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朋友
凉亭建在湖边，强大的树干枝繁叶茂。
阳光被挡了大半，只在地面上洒落稀疏的光斑，时不时会有微风拂过，这里还算舒适。
姜言将黑色口罩放置在一旁，小口咬着手里的菠萝包。
她在这里待了一上午，偶尔会有中年人带孩子在这附近散步，但都不会有人注意到她。
黑色的帽檐遮挡着她的大半视线，也抚慰着她处于外界的不安。
一切还算平和。
-看来在外待一整天的目标是可以完成的！
姜言满怀欣喜，准备吃完换个凉亭待完下午的时间。
就在她咬下最后一口菠萝包时，突然有人进了凉亭。
姜言心下一紧，低着头没敢抬眼看。
-怎么有人来了？
-糟糕，噎到了！
姜言五官拧起，从包里翻出吸管水壶，打开盖子，猛地吸水咽下面包。
还没等她松一口气，却见那人竟然坐在了她的身旁。
甚至身体都侧向她。
隐约还能感受到他视线的注目。
姜言抱紧水壶，紧张得开始打嗝。
-凉亭位置这么多，为什么坐我身边？
-为什么看着我？
想到这些，姜言浑身僵硬，双脚因为害怕开始发软，她机械般扭紧瓶盖，重新戴上口罩，拢紧包。
-跑吧！
姜言深吸一口气，手攥紧帆布包的背带，猛地站起，准备离开。
身后猛然传来拉力。
那人拉住了她的包！！
背对着对方的姜言身形微颤。
紧接着，一双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这让她整个人都绷直了身体，心跳猛地加速跳动，手指在一瞬间变得麻木冰凉。
生理泪水不受控制充盈眼眶。
“见到我就跑，真让人伤心！”
男生的嗓音清朗好听，还很耳熟。
姜言倏地扭头抬眼看去，见到原泽也这张熟悉的面孔时，高度紧张的心态才落定。
她咽了一口唾沫，哽着嗓音：“对不起，我没认出你。”
泪水在这瞬间掉落，她反应过来忙低头擦去。
原泽也弯下腰，见她满脸泪水，收敛玩笑神色：“是不是我吓到你了？”
姜言没看他，脑袋轻点：“有点吓到。”
-其实不止有点
“对不起，我下次不会这样了。”
原泽也认真望着她，眼里充满自责与懊悔。
已经平复好情绪，姜言深呼吸几口，朝他轻摇头：“怪我没确认就瞎紧张，不好意思。”
“你被吓哭了还跟我道歉，这习惯可不好！”原泽也坐回去，看着她实在是有些无奈，“你可以跟我生气的。”
姜言没搭言，安静在他身边坐下。
她其实不太知道怎么跟别人生气。
从小到大，姜言没跟任何人吵过架，有过争执。
即便是多年前的那次决裂，也仅仅是对方跟她单方面的斥责，姜言嘴笨，回不上一句话来，只用沉默应对。
“听见没有？”原泽也不满地伸出食指戳了下她的肩膀。
姜言扭头看他，“哦。”
又收回目光。
原泽也被她敷衍的态度气笑，长长叹口气，还想说话。
姜言低着头又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准备说教的话语被原泽也咽回了肚里，他眉头轻挑，这好像是她第一次主动问及他。原泽也双手摊开搭在身后的护栏上，笑容逐渐在他唇角荡漾开来，“要不你猜猜？”
“那算了。”姜言说。
这回答让原泽也猝不及防，他开始耍无赖：“你猜一下呗！”
“不猜。”
姜言拒绝地十分干脆，她从包里重新掏出自己的大水壶，大口喝水压压刚才受到的惊吓。
“喝这么急，小心又打嗝。”原泽也笑她。
姜言没搭理他，咕噜几口喝了大半的水。
片刻后，她拧上瓶盖，才重新开口：“你说你去工作，来这里工作吗？”
她还是猜了。
原泽也十分捧场地向她竖起两个大拇指，哄小孩般夸张惊呼：“好厉害呀！恭喜猜对了！”
姜言小声嗤了一下，并不受用。
原泽也就已经自顾自跟她解释开了：“我来这里拍短片。”
-短片？
-他的主页好像没看见有这种类型的
-是他新策划的系列视频吗？
姜言歪头，稍稍有些疑惑。
见到她眼里的疑虑，原泽也却误解成是她对他工作的疑惑。
毕竟这段时间，其实并没有聊到双方的职业。
于是他解释：“我做视频博主的，平时自己会拍点视频，今天是跟朋友公司合作的短片。”
-原来如此
姜言若有所思点点头，不再多问。
“你来这里是做什么？”原泽也又问。
-来治社恐
-来观察生活
好像不管是哪个理由，说出来都挺让人奇怪的吧。
姜言想了想后，给出一个还算过得去的理由：“散心。”
-来公园散心
-很完美
姜言自觉毫无破绽。
好在原泽也并没有怀疑，他只问：“你一个人吗？”
姜言点点头。
原泽也若有所思，随即眼中一亮，有些期待地问：“你要不要来看我拍视频？”
“啊？”姜言愣了一瞬，下意识抬眼看他，又在对视上他那炙热的视线时忙不迭偏开，满不自在地问，“人多吗？”
“不多，就八九个人！”原泽也顺口回答。
-八九个人还不多吗！
姜言抿着嘴，眼里盛满了诧异，尴尬地摆手：“我不去。”
原泽也啧了一下，还想说服她，手机铃声打断了他的念头。
是方菲打来的。
看看时间可能是要开拍了。
还在工作时间，他接起电话。
“原泽也，跑哪儿去了？再不回来就吃冷饭了！”方菲在电话那头高声问他。
原泽也侧目看向身旁的姜言，“看见了一位朋友，你们吃你们的，不用等我！”
“朋友？谁呀？我认识吗？在哪儿，我过来找你？”
“你查户口吗？问题好多呀！是我的朋友，反正你不认识！”
“你在湖宁还有我不认识的朋友？真的假的，别骗我。”
“没骗你，你吃你的午饭吧，等会开拍我就过去了！”原泽也没想跟她继续聊，准备挂电话。
那头方菲没再多问，只嘱咐了一句：“那你赶紧过来吧，马上就拍了！”
“知道了！”
收线后，原泽也转头正看见姜言慌忙低下的视线，他的眉眼舒展开来，乐得很：“我跟你说话时你不敢看我，不跟你说话，倒是偷偷看我？”
“没有。”姜言红着耳根子反驳。
她也不知道怎么老是被他抓个正着，其实只是不经意看了眼他的侧脸，可他确实长得太帅了，一时间让姜言忘记这不是在刷视频，不能一直盯着看个够。
下次要长记性！！
原泽也知道她是在心虚，但也不敢再多逗她，不然她看起来要真的钻地洞里去了。
大概是为了缓解尴尬，姜言忙不迭从帆布包内掏出一个菠萝包递给他：“给你。”
“怎么，一个菠萝包就想作为偷看帅哥的报酬？”
原泽也还是没忍住逗她的心。
果不然，好不容易恢复正常肤色的脸再度爆红，姜言急着解释：“我这是听你说没吃午饭，给你填肚子的！”
-这个人怎么这样呀！
姜言气呼呼瞪他。
她的反应让原泽也十分受用，他毫不客气大笑出来，伸手去接菠萝包，“谢——”
“不给了！”姜言缩回来，轻哼。
“哟，长脾气了呀？”原泽也拖着长音调侃。
姜言被他这一说，当即又闹了个大红脸，偏偏又想不出话来反驳他。
郁闷得很。
日头高悬，过了正午，已朝着西边偏移。
下午的工作安排还很多，没时间多耽误了。
“好了，我得去工作了！”原泽也站起身来，指着方位告知，“我就在那边的沙滩乐园拍摄，你可以偷偷过去看我！”
-谁要偷偷去看你！！
姜言才不搭言。
下一秒她手中的菠萝包被原泽也拿走。
“这个就当是你给的偷看门票费了！拜拜~”
不给姜言反驳的机会，原泽也已经一溜烟跑出了凉亭。
原泽也跑走的方向是逆风，湖边吹来阵风，吹起他飞扬的衣角，背影都少年气十足。
姜言不禁望着有些失神，直到他消失在视野范围，她才猛地回神。
暗暗懊恼自己的失态。
好在原泽也背后没长眼，不然又要笑她偷看了！
在凉亭内又坐了一会儿后。
不比上午的阴凉，下午的凉亭开始被太阳光从西边无死角照射。
再待下去，估计就要被晒中暑了。
姜言思考片刻，收拾好物品，起身离开。
人造沙滩没能造出大海的波浪汹涌，却完美复刻出海边的暴晒紫外线。
整片沙滩暴露在阳光之下，沙子都是烫脚的。
拍了几次过后，全组人都晒得受不了，决定进入休息时间。
来到树荫下，纷纷喝水扇风降温。
原泽也蹲在路道边，仰头灌了一大瓶水。
刚喝完，余光突然瞥见方菲的动作，急忙冲过去，夺下她手里的菠萝包：“你吃别的！”
“你买的？”方菲转而去袋子里找别的零食吃，顺口又问，“我记得你不爱吃这些呀。”
原泽也撕开包装袋，将菠萝包往嘴里送，“朋友送的。”
“就你中午抛下我们去见的那位朋友？”方菲好奇问。
原泽也点头“嗯”了一声算作是回答。
方菲斜睨着他，反而是来了兴趣，悄然问：“哪位朋友呀？男的女的，介绍我认识认识呗！”
“她不是同行业的，你认识也没用。”
原泽也几大口吃完菠萝包，目光漫不经心地在周遭转悠。
方菲啧啧几声，一拳打在他的手臂上，“我交朋友又不是光奔着博主去的，你其他朋友我也可以认识一下呀！”
面前的男生却并没有太大的反应，连个目光也没有分给她，甚至在观察四周，好像是……在找什么人似的。
半晌，只见原泽也眼里一亮，视线定在某一个方位远远眺望着，没再移动视线。
他勾起唇角，这才回答方菲——
“不介绍了，她社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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