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落水
缆车车厢停下，前面的游客上去后就只剩了三个位置，三个大人先上去了，乔云帆他们坐下一个。
苏泽最后一个进去，乔云帆和苏恒已经占了相对的两个窗户边，乔云帆想当然的以为他会坐到苏恒旁边去，谁知他愣了一秒，竟在自己旁边坐下了。
上雪山的缆车分两段，第一段到山腰，这段距离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乔云帆一直望着窗外，缆车停下要往外走的时候才发现，对面的眸光一直盯着身旁那位，而那位已经起身往外走了。
年前那场雪不大，到现在只剩了薄薄一层，能看到间歇露尖的枯草。
阳光落在雪地上，有些刺眼，乔云帆眯了下眼睛，缓过劲了才又睁开，极目望去，不远处有个牧场，再远是连绵不绝的山脉和原始森林，高原的辽阔和深远让他莫名有些心潮澎湃。
大概这是少年人特有的心气，就连苏泽、苏恒都望着发了呆。
休息处有餐厅，按计划众人打算先上山顶，之后再下来用午餐和参观森林和牧场，但是白筱和林阿姨都意外高反了，好在有之前扎西备的药物，两人吸了氧都好了很多，不严重但是也都不想再动。
白筱提议让苏叔叔带三个小的上山顶，苏叔叔不放心林阿姨要留下来陪她，苏恒也没什么兴致，也说不去了。
白筱转头看到还在纠结的乔云帆，温婉笑道：“你去吧。”
乔云帆头摇的像拨浪鼓，说：“算了，不去了，我留下来陪你吧。”
白筱柔声说：“去吧，我没事，我刚刚听一起上来的人说，山顶海拔高，雪厚，有猎猎飘扬的风马旗和经幡，有木栈道，还有玻璃桥……”
乔云帆坚定的表情在白筱诱惑性的叙述中逐渐瓦解，但还是不放心的问了句：“你真的没事吗？”
白筱肯定点头：“没事。”
乔云帆起身往缆车转换站走，经过苏泽身边时，大概是觉得他一个人孤独得太突兀，礼貌性的问道：“你去吗？”
他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苏泽却沉声答了个“嗯”。
山顶特别冷，缆车停下，乔云帆刚伸出头就被扑面而来的寒风拍得“嘶”一声又缩了回去，可能样子实在太搞笑，身后的苏泽牵了牵嘴角，毫不犹豫的把他推了出去，“别挡道。”
山顶平台很大，交错纵横的栈道两边经幡飘扬。
乔云帆松松散散团了个雪球在手心，冷得他直哆嗦，但又不舍得扔掉，两只手来回倒腾个不停。
另一侧栈道上，上了年纪的老太太童心未泯，抓了把雪就往前面走着的老头身上掷去，老头被激得蹙眉缩了缩颈子，回头却是一幅傻傻憨憨、眉弯眼笑的神情……
乔云帆觉得有趣，雪球在手心掂了掂，大眼一转就准备搞事情，苏泽那颗毛茸茸的脑袋就在前方不远处，“叫你刚才推我”乔云帆咕哝了句，觑准目标右手一扬，苏泽回头时只看到他手插兜若无其事欣赏着幡上的经文。
苏泽寒着脸看他，乔云帆装了会儿装不下去了，转头迎上他的目光，有没有理不要紧，气势不能输。
“你扔的？”苏泽问。
明知故问。
乔云帆做作的转头四处扫了眼，身后不远处走着个十一二岁的小孩儿，没看到大人，忙开口甩锅：“他扔的。”
小孩懵逼的瞪着他。
乔云帆转头压低声音说：“这哥哥人凶，但是不打小孩子。放心。”觉得良心过不去，又对苏泽解释说：“不过估计也不是真想打你，就是没个准头，扔偏了，别往心里去啊。”
话音刚落，一团雪就在他脑袋上开了花。
？？？
乔云帆捂着脑袋转头看小孩，小孩抬着下巴傲娇说：“我觉得我准头挺好的。”说完就绕到另一条栈道找他爸去了。
乔云帆一脸无辜看向苏泽，后者明晃晃的嗤嘲就在脸上，乔云帆也不觉得生气，反而心情愉悦，哼着歌就往山顶去了。
山顶可以俯瞰整个香格里拉市，也可以眺望其它几座雪峰，有人在介绍那些雪山的名字和传说，乔云帆听了会儿，没什么意思，侧头问苏泽：“你见过下雪吗？”
苏泽瞥了他一眼，没好气说：“我们一个市的。”
“哦。”
旁边大叔听到他们的对话，操着一口浓重的藏音问：“小伙子没见过下雪？”
乔云帆点头应着，“嗯”。
大叔看了看天，笑着说：“再多住几天，这场雪应该很快就要下来了。”
乔云帆默默算了算时间，最多两三天他们就一定要回去，不然就该赶不上开学了，他们班主任老李身兼政教处主任，年前刚上任，就算乔云帆这种学校门面也不能在这时候给他拖后腿。
大叔看他纠结，宽慰说：“要真急着走的话也没什么，明年再来嘛，反正香格里拉冬天最不缺的就是雪了。”
乔云帆笑着点头：“明年再来。”抬手拱了拱苏泽手臂问：“你来吗？”
苏泽刚想回答，电话却响了，林阿姨打来的，乔云帆听不清说什么，但语气很急，苏泽也少有的露出了紧张不安的神情。
“现在怎么样了？”苏泽问。
那边说了什么，他眉头舒缓了些，乔云帆以为是白筱出事了，他一挂了电话就忙问是怎么回事。
苏泽简单回答：“苏恒落水了。”
落水？
两人下到山腰休息处，苏家人已经不见了，只有白筱在等他们，三人边在缆车处排队，白筱边给他们讲了事情的经过。
他们上去后，苏恒听休息处工作人员说，森林里有湖泊，就说要去看看，谁知进去没一会儿，牧场看守就扛着昏迷的他湿淋淋的出来了，看守说，幸好他当时就在树林里做活，听到落水声就赶过去了，但因为人还在昏迷，不知道有事没事。
景区人员进行了简单的急救，马上安排缆车送他们下山，又提前安排了车在山下等着准备送医院，现在苏叔叔和林阿姨已经先走了，她在这里等乔云帆和苏泽。
看苏泽不放心，白筱安慰说：“你别着急，下山以前他已经醒了，想来应该没什么大事。”
苏泽点头：“嗯。”
三人赶到医院时，苏叔叔在走廊尽头打电话，还是心浮气躁的样子，林阿姨陪着苏恒在病房打点滴。
苏恒靠坐在床头，除了更沉默看不出其他。
白筱问：“怎么样了？”
林阿姨心有余悸说：“没事了。幸好牧场看守大叔及时赶到，要不然……”
白筱说：“没事就好。”
林阿姨点了点头，“是啊，小恒那么乖，成绩又好，你说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们可怎么办啊？”
苏恒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最终没开口，把头侧向了另一边。
林阿姨还在自顾自的说：“这马上就要开学了，如果耽误了课程……”
“放心吧，耽误不了。”苏叔叔接完电话进来，说：“欧洲那边学校开学晚一些，还来得及，这几天把身体养好，别等开学了再落下什么毛病。”
林阿姨附和说：“那倒是。”
苏叔叔转向白筱说：“对了，有点事要和你商量一下，我们出去说吧。”
乔云帆猜想可能是苏泽在国内的事，林阿姨也说要去给苏恒接热水，拿着水壶跟出去了。
病房里只剩乔云帆和苏家兄弟。
乔云帆想找个借口出去，还没想好说什么，苏泽已淡淡问道：“为什么会落水？”这话是问苏恒的。
乔云帆心中也很疑惑。
他希望如苏恒所说，只是意外，但又直觉没那么简单，说不上为什么，从第一眼见到苏恒，他就觉得这个人不快乐，后来他以为他的不快乐是因为苏泽，但仔细想想，好像又不完全是。
他不想出国，又违逆不了他的父母，加上刚才苏家夫妇下意识的一些话也不难看出，他的好成绩恐怕多少也有重压的缘故，不是说夸自己孩子有什么不对，但这个时候着重强调这一点，至少当事人听来不会舒服。
不出所料，苏恒简单答道：“意外。”
苏泽也不信，但他只是点点头说：“嗯，到了国外，自己小心点，别再出这样的意外了。”
“哥，我想留下来。”苏恒冲动抬头，说完就发觉这是句废话，又恹恹垂了下去。
苏泽没接话，这是他们都无能为力的事。
苏恒当天打完针就回客栈了，白筱和乔云帆又陪着苏家人待了两天便打算要返程回福建，苏家人在香格里拉还有些事要处理，暂时不走，白筱说他已经帮苏泽跟宁中政教处请了假，等他父母出了国再去报到。
送他们去机场的还是扎西。
一早天阴沉沉的，扎西帮着往车上搬行李，说：“才这么几天就要走了啊？怎么样？在这里玩得还开心吧？”
开心？哥们，请你换个词。
乔云帆苦笑，“挺好的，就是一直没下雪。”
扎西望望天说：“下午，最迟今晚，这雪一定会下来，要不你们再留一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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