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新的一天, 从抓住未来女朋友的胃开始。
赶在苏木回去补觉前，秦楚文提着早餐等在了手术室员工通道外面。
麻醉医生和护士上班的时间比其他医生要早，他也不怕被别人看见，苏木鬼鬼祟祟出来, 还不等秦楚文说话, 她就直接说道：“你不要再给我送早饭了, 我不吃！”
“为什么？”秦楚文看着她，“难道你真心疼我受伤了？”
苏木一噎, 把他拽到楼梯间，严肃问道：“你昨天回你们科都干什么了？”
秦楚文愣了下：“就帮忙找了一下病人, 怎么了？”
苏木怀疑地看着他：“没干别的？”
她一副你最好老实交代的样子，秦楚文有点摸不着头脑，不确定问道：“比如呢？你给个方向？”
苏木哼了一声，面无表情说出尹露昨天发给她的微信内容，“大消息, 秦楚文医生谈恋爱了。”
秦楚文：“……我谈没谈你心里没数吗？”
“谁知道你有没有跟别人勾勾搭搭。”苏木说道。
秦楚文一下变得严肃：“苏医生, 虽然我很喜欢你, 但是你这样怀疑我，我还是会生气。”
苏木：“……什么喜欢不喜欢的, 你以后少说些话, 我听着不习惯！”
“我说的是事实”, 秦楚文轻笑，“你难道还不让我说话了？你还想把我嘴捂上？”
苏木顿了下, 显然是想起上次在阅览室的事。
秦楚文又说：“你拿走我的清白一次还不过瘾，还想拿走第二次？其实也不是不行。”
然后就向前一步, 在苏木的怒视当中闭上眼, 说道：“你拿吧, 我不反抗。”
苏木：“……”
他睫毛一下下颤着，苏木心跳一下下越跳越快。
看着这张凑近的脸，她手突然有点痒，然后她薅了下他的睫毛。
秦楚文：“……”
他睁开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她，苏木心虚地移开视线：“我帮你按摩一下眼睑，没薅掉。”
“你的按摩方式挺特别的”，秦楚文把保温饭盒塞她手里，“没想到你这么喜欢我，连我的睫毛都不放过。”
苏木瞬间抖了下，踢了他一脚，说道：“你恶心到我了。”
秦楚文垂眸笑了笑：“我想起来了，我昨天跟尹护士问了个问题，她应该是误会了。”
苏木哼了声：“说什么了？”
“我问她口红怎么样不会花，她可能一下就想多了。”他的视线落在她的唇上，今天她什么都没有涂，“需要我跟尹护士解释一下吗？”
苏木没想到他会找人问这个，这算什么问题？
“干吗跟人问这个？”
“你昨天口红不是花了，我总得想方法给你解决吧？”
苏木愣了下，看着他的眼神变得复杂，轻声说道：“我其实不爱涂口红。”
“是不爱，还是不方便？”秦楚文笑了笑，“我有一个表妹，跟你同年，她不化妆都不出门，我想女孩子没有不爱美的吧？”
苏木沉默着没有说话，秦楚文就说：“我知道你工作忙，平时也没时间化妆，但是涂个口红应该也要不了什么时间，如果只是改变一个唇色就能让你开心，那其实还挺简单的。”
“苏医生，工作都这么忙了，如果再不抽几分钟时间来愉悦自己，那还怎么坚持下去？”
苏木心尖颤了颤，她看着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拎着饭盒的手忍不住握紧。
其实这也不过就是一个非常非常小的事情，但是苏木却在这一刻有点想哭的感觉，因为职业，她其实可以一年都不用买衣服，在别人起床准备上班的时候，她已经在医院了，晚上别人到家的时间，她可能才要下班，买了衣服又哪里有时间穿？一年到头，只要穿洗手服就够了。
连衣服都不用买，化妆就更不用说了，她根本就没那个时间，麻醉科里的女医生基本都是素面朝天的，她其实早就习惯了，但是，现在却突然有个人跟她说可以抽出几分钟的时间来愉悦自己。
苏木这时才发现，她似乎失去了很多年轻女孩儿该有的快乐时光，从她实习那一天开始，她的记忆里，出现最多的，就只有医院。
她不知道哪家的奶茶最好喝，也不知道哪个电影院的体验最好，甚至连现在年轻人最爱逛的商场是哪个，她都不太清楚，她的生活里，似乎只有工作。
她抿了抿唇：“这点小事，其实我可以自己解决。”
“这不是你能不能自己解决的问题，你连手术中的突发情况都能解决，这点小事怎么可能解决不了？”秦楚文笑了笑，声音温柔，“是我需要你给我一个表现的机会，你既然不急着拒绝我，就让我努力一回，好不好？”
苏木直到回了值班室，脑子里还在回想秦楚文说的话，她确实不急着拒绝他，所以她回了好。
中午的时候，苏木就收到了秦楚文托人买的东西，两支颜色淡，又无论怎么涂都会好看的口红，以及定妆和卸妆的东西。
东西没有多贵重，却让苏木很触动，她发现秦楚文真的是个很细心的人。
下午的时候，杨娜第一个发现了她的变化。
“你今天化妆了？”她凑过来看。
苏木摇摇头：“嘴巴最近有点干，就涂了点东西。”
杨娜：“不会掉吗？”
苏木摇摇头，杨娜又问了两句，说道：“真好，又是你妹妹给你拿来的吧？还是女孩子知道心疼女孩子，我老公就不行了，我每次买化妆品，他都要问我不用为什么还要买。”
苏木没解释，而是笑着问道：“你觉得好看吗？”
杨娜点点头：“好看，显得气色特别好。”
男人的神经更粗一些，谭哲和吴主任见到她也觉得今天好像是更漂亮了一点，但却说不出哪里有变化，只夸了句今天状态不错。
三院急诊门前，一位年轻男性患者被救护车拉着到了医院。
患者发热，寒战，呼吸困难，心脏有杂音，经超声检查提示感染性心内膜炎，急诊科紧急请心外科会诊。
心外科医生到达急诊后，迅速做出了判断，在加强CT等检查过后，确诊为急性感染性心内膜炎，主动脉瓣及二尖瓣上大量赘生物。
患者转往心外科病房后，心外科请了重症医学科，麻醉科，心血管外科超声诊断专科等相关科室会诊。
苏木和吴主任一起出现，心外科这边，李主任和秦楚文也都在。
苏木看到秦楚文的时候下意识的抿了下唇，秦楚文眉头微挑，两人点头示意后，苏木移开了视线。
人都到齐后，苏明开始介绍患者情况。
“患者赵军，男性，30岁，一个月前在外院做过拔牙手术，术后反复发热一个月，最高达39.3℃，曾多次吃退烧药降温，伴有寒战，咳嗽，咳痰，心悸，气促及夜间阵发性呼吸困难，一个小时前入我院急诊……”
苏明在前面介绍着患者情况，心外科及相关科室的医生，护士，在下面认真听着，给出治疗意见。
感染性心内膜炎分为急性和亚急性。
急性感染性心内膜炎主要病原体为金黄色葡萄球菌。
有的人拔牙后，牙周发生炎症感染细菌，其中金黄色葡萄球菌通过血液进入到心脏，并且在心脏瓣膜上定居繁殖，侵蚀瓣膜，瓣膜功能丧失后，会产生诸多问题，如果不及时就医，很快就会危及生命。
这次会诊最后方案是在中低温体外循环下进行主动脉瓣及二尖瓣机械瓣膜置换，麻醉方面由吴主任亲自负责，苏木和另外一位麻醉医生协助。
会诊结束后，苏木来不及和秦楚文说话就赶紧回去准备手术，而吴主任则和李主任一起去找赵军家属谈话。
半个小时后，赵军被推到手术室，安置心电监护等设备后，局麻下行左桡动脉穿刺监测有创血压，右颈内静脉穿刺监测中心静脉压。
麻醉前纠正酸中毒，适量补液，并且静脉泵注所需药物，在诱导成功，气管插管后，手术正式开始。
全身肝素化以后建立体外循环，心外科医生的挑战也真正开始。
人的心脏上共有四个瓣膜，而赵军的主动脉瓣和二尖瓣被细菌侵蚀，不能正常开合，并且附着大量赘生物。赘生物质地松软，非常容易脱落，一旦脱落，赘生物进入主动脉，随着血流进入全身，非常容易造成栓塞，最后致命。
心包一切开，李主任就哎哟了一声：“这可太严重了。”
说完就随即问了一个跟着上台的住院医一个问题。
“小徐，感染性心内膜炎的周围体征是什么？”
被叫小徐的住院医下意识看了秦楚文。
秦楚文：“看我干什么？我脸上有答案？”
李主任：“你看他，他也不能帮你答。”
台上的人顿时笑了起来，被叫小徐的住院医也笑了笑，他刚刚就是一个下意识的动作，因为之前秦哥也问过他。
他说道：“淤点，指和趾甲下线状出血，Roth斑，Osler结节，Janeway损害。”
李主任：“为什么引起这些体征啊？”
小徐：“考虑是微血管炎或者微栓塞。”
李主任又问了几个问题，然后问秦楚文：“你觉得怎么样？”
秦楚文：“平时考试没白考。”
台上又是一阵笑声，有人说道：“秦医生竟然也会开玩笑了。”
正在麻醉区域的苏木眉心跳了下，目光落到台上，虽然这台手术是李主任主刀，但他也并未被埋没，并且和李主任配合默契。
手术开始一个半小时后，两个坏掉的瓣膜被切掉，然后消毒水进行清洗消毒，防止细菌感染其他器官。
手术进行了四个多小时，赵军损坏的瓣膜被更换成机械瓣膜。
李主任下台后就紧急又去了另一个手术室，这边的收尾工作依然是交给秦楚文。
等手术完全结束，秦楚文又是最后一个走的，当苏木过来叫人的时候，他轻声说道：“很漂亮。”
苏木紧张地看向四周，见没人注意他们才放心，她看了他一眼，问道：“知道麻醉医生最常说的一句话是什么吗？”
秦楚文迟疑了下，然后就见她拍着赵军的肩膀，大声说道：“赵军，醒醒，手术结束了。”
秦楚文：“……”她到底是让患者醒醒，还是让他醒醒？
手术结束，把患者送到心脏外科重症监护病房后，苏木回到科室，此时已经到了下班的时间，杨娜今天手术结束得早，却没有离开。
“怎么还没走？”苏木问道。
杨娜招手让她过去看，说道：“院里发了新一批的青年骨干人才培养公告。”
青年骨干人才培养，三年选拔一次，上一次还是2018年，每年选拔的条件都是中级职称及以上，苏木虽然感兴趣，但也没办法，她现在还不够条件。
她过去看了一眼，视线一下就落到申请条件第一条。
【年龄35周岁以下，原则上中级及以上职称，硕士或博士学位，特别优秀的已经定科的住院医师也可申报（2021年进入住院医基地轮转人员除外）。】
苏木看向杨娜：“今年改了？”
杨娜点点头：“接下来就是血雨腥风的一个月了。”
往年的青年人才计划只在主治及以上职称的医生当中选拔，今年突然住院医也可以，还没开始申报，就已经可以预见在申报截止前，竞争会有多激烈。
名额有限，但可以申报的人数却要比每年多。
苏木看到第二条的时候皱了皱眉。
【三年内无医疗差错，纠纷，具有扎实专业知识和较强临床能力。】
苏木没有医疗差错，医疗纠纷就不好说了，她和秦楚文，都不太好说。
杨娜看了她一眼，说道：“你那事儿应该没问题吧？35周岁以下，博士学位，SCI≥两篇，或者累计影响因子≥5分，三年内主持过市级以上课题一项，这些你都符合，科里应该会推荐你吧？还有谭哲和宋原，我觉得机会都很大的。
她说完顿了下：“你的情况好像还真不好说。”
杨娜暂时没机会申请，她论文没达标，并且现在也没作为第一负责人主持过课题，而且她觉得就算她其他条件都达标了，最后选拔也不可能选上，有博士学位的，谁还要硕士？
苏木看了她一眼，笑道：“谁知道呢，机会难得，总得试试才知道。”
杨娜也笑了笑：“就算申请不上你也别着急，下次再申嘛，反正还年轻。”
苏木轻笑：“那是自然，这事急也急不来。”
杨娜看着她，目光闪了闪，苏木借口要访视病人离开了办公室。
杨娜留在办公室看着电脑上的内容，怎么看怎么觉得碍眼，她和苏木平时相处得还不错，她一直以为她们两个是一路人，但此刻才发现，苏木的水平远在她之上。
心外科，秦楚文也看到了通知，看到医患纠纷这里，他顿了下，他最近医患纠纷事件有两起，一个是之前女性患者家属投诉他，一个就是这次赵建国家属伤人，虽然最后正实过错方都不是他，但不知道院方会怎么判定这两件事。
苏木原本就说好了要请秦楚文吃饭，虽然她现在看见他就别扭，但该请的饭还是要请。
两人选在了医院附近的一家烤肉店。
“你看见今天的通知了吗？”苏木问道。
“看见了，我听说医务科那边之前找你了？”他问道。
“找了”，苏木喝了口饮料，笑道，“周一晨会我还得做检讨呢。”
秦楚文烤肉的手顿了下：“是我连累了你？”
苏木挑眉：“不是你，我也会这么做，写检讨就写呗，我这也算是自己求来的结果。”
秦楚文抬头看向她，她笑道：“我把人给气跑了，人回去就告了我一状。”
秦楚文忍不住笑道：“这可不是你的性格。”
“你知道什么性格？”苏木笑了笑，“不过那天确实是冲动了，谁知道今天还有人才选拔这件事呢。”
“这件事是因我而起，交给我解决。”他把烤好的肉用夹子夹给她。
“你自己吃”，苏木赶紧说了句，然后又说道，“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是能预料到那人会伤人还是能控制我的腿？你放心，就算选不上，我也不会怪你的。”
“总不能你不怪我，我就什么都不做了吧？说起来，你这算救了我的命。”他说着眼神别有深意地看她，“我总得报答你。”
苏木嘴角抽了抽：“你难道还要以身相许？”
“如果你想，也不是不可以。”他说道。
苏木：“……”
苏木一言难尽地看着他：“你知道你以前是什么人设吗？”
“我从来就没有人设”，秦楚文笑道 ，“你以前听到的，不过是别人口中的我而已。”
苏木觉得他的话还没说完，就示意他继续说。
秦楚文轻咳一声：“我在医院好像还有点儿人气，这你应该知道，所以有的人看我会带滤镜。”
苏木：“……”
她拿过烤肉的夹子，说道：“吃饭的时候别说话。”
秦楚文：“……”
苏木现在的心情简直无语到极点，她就说，只要是人，被别人关注，当事人不可能不知道！还总有人说秦楚文不食人间烟火，可拉倒吧，她看他在人间待得挺好，人间的饭他也吃得挺好！
“你们男人真虚伪。”她忍不住说道。
秦楚文好笑：“怎么就男人虚伪了？女人就没有虚伪的了？”
“我们女人可不像你们男人一样，享受女孩子的爱慕。”苏木一开口就扫射一大批男人。
“我承认大部分男人都是你说的那样，但我不是。”他忍不住又问，“女人难道不是一样？现在如果有个二十岁的男孩儿跟你要微信，你怎么办？”
苏木顿了下，秦楚文扯了扯嘴角：“看吧，你犹豫了，你甚至答不上来自己会不会拒绝。”
苏木沉默一瞬说道：“那你说说，谁能拒绝年轻人的喜欢。”
秦楚文：“我就能。”
“你什么意思？说我年纪大？”苏木顿时反问。
秦楚文被她噎了下，无奈道：“你这是偷换概念。”
“不，这不是。”苏木冷笑，“你能拒绝年轻的，不喜欢年轻的，但却说喜欢我，这是什么意思？不就是说我老了，年纪大了吗？呵呵。”
秦楚文：“……我什么时候说你年龄大了？是你自己觉得大吧？”
苏木：“呵呵。”
秦楚文拿起她刚放下的烤肉夹，再次烤起肉，说道：“吃饭的时候别说话。”
苏木哼了一声吃了两口肉，然后就听秦楚文叹了口气，说道：“为什么又吵架？”
苏木：“是你要跟我吵。”
秦楚文一顿：“我什么时候要跟你吵架了？”
苏木没好气道：“那你问我那个问题？我犹豫一下怎么了？”
秦楚文无奈：“那不是你先说我的吗？”
苏木：“我说你了吗？我说的是男人，男人包括你，但不只有你。”
秦楚文：“……行，你说什么都对。”
还没开始谈恋爱，秦楚文就已经预见以后的生活会有多热闹，苏医生对别人温柔细心，偏偏对他总是不讲道理，这一点，可能她自己都没发现。
什么是无奈又欢喜？秦楚文觉得他现在的状态就是了。
吃完饭，苏木扫码买单，两个人出了烤肉店站在门口竟然不知道该去哪里。
苏木原本是计划回家的，她好久没回去了，棉棉已经念叨了好几次。
但此刻，她的腿再次不听使唤。
秦楚文转头看了看她，说道：“要看电影吗？”
苏木看向他，突然笑了笑：“看。”
秦楚文眉心跳了下，直觉她又要搞事。
别人看电影，甜蜜又温馨，他们两个胆战心惊，痛不欲生。
苏木很早以前就想体验一下4D，今天正好有机会，在秦楚文让她选的时候，她果断选了唯一一部可以4D观影的影片，是一部战争片。
快一年没看过电影，苏木的高兴溢于言表，即将要开始的新奇体验更让她有点兴奋，然而，所有的高兴与兴奋，都终结在她好像被人踢了两脚的时刻。
秦楚文也没比她好到哪里去，当风扑面而来的时候，他的心凉了。
苏医生，可能是想要他的命。
作者有话说：
不只拔牙可能感染心内膜炎，其实一些医美，或者是有小伤口感染，脚气，以及不规范的医疗都可能感染，我之前查资料的时候就看过一个，因为点痦子感染心内膜炎的，感染概率其实很低，但自身免疫低就会有风险，所以，如果一直反复性发烧，还找不到原因，一定要去医院看看，然后平时注意卫生，尽量选择正规医疗场所，哪里有炎症，也要及时医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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