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与此同时，直播间的弹幕吵成一片。
眼看事态要脱离控制，胡导连忙给导播打电话，却没人接听。
他随便抓了个工作人员，催促道：“快，去导播间把直播关了！”
“好、好！”
至于现场，胡导在对讲机里吩咐主持人去打圆场。
谁知主持人还没开口，程令姜往前滑一步，对着那几个出言诋毁的粉丝说道：“每一位运动员都是日夜苦练，很多人从三四岁就开始练花滑，有些人整个职业生涯滑了十几年，却赶不上好时机，永远没法为国出战，那些在本国杀出来的人已经不容易了。更何况花滑是我国比较薄弱的项目，能突出欧美各国的重围、在一群顶尖选手中拿到世界冠军的人，更是寥寥无几！”
带头拿着喇叭的粉丝翻了个白眼，嘴角带着嘲讽的笑，看也不看她。
程令姜没有被影响到一丝一毫，反正，她这话是说给人听的。
“遇上体育寒冬的时候，可能二十年、三十年才出一个紫微星，就这么一个独苗，为了自己的梦想和国家的荣誉，即使是满身的伤病，即便是伤口痛得没法站起来，也是打了封闭，依旧笑着上去比完赛。”
程令姜说着，低头看向自己的脚踝，那是她受伤最多次的部位。
妈妈的训练方式虽然狠，但却是合理的，因此她十六岁前基本上没受过特别重的伤。
直到第一次参加冬奥会，她差零点几分和冠军失之交臂后，又正是血气方刚、胜负欲最强的时候，于是开始急于求成练阿克塞尔三周半（3a）。不合理训练的后果，就是让她的脚踝韧带断裂，十八岁那年因为伤情过于严重，她不得不退出了所有竞技比赛，一度沉湖。
后来，妈妈过度劳累病逝，她在竞技比赛上是半隐退的状态，才学会保护好自己的身体。
她还能滑冰已是幸运。
可那些因此彻底结束运动生涯的人呢？
他们的身体已经承受了太多伤病，最终却要因为没有拿到大家理想的成绩，再被别人踩上几脚，内心也变得千疮百孔吗？
想起过往的种种，程令姜的呼吸变得急促，眼球爬上若隐若现的血丝，用尽全身的力气喊道：“他们拿不到冠军又怎样？难道是他们不想拿的吗？”
她抬手指着说话恶毒的几个人，“你们也许连一场完整的比赛都没看过，又有什么资格看不起运动员！你们一张嘴，否定的是他们所有的努力！”
那几个人刚才还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现在不知怎的被吓住，一屁股坐下来，不敢和程令姜对视。
工作人员和主持人都愣住了，完全没想到程令姜会突然发疯，好像那些粉丝骂的是她一样。
旁边几对冰舞运动员却眼眶湿润，望向独自站出来的程令姜，有几个敏感的冰迷心坎子疼，悄悄抹起了眼泪。
众所周知，在花滑的项目中，华国的冰舞是最难出头的，他们几对搭档在国际上没拿过什么好名次，真正的冰迷大多是鼓励他们，而虚假的冰迷忽视水平差距，抄起键盘就是人身攻击。
技不如人，挨骂正常，但谁也不会接受恶毒的诋毁。
他们没有底气怼回去，因此莫名佩服程令姜的勇气。
场内安静了整整一分钟。一片黯淡的灯光中，程令姜站在一群人最前面，显得孤零零的。
林斐然看着女孩颤抖的身影，心有不忍，此时也不管别人会怎么说她偏爱，毅然上前搂住程令姜的肩。
看到这一幕，原本闭嘴的粉丝又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其他艺人平时抢镜头抢得激烈，这会儿倒是一个字都不敢说，躲在一边当个透明人，生怕惹上麻烦。
只有莫屿之注意到前排又有人拿起喇叭，于是抢过主持人手中的麦克风，滑到程令姜另一边的身侧，冷眼凝视着那几个带节奏的人，厉色道：“你们的嘴这么厉害，不去拿一个世界冠军，我都看不起你们。”
他的声音比平时低沉了几分，带着天然的威慑力。
那些人都是欺软怕硬，不敢回怼，只能愤愤不平地闭嘴。
另一边，胡导看着爆掉的热搜，气得吹胡子瞪眼，亲自跑去导播间。
今天大部分工作人员都调去了现场，只有一个导播在控制直播。
今晚的饭后小吃是烤红薯，他炫了三个，刚才肚子一下子有了感觉，酝酿了很久，终于忍不住跑去厕所蹲了三分钟。向来便秘的他，一时间畅通无比。
等他舒舒服服回来，只见胡导闪进控制室，切断了直播线路，然后凶巴巴瞪了他一眼，又跑回现场。
这时，他才知道，在这短短的三分钟里出大事了。
回到冰场。
程盈盈只觉得自己的脸被这群脑残粉丢尽了。
尽管如此，她还是站出来很大度地说：“大家不要吵了。”
她先朝自己粉丝的方向鞠了个躬，“各位喜欢我的朋友，我知道你们是心疼我，谢谢你们。但斐然老师是我很崇拜的人，她很耐心地教我，也很公平公正。即使今天的最后一名不是我，斐然老师一样会惩罚的。”
然后又转向林斐然，暗暗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疼出眼泪，温温柔柔道：“斐然老师，今天实在是对不起，我替我的粉丝向您道歉，希望您不要生他们的气。”
明明自己受了委屈，却又护着自家粉丝，太善解人意了。
粉丝们更加心疼。
“盈盈太好了呜呜呜。”
“是我们不好，还让盈盈低声下气道歉，对不起！”
“盈盈，对不起！”
一大群人都在给程盈盈道歉，诚恳到不行。
可是，他们最应该道歉的人，不应该是被无缘无故谩骂的林斐然吗？
程令姜气不过，正要开口，林斐然却把她拦住，朝她摇了摇头，示意她别再说了。
也对，他们既然能说出运动员没用这种话，又怎么会道歉呢？
就像她以前遭遇的一样，键盘侠总能用各种站不住脚的歪理，强行给自己洗白成“捍卫正义的勇士”，他们永远不觉得自己有错，错的都是她。
程令姜自嘲地笑了笑，转身离开。
莫屿之一把拉住她的手腕，忧心忡忡问道：“你去哪？”
程令姜深深叹了一口气，“累了，想回去休息。”
看着她满脸疲惫，一点高兴的神色都没有，莫屿之蓦地心一抽，却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只是不轻不重握着她冰凉的手腕。
此时，主持人拿回莫屿之手中的麦克风，微笑着说：“盈盈和任信去场边做深蹲吧，穿着冰鞋不太方便。”
程盈盈知道这是在给她台阶下，应了下来：“好。”
她和任信连忙跑去灯光照不到的暗处，默不作声做深蹲。
程令姜看主持人发话了，观众席也没有人离开，有些愕然：“还要继续录？”
莫屿之点点头，解释说：“事情已经这样了，节目组只能录完再发出去，不然损失更大。”
虽然程令姜心里不愿意留下，但她如果真的走了，场面会很尴尬。
她咬着唇，重新回到队伍中。
感受到身旁的莫屿之一直盯着自己，她扭过头，问道：“我刚刚……是不是很奇怪？”
莫屿之柔声说：“没有，你只是说出很多人的心里话罢了。”
“是吗。”程令姜往场边瞄了瞄，发现胡导瞪着她的眼神十分吓人，“我觉得节目组已经想把我丢出去了。”
估计公关组今晚要连夜发稿子解释，会忙死人吧。
莫屿之听她的话里有几分自责，想了想说：“本来就是粉丝挑事在先，要怪也怪他们。”
程令姜觉得有道理，“也对，他们就是该骂。”
想起莫屿之帮她怼回去的那句话，还有那几个嘴毒的人吃瘪的样子，程令姜的心情稍微好了一些。
主持人在耳麦里收到导演的指示，转移话题道：“斐然老师，您说过图案舞的第一名有一份神秘礼物，我们都很好奇，您快点揭晓吧。”
林斐然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神色一如既往的平静。她拿出一封烫了金边的信，双手捧着，郑重地递给程令姜和莫屿之，“礼物就在这个信封里，现在我把它交给你们了。”
程令姜一接过来，马上就要打开。
林斐然阻止道：“但是现在还不能打开。”
莫屿之问：“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林斐然挑挑眉，笑道：“我会单独告诉你们的。”
这么神秘？
程令姜虽然好奇，但还是把信封封好不动，打算等会儿回房间就拆开，反正不会有别人看见。
众人被吊足了胃口，陶子钧有些小失落道：“啊？斐然老师，您这是要把我们好奇死啊！”
陶子弈不知什么时候站到程令姜身边，凑近道：“令姜，要不你悄悄给我看一眼，我保证不说出去。”
程令姜和陶子弈一句话都没说过，突然被叫得这么亲切，倒有些不习惯，不知怎么回答好。
幸好林斐然咳嗽几声，陶子弈还是有点怕林斐然，乖乖站好，没再和程令姜搭话。
此时，程盈盈和任信已经做完五十个深蹲，捶着发酸的大腿归队。
主持人看了眼台本道：“今晚还有一个重要的环节。”
话音一落，场上一排灯光齐齐打到三对冰舞运动员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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