的事。
“你要我与别人成婚？”方玉箫反问道。
他等了十年，如今，她要他娶妻？
放在无依脸庞处的手指骨节更加分明，显然是暴怒前的征兆。
“是！”她转过脸，目光坚定，略抬高下巴，与他对视，依旧不急得说道。
他将半个身子挡在她的上方，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投下的阴影，让无依感到压抑和危险。
“你呢？”许久之后，无依以为他会生气、暴怒。却没想到他会努力压制自己的怒火，这样平静的问自己。
“我……”她一时之间竟然顿住，无论他娶不娶妻，她都要嫁为他人做妻。
“我娶了别的女子，你呢？”未等无依回答，方玉箫又道：“回你的摄魂谷？然后嫁给别人做妻？”
他的声音不断提高，昭示着他此时的怒火。
她闭上眼睛，却传出一声叹息。
“无依，你以为我会同意吗？”见她不答，却又认同自己的说法，他已是气急。
“你非要一意孤行吗？”无依有些苦笑着道：“我们各自放手吧！”
他手握成拳，砸在她脸侧，“休想！”他说的决绝，不容辩驳！他怎么能容忍她离开，他怎么会让她离开自己？
“你心里有我，却还要让我娶她人为妻，你就能忍受的了？”
这句话有怒也有丝丝试探，他想知道，在她心里他到底有多重要。
“我以为你早已与季云儿成婚。”那样漫天的红色，曾无数次在她脑海中显现。
这些年她从不曾打听他的消息，甚至是关于邀月楼的一切，她都是刻意回避。
他与她只隔寸余，她眼底闪过的痛，他看的透彻……
“那你为什么还回来？”方玉萧生气，却又心痛不已。
“不甘心！”于依坦然自若：“这个答案，师叔，可还满意？”
“不甘心什么？”他明知故问。
“招惹我，却又抛弃我，我自是不甘心！”她语速不觉加快，“凭什么我一个人痛苦，而你们却郎情妾意，我偏要搅乱你们！”
“那现在呢？”他由着她发泄。
他过得不好，她见他第一面便知道了。
那些年少时的意气风发早已消失殆尽，留下的就只有孤独压抑！
恍惚中，刺眼的银色逼近眼中，她眉头轻皱，这是……
她伸手落于他发间，食指和拇指小心翼翼的捏起那根碍眼的银色。
他何时长了白发？一根、两根……指尖又轻轻拨开鬓间发丝，心中悸动，悲伤如万蚁嗜心。
在她眼里，他应该还是十年前那个洒脱无羁的翩翩少年。
“怎么了？”他见她指甲在自己的发间停留，又见她面色凝重。
“师叔！”她回过神来，轻轻喊了一声，双手却不自觉的搂住他，“师叔！”她再次喊了一声，声音中透着丝凄凉。
“在，我在！”他习惯了她情绪的多变，也察觉到她的敏感。
“师叔，你有白发了！”她突然说道。
方玉箫这才知道，她为何会如此，只能尴尬笑道：“无依，嫌弃师叔了吗？”
她怎么会嫌弃？她当然不会！
“无依！”他突然下定决心，“我们成婚吧！”
“成婚？”无依不由想起十年前，当年他便说娶她。
“一个邀月楼楼主要娶摄魂谷谷主的妖女？还是说邀月楼的师叔要娶自己师兄的弟子？”无依只觉好笑。
“为何不可？”他从不忌讳那些。
“我们之间不过是一场错误！”而且错的离谱！
“错，那就让它继续错下去！”他打断她的话“我娶谁？与谁成婚，由不得他人阻拦！”
“我为什么要嫁给你？”无依反问道：“嫁给你能有什么好处？”
她故意如此，他说娶，她就要乖乖地嫁吗？
“我不再是十年前的无依了，只要我想走，你根本不可能留下我！”
是，她不再是十年前邀月楼中那个需要他来庇护的无依了，现在的她，武功绝然，以一挡百不在话下，况且她现在是令中原江湖忌惮的摄魂谷谷主，身后高手云集……
他突觉一阵无力，不知要拿她如何！
“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只要你留在我身边！”方玉箫深吸一口气，语气软下来，话中满是宠溺，又像是祈求：“你真的这么狠心待我吗？”
她见他如此，不忍再说。十年后再见之时，她刺伤他，将十年前的怨发泄出来……
可是剑刺入的那刻，她却更痛……
她嘴上说着剑身太短，嫌恶的扔掉，其实她是后怕，怕那一剑真的伤他性命……所以夜夜辗转难眠，之后她在深夜进入菊园，只是想知道他伤的重不重！
方玉箫半坐起身，在她的额上印下一吻，然后缓缓抬起，看着此时躺在身下的人，“余下人生，我谁都不爱，谁都不娶，我只要你！”
只想与你一起……
耳鬓厮磨，一个如捧珍宝，一个异常温顺……
身体烧起的温度，是体内迅速爆发的欲、望……
沉迷之人，突然眼中一片清明，他怎么可以这个时候……她的身体如何承受得了？
方玉箫快速起身，他必须要冷静下来，他怎么能伤害她！
无依略显吃力的抬起未受伤的右臂抓住本欲起身的人……
“无依，我……”略显尴尬的人，突然语塞，不知如何是好。
“师叔！”无依轻喊着，似是有什么想说，却难以开口的事。
虽然她的手依旧抓着方玉箫，但是双眼却不自然的避开了他投来的炙热滚烫的目光。
“可不可以不走？”她的音量极小，若不仔细听，定是听不清的。
不过听清的人却愣住了，仿佛是被人点了穴，不能动弹一样，不过脸上的神情却是激动和喜悦。
未敢看方玉箫一眼的人，自是没有捕捉到这一点，只以为是对方没有听到，或是不愿……已涨红脸的人，只觉得无地自容。平时自己在人前说的再暧昧，两人之间也从未真的发生什么。
此时见那个因为害羞，恨不得将自己藏起来的人，方玉箫心里只觉甜蜜，刚刚的阴郁一扫而空。
“无依，你知道，这句话带来的后果是什么吗？”方玉箫扳正她的脸，让她直视自己“我是男人，你是女人，你知道即使你不曾引、诱、我，我对你也毫无抵抗力。”
方玉箫压制住内心的躁动，他知道，于此，她犹如一张白纸，他不想她之后后悔，所以他必须告诉她，他们之间将会发生什么。
“你若要我留下来，我们之间……”方玉箫见她脸烧的通红，双唇紧闭，更加显的娇羞可爱，所以他私心的想，若是今夜她做了他的女人，她便不会再说放手！也不会再离开自己！
“我知道……”
无依咬住自己的下唇，“师叔！”她恨不得将脸蒙起来，嘴唇动了动，终是又鼓起勇气，“我喜欢师叔，很喜欢！”
方玉箫从未见她如此害羞，这种小女儿家的姿态，他从未见她展露过！
“所以呢？”他故作镇定，泰然处之。
他在等她说，说让他留下来！
她抬头有些惊恐地看着他，她不曾料到他会明知故问。
而她不知道的是，她此时的模样对于眼前的人，是致命的诱惑。
他伸手抬高她的下巴，拉近她与他的距离，他逼得紧，但却不给她机会退缩，“你若点头，我便留下！”
她闭上眼睛，不曾点头，却忽的碰触到他的嘴角……
他才意识到，她这是在主动……
这样的碰触，犹如导火索，点燃了身体的力量，知道她伤势严重，但是身体早就脱离了大脑的控制……
夜明珠终是覆上黑暗……
一夜迤逦，满园梅香！
“师父！”一声呼唤将睡梦中的人惊醒。
“何事？”身旁的人还未醒，方玉箫尽量压低声音，问道。
“师父，四师伯来了！”许净锋在门外回道。
前几日，方玉箫见无依身体越发严重，不敢再耽搁，便传信回邀月楼中，让苏景睿速速赶来。
看了看身旁的人，虽未醒来，可脸上的气色不错，让他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昨夜他与她打破一切禁忌，从此以后她只能属于他！
嘴角上扬，笑容逐渐展开！
“与你四师伯说，让他稍作休息，就来这里为你师娘诊脉！”
不到片刻后，在摄魂谷的人便都聚在这间寝室中。
苏景睿正坐在塌边的木凳子上，一只手搭在无依的手腕上……
床上之人还未醒来，即使方玉箫为她穿戴衣物时，她也丝毫未有醒转的意思。他知道她有伤在身，昨夜也曾努力克制自己，尽量不伤到她……只是情之所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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