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有事相求

萧晟钧本就不在意被议论，如今自然也不愿意看到段横这等铁骨铮铮的英雄，在自己面前折腰行大礼。
“这是我等应该向殿下表示的，如果不是殿下，驹城现在是否已成废土也未可知。”
段横心绪复杂道，眼里带着对都城那帮冷漠的人的愤恨。
“这是我应该做的，你们在前线拼死战斗，守卫后方安宁，理应我向将军行大礼”萧晟钧此话一出。
把段横吓得慌忙摇头：“殿下万不可如此，我可受不起殿下的大礼。”
萧晟钧顿了顿，正色道：“今日找将军，的确是有事相求。”
段横拱手：“殿下想要什么？末将定不负所托。”
“我需要一些可以流传后世的宝贝，将军手里可有存货？”
段横一听这话愣了片刻，随即立马就猜到，肯定是那个赐药赐粮的神仙喜欢这些物件。
于是他当即拽下了贴身放置的一枚玉佩还有令牌，一并交由萧晟钧。
“这是末将传家的玉佩，已经传了百年，此玉佩绝对有传世的价值。”
萧晟钧没有收：“既然是将军传家的玉佩，那就更不能要，有没有其他物件？”
段横挠挠头，有些尴尬的解释：“以前有不少之前搞来的战利品，好多都是被我私自扣下，没有上交的。”
这件事萧晟钧有所耳闻，只是事出有因。
当年段横随先皇打拼时，功高盖主，引得先皇忌惮。
段横因此急流勇退，自愿退守边疆，为大虞守着这南大门。
而驹城地处边塞，来往商户络绎不绝。
因为人员混杂，经常出现骚乱。
为了平衡各方，段横不得已推出一些政策来确保百姓的安全。
这必然需要银子。
而朝廷尚且困难，每每发的银钱，都被段横贴补了进去。
没办法，他只得出此下策。
萧晟钧记得，当年那位继后仗着他还小，什么都不懂，说的恶毒的话：
“可怜见的，你母后撒手人寰，你外祖家的兵收缴战利品还得上供于我，什么时候你能让出皇长子的位置，给我儿腾位呢？”
那话说完不久，萧晟钧便因为打翻了茶盏，被罚去冷宫禁闭三月。
而当时的萧晟钧压根就没碰过什么所谓的茶盏。
“被调来这边之后，上头三天两头的克扣军饷，再加上这个地方有点干旱，经常碰到大旱颗粒无收，百姓们没钱买米，我镇守这座小城，当然不能眼睁睁看着百姓们饿死，所以就把曾经搜罗到的宝贝全部给换算成了银钱，购买粮食发放百姓。”
“不过仗是肯定能赢的，到时候殿下您要多少宝贝就有多少宝贝。”
段横龇牙咧嘴的笑，透着几分年轻时的憨厚，全然没有威风凛凛大将军的气势。
他说着，把手中的玉佩和令牌一股脑全塞到了萧晟钧的手里。
“殿下先收下这些，等会儿我再把库房其他的宝贝送给殿下。”
萧晟钧摆摆手：“不必，等仗打赢了我再另想其他办法也是一样的。”
可段横突然握住了他的手，按着他的手指，语气奇怪道：“殿下，你拿着，末将心里才会踏实。”
此话说得突兀，萧晟钧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他看着脸上带着淡笑和郑重的段横，心里隐约觉得不安。
“将军这是何意？”萧晟钧目不转睛的盯着段横。
段横顿了顿，突然凑近，压低声音道：“虽然殿下不说，我也明白，等下拿这些宝贝是送给那位赐粮食赐伤药的神仙的。”
萧晟钧向来不否认关于“神仙”的说法：“但这是将军的传家宝，这种夺人心爱之物的行径，哪怕是神仙也会不齿。”
“如果神仙不喜欢，那就留给殿下做个念想，老实说，每次看到殿下，我都能想起老元帅还有皇后娘娘，要是他们都还在的话，就好喽。”
萧晟钧沉默片刻。
当初当质子的时候，曾无数个深夜畅想，自己如果有外祖和母后庇佑的话，会不会就不用吃这个苦。
但幻想终究是幻想。
萧晟钧哪怕是幻想一夜，次日一早醒来，还是要费心思索如何躲过大梁那帮人的羞辱。
“他们既已不在，便换我来庇佑你们。”
“是，哪怕已经说过了很多次，我还是要再说一遍！殿下在铁骨铮铮上，和曾经的老元帅如出一辙。”
段横唏嘘摇头感慨，同时伸手将那枚玉佩挂在了萧晟钧腰上。
“当年我还在老元帅麾下做个小兵的时候，曾经有一次差点丢了这枚玉佩。”
“我急得哇哇哭，老元帅一边骂骂咧咧的骂我没出息，一边帮我找回了这枚玉佩。”
段横低垂着头，伸手摩挲着玉佩上的花纹。
萧晟钧看不见的角度，段横脸上带着视死如归的平静，以及忆及往事时眼里的淡淡感伤。
“现在我将这枚玉佩赠予殿下，还有这令牌，殿下用它能号令我麾下的兵马，曾经被打散的老元帅的兵马，也能号令。”
段横说着，后退一步：
“殿下，天下太平，就拜托您了。”
他冲着萧晟钧行了一个完整的武将大礼。
萧晟钧心中不安的念头越发强烈，他伸手去扶段横，但段横沉着身子不许他扶，硬是把整套礼都行完才起身。
“殿下，末将还要去巡视城防，请恕末将先行告退。”
萧晟钧皱眉愈深，叫住他：“等会儿。”
他拉住段横，带了些试探，“段将军，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段横咧开嘴一笑：“殿下，末将一届武夫，平日里说话上不得台面。但是对大虞的忠诚天地可鉴。殿下若怀疑我，我这嘴笨可是辩不明白了！”
萧晟钧心底松了口气。
他自然从未怀疑过段横不忠。
刚刚那番话，不过是试探。
萧晟钧松了口气，也松开了拉着段横的手：“我自然明白，将军之心一番赤诚，可谓豪杰！”
“我现在还不算是真豪杰，希望我真有舍身成仁的那一天！到时候，殿下可别忘了夸我一句伟丈夫！”
段横嘻嘻哈哈的，冲萧晟钧讨要口封。
不等萧晟钧回答，一路小跑着往远处：“殿下，末将先去巡视城防，有事之后再说。”
段横离开不久，有个他身边的亲卫找到萧晟钧。
那亲卫抱着一个大箱子，动作小心翼翼的，把箱子搁在了桌子上。
“殿下，这是我们将军吩咐要搬来给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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