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全民福利

似乎只有大种有这种感慨，其他同学都在学校里生活得不亦乐乎生机勃勃。大种觉得他们都是胸无大志趣味低级得过且过的人，便送给这帮人一个绰号——傻逼。但是一想到要跟这群傻逼一起生活三年，大种不禁悲喜交加。喜的是无论在任何时候自己在这群人当中永远都是鹤立鸡群，在博得异性青睐这方面自己更是独占鳌头。悲的是怕生活久了自己会成为傻逼行列中的一员，而且是显眼的傻逼。

        经过一个月的艰苦奋斗，大种终于大获全胜。从考场里出来的大种满脸憔悴，疲惫不堪，一看就知道刚刚厮杀过。按照大种的话说就是考场如洞房，倍儿费力。大种点上一支烟，对着天空长长地呼了一口气，然后甩了甩头，颈椎骨发出“咯咯”的响声。这是大种上次受伤后留下的坏习惯，那段时间因为长时间做在轮椅上，全身能动的就只有一只手和头，所以大种一无聊就甩甩头，甩到今天变成了习惯，不甩反倒觉得不舒服，一甩他就正常了。

        自从大种伤好了以后便很少见到他，能让大种如此醉心迷恋终日玩消失的只有琳琳。这厮三天两头地往琳琳学校跑，目的单纯到只想跟琳琳发生躯体接触以解决生理问题。他不断地拓展战地，从宾馆到操场到天桥到教室再到后来的电影院，如影随形无所不在。半年下来大种整整瘦了15斤。

        大种消失的这段时间，我经常跟肖楷聚头。肖楷每天只有两三个小时的工作量，其实他巴不得每天都跟我一块喝酒。

        这小子这段时间和我聊得最多的就是小樱，言语间无不充满倾慕。有时候为了想见到小樱而请我唱k吃饭，其原因是小樱不想与他独处所以拉我做伴。自从他们开始在网上聊天以后，肖楷的悲喜全不由主了，我很难想象他会为了小樱不回他信息而忧伤两天，更让我不相信的是他会因为小樱夸他唱歌好听而欣喜若狂，拉着我就这件事聊了三个小时后还意犹未尽。

        这一切让我深信肖楷是真心喜欢小樱的，我决定撮合他们。为此，小樱冲我发了一次脾气，唯一的一次。

        在某个层面上，我认为媒人或中间人就如同避孕套。在彼此不熟的双方，它能充当最好的沟通桥梁，这边说，放心做吧，不会出事。那边说，保你安全。于是双方日后是否能成就美好姻缘全由媒人这张嘴掌控。

        那一天我约了小樱一起去爬白云山。来到广州这么久，除了各种喝酒场所其他地方很少涉足过，白云山更是只闻其名不见其迹。

        其实这次约小樱出来玩是有目的的，在受过肖楷这么多次盛情宴席以及被他的真诚所感动后我觉得是该做点什么，即使不能促成他们，但至少得尽尽力。

        先前就听说过白云山以人满为患出名，但今天见到的场景远远超乎我的意料。我想就算银行突然说任何人都可以进去抢钱而不用负任何法律责任所造成的人流量也未必有今天的壮观。虽然不至于左拥右挤，但绝对是视野所到之处尽皆是人。其进度之慢非用蜗牛所能形容的。

        一路上我总是驻足观看前面到底是给什么东西塞住了，虽然我不急于到达山顶。我尽力将视野开阔，把视力聚焦在最远方，试图寻找出阻碍我们前进之物，但肉眼所能看到的远方依然是攒动的人头。小樱一路上不停地拍照，咔嚓咔嚓拍得不亦乐乎。突然小樱叫了我一声：哥。我转过头去听见咔嚓一声，我的倦态立刻刻划在小樱的手机里，当时我正打着哈欠。

        小樱看着手机里我的肖像的摸样捧腹大笑，前翻后仰的。我很好奇，我说，给我看看。

        小樱依然笑个不停，说，不给。

        我说，来，看看。

        小樱说，你看归看，可能删掉。

        我说，不删，我从来都不在乎自己的形象。

        我拿过小樱的手机，看着自己的肖像不禁心里一震，就这表情要是给大种肖楷看见的话我颜面何存，势必会被他们当成笑柄经常开刷我。我毫不犹豫地往手机键盘上的“c”键一按——确定删除。然后把手机还给小樱，说，那才怪呢。

        在被我删除照片后小樱并没有死心，一路上试图捕捉我的倦态，使我顿时觉得危机四伏。

        我不敢再耷拉表情撕牙咧嘴打哈欠挖鼻孔，取而代之的是精神饱满撩头发捏鼻子托下巴摆侧脸。使小樱无从入手。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在我姿态僵硬了，小樱偷拍累了之后我们终于到达山顶，满山都是人，弯弯曲曲的山路上人群簇拥一直延伸到我们看不到的地方。

        我和小樱找了个地方坐下。其实山水风光不过如此，清脆的草木，朗朗的天空，沉淀在脚下的大地以及能尽收眼底的高楼大厦田园溪流。我实在搞不懂某些人能就一个山丘而抒发出两三千字的感慨，却不为身边的现实生活所触动。我曾经在学校里见过一个当年所谓的学校小作家就一株植物写了一片长达5000字的散文而得到学校各位领导的极大好评，整整5000千字。但我从未见他写过任何与自己有关的东西，据说此人后来在某个客运站当公共汽车司机。此刻面对着一个所谓的旅游胜地我只有一个想法：计划生育部门的工作做得不到位。

        小樱拿了一瓶矿泉水给我，然后说，哥，我们来合影吧。

        我整理了一下仪容仪表，在确定小樱不是要捕捉我的倦态后站在小樱旁边。“咔嚓”一声后相片上出现了一个穿着黑衬衫摆着酷酷的表情的男子和一个穿着红色t恤摆着可爱表情的女孩。

        这时走过来两个蓝眼睛金头发的年轻外国男子，用一口说得比我还流利的普通说跟我说：先生，能跟你女朋友拍张照片吗？

        小樱抢先说，好啊好啊。

        我接过外国男子的相机，站在旁边乱拍一通，他们摆了各种让我觉得很是郁闷的表情跟姿势，我差点以为今天是万圣节。在经过一轮看似很专业的摄影之后那两个外国男子和我握了握手说，谢谢。我说，不客气，中国人一向如此热情。随后听见他们边走边说，中国的姑娘真漂亮。

        有个女孩突然串到我面前，让我差点因为神经上一时接受不了突如其来的事物而轰然到地。那女孩说，拍照的，帮我拍一张。我看了自己今天的装束，然后很郁闷的说，我像吗？女孩说，像。然后把相机递给我说，看你挺专业的。我接过女孩的相机后二话不说按了一下快门，然后把相机还给她。女孩拿了五块钱给我，说这是拍照费。我说，今天全民福利，不用收费。然后从她身边撤离。

        这时小樱对我说，走，拍照的。

        我一把按住小樱的后颈说，你说什么？

        小樱往前走了几步，摆脱掉我的手后说，是那女孩说的。

        我和小樱走到了一个人比较少的地方，我对小樱说，小樱，我跟你说个事儿。

        小樱说，什么？

        我说，你知不知道肖楷喜欢你？

        小樱说，我知道啊。那又怎么样？

        我说，你怎么看？

        小樱说，我不喜欢他。

        我说，其实他人蛮不错的，很专一。

        小樱说，那也不关我的事。

        我说，你可以试着接受他啊。

        小樱收起笑脸，说，我不喜欢他，你让我怎么接受。

        我说，可以试试看嘛，反正你现在也没男朋友。

        小樱说，但我有喜欢的人。

        我说，谁啊？

        小樱说，你以后会知道的。

        我说，其实你喜欢的那个人未必能比肖楷好，为什么不接受个现成的有诚意的呢？

        小樱说，哥，你怎么变得这么八卦？

        我说，为了你们俩的幸福我只能委身做个媒人啦。

        小樱说，你觉得我跟他合适吗？

        我说，挺合适的。虽然肖楷长得不是很帅，但总算有诚意。

        小樱说，你很希望我和他在一起吗？

        我说，对啊，不然就不会跟你说这事了。

        小樱突然没说话。我笑笑说，小樱，你就从了吧。

        小樱抬起头，突然很生气地朝我吼道，我跟你说过，我不喜欢他。谁要你多管闲事了，我就不要不要不要。说完转身就走。

        我走上去拉住小樱的说，你怎么啦？

        小樱没回头，说，没怎么。

        我说，你要去哪啊？

        小樱说，下山。

        我说，一起。

        小樱说，不用了。我自己回去。然后甩开我的手径自走下山去。

        我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小樱的背影慢慢消失在人群中，我很纳闷，始终搞不懂小樱为何有如此大的反应。我为自己点了一根烟，烟气蔓延在这个光秃秃的山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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