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故地重游

我从袁先生的奥迪车内下来，我看到自己暗红色的高跟鞋上，倒映着这座城市最顶端的霓虹灯上的流光溢彩。绚烂而艳丽的光。一切是那么的不真实，却又是那么的熟悉。

        一瞬间，我的眼角有些发红，竟怔怔的流下泪来。

        周围过往的行人都用诧异的眼神看着我。我惊奇的发现自己自主的反应不是躲闪，而是........坦然。仿佛在很久之前，我便习惯接受了这一切，包括讥讽，嘲笑，以及，戏谑。

        我痛苦的抱住脑袋，脑袋中仿佛有一架列车，喷洒着白烟，一路轰鸣而去，碾压这我的脑海隐隐作痛，带走了我的回忆，带走了我的曾经。

        袁先生发现我的不正常，他用他长长的风衣包裹住我娇小，瘦弱的身躯，

        我像是一株栽在盆中的合欢花苗，被眼前的这个男人抱在怀中，细细呵护。

        为什么感觉心中的城墙，彻底崩塌。

        即便是早已是断壁残垣，我来不及逃离，嘶哑着喉咙，我无法言语。

        有一双强有力的手臂，将我从废墟中拖拽而出，我的脸上，身上，都激扬起一片尘土。

        尘埃飞扬在空气中，熏得我睁不开眉眼。

        袁先生紧紧地抱住我，不住在我的耳边呢喃，“陈小姐，你怎么了。”

        我的双手紧紧地保住自己的脑袋，脑袋里有一片浓雾，无论我怎么挥舞着双手也是挥散不开。

        我呆在袁先生的怀中，努力的想要挣脱他的禁锢，却是徒劳，无奈，我只能出声哀求，“袁先生，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来到这里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我只觉得这里好像有一只巨人的手，挣扎着要把我拖向万劫不复的地狱。”

        袁先生不由分说的办过我的脸，“听着，陈二妮，我就在这里，谁也不会把你带走。”

        袁先生好像想让我相信一样，紧紧地搂住我，泛青的下巴枕在我的肩头，在我的耳边喷洒这温热的气息，“谁也不会把你带走。”

        我一瞬间感觉到了安心。

        就是这双手在不夜的门前救下了我，就是这双手带着我逃离了那个烈火与鲜血交织的修罗场，宛若天使一般降临在我的生命中。

        我怔怔的，想要流泪。

        或许，我之前也是一个脆弱的人吧，不然我的内心为什么会如此酸涩，为什么流淌在我嘴中的泪珠会如此的酸涩不堪。

        袁先生掏出怀中的灰白条纹交织的手帕，不由分说的擦干净我掩上的泪珠，“别哭。”

        以一种温柔而又强硬的姿态保护着我那颗早已脆弱不堪，千苍百孔的心。

        最后，还是在袁先生的臂弯下，被带进了法国餐厅。

        里面干净的气息让我在一瞬间平静下来。

        陌生，但很，温馨。

        袁先生坐在我的对面看着菜单，突然问我，“喜欢这里的环境吗？”

        我嘴角浮起一抹笑，若有若无的悬挂在嘴边，若影若现，“或许。”

        “为什么？”袁先生双手交叠，好整以暇的看着我，似乎是在马戏团看着两只猴子上蹿下跳那种挪余的眼神。

        我低头，不敢于袁先生那双犀利带着探究的眼神对视，我拍里面的利刃伤到我自己。

        “因为........”我看着玻璃杯里纹丝不动的水面，透过桌上的镂空雕花桌布，微微有些走神，“因为........这里很干净。”

        我虽未抬头，但我明显的感觉到了对面的袁先生身体一僵。

        我不去看他，我的目光穿过厚厚的餐厅内玻璃窗，越过窗外层层叠叠，五颜六色的建筑物，看到了远方，看到了在天边浮动的云，洁白无瑕。

        “莲花。”

        袁先生突兀的开口，打破了我们之间的沉静。

        我收回我的目光，不解的看着他。

        袁先生嘴角浮起一丝弧度，我第一次知道，原来像袁先生这样的人也能很好的诠释什么是冷笑。

        冰封千里，我被一股寒气死死的钉在原地。

        不敢大声的呼吸。

        我和袁先生之间，只余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我最讨厌的就是莲花，生在淤泥中，脏了就是脏了，还要拼了命的去掩饰。天真的以为，只要身上没有，别人就不会知道了么？”袁先生缓缓一笑，眉眼之间，却是比刚才要和煦了很多。

        我隐隐感觉袁先生似乎不仅仅是再说荷花，他的这番话似乎还另有所指，我却怎么也想不出来。

        听不清，也猜不透。

        我刚想发问，袁先生就把菜单移到了我的面前，“你喜欢吃什么，你自己看着点吧。”

        看着面前令郎满目的菜肴，我却一瞬间感到索然无味。

        “随便吧，那就来一份牛排，七分熟。”

        我又将头扭向窗外，既然淤泥荷花无异，那什么不干脆一辈子坠入尘埃呢？

        窗外有个男人，明明身上是西装革履，但是头发散乱，原本蹭亮的皮鞋上也沾满了灰尘，星星点点的黑色斑点布满了光环蹭亮的皮鞋。

        失魂落魄的走在冷清的街道上，身上铎上了一道银白色的月光。

        我捂住自己的胸口，那里是心脏跳动的位置，那里与我的全身血脉相通。

        而我现在感受到彻骨的疼痛，心脏的每一次跳动，都带动着浑身的痉挛，那种痛，痛若切肤，深入骨髓。

        袁先生顺着我的目光望去，街道上早已空无一人，我不想让她发现我的异常，故作镇定，脸上恢复了常态。

        袁先生浓眉紧皱，“陈小姐，今天你似乎有些不舒服。”

        我无所谓的笑笑，“是吗，我不是一贯这样吗？”

        桌子下面，我的右手紧紧篡住袁先生刚刚给我的那张手帕。

        袁先生抬头，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并未言语。

        坐在离家的奥迪上，我摊开手心，发现手中的手帕早就湿糯一片。

        透过车窗，街上的流光溢彩不住地向后退去，渐渐地离我远去，街上的高压钠灯下投射出昏黄的光晕。

        我闭上眼睛，别了，我之前的所有记忆，就算还有什么瓜葛，也只能是来生再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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