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四章 内乱

赵福祥刚要喝这碗鲜汤，听到外面传来人声，抬头一看原来是自己那个便宜二哥陈名夏来了。

        陈名夏站在门口笑道：「三弟，你这小日子过得好不逍遥，有这种好东西为何不找哥哥我来啊！」

        赵福祥赶紧放下手中的碗，迎出去拱手笑道：「二哥，小弟从广府回来买了一些干货，正在家指导厨师如何制作，等成功了一定先邀请两位哥哥过来品尝！」

        陈名夏哈哈一笑，边走边说道：「没想到三弟还是个鼎俎家！」

        鼎俎家就是美食家的意思，宋明时期知识分子吃饱了没事干，都喜欢研究一项技艺，比如唱戏、喝酒玩女人等等，还有一帮吃货喜欢研究吃，这其中就有宋代大词人苏东坡，清代文学家袁枚。当然这帮知识分子是不会亲自动手下厨房做菜的，他们只是出一张嘴，天马行空的想一些奇怪吃法，然后自然有厨师为他们做出来。

        赵福祥虽然不知道鼎俎家的具体含义，但大概意思还是知道的，赶紧笑道：「二哥说笑了，小弟只是喜欢吃而已，吃多了就有些自己的主见，可当不起鼎俎家这三个字！」

        陈名夏走进屋中，端起赵福祥的碗用汤匙喝了一口汤，眼睛一亮赞道：「不错，这汤色金而浓稠，鲍鱼软嫩柔润，花胶浓郁荤香，猪蹄荤而不腻，味中有味实在是妙，不错！不错！」

        陈名夏几口将碗中的食材吃光，然后又盛了一碗细细品味，过了好半天才问道：「三弟，这道菜叫什么名字？愚兄虽然自认对南北菜品有些了解，但这道菜却没见过！」

        赵福祥大言不惭的笑道：「二哥，这是我自己发明的，没起啥高雅名字，就叫佛跳墙！」

        「佛跳墙？好名字！这汤香味如此浓郁，就算是出家的僧人也要跳墙而入，不错不错！」

        现在桌子上只有这么一道佛跳墙，实在不好看，赵福祥赶紧安排管家去后厨通知一下，让后厨赶紧准备菜肴，同时将黄酒温上。

        赵福祥这种吃货家中自然备有各种菜肴，一会儿的功夫厨师就做出几样得味小菜，陈名夏看了眼新端上来的鸭子，吃了一口后赞道：「三弟，你这府中有人才啊，这桂花鸭做的十分地道，与南都的别无二致！」

        赵福祥笑道：「二哥，这道菜是小弟一个小妾所做，她是南都人，桂花鸭做的很好，小弟喜欢吃就让她多做了些，二哥喜欢一会儿拿上几只！」

        桂花鸭就是南京盐水鸭，陈名夏是应天府溧阳人，自然能分辨出盐水鸭的好坏。秦岚还做了其他几种小菜，陈名夏吃了也是赞不绝口。

        二人就在这书房中吃着鸭子，品尝着佛跳墙，开始推杯换盏的喝了起来。

        赵福祥喝了几杯黄酒后，问道：「二哥，您今天怎么有空到我这来了，大哥怎么没来？」

        陈名夏将嘴中的鸭骨头吐出来后说道：「大哥去了文昌会友，我在家没啥事情，正好过来找你闲谈！」

        赵福祥当然不相信陈名夏的胡说，他与陈名夏虽然是结拜兄弟，但二人只有一面之缘，可远没到没事侃大山的地步。今天这家伙巴巴的来找自己，肯定有什么事情要问自己。

        赵福祥嘿嘿笑道：「二哥，你过来不是找小弟闲谈吧，是不是北方出了什么问题？」

        陈名夏眼睛一亮，笑道：「三弟果然是聪明人，昨天哥哥接到朝中朋友来信，北方流寇李闯已经退往山西，北虏派出英亲王阿济格带领数万精兵尾随追击，已经占领了太原，估计这时候应该占领了临汾，潼关就在眼前！前几天贤弟说的愚兄还不太相信，没想到过几天就变成了现实。愚兄得知这个消息后也不知如何是好，这才过来找贤弟商量一下！」

        前几天赵福祥跟他们吹牛逼，说李自成抵挡不了多长时间，虽然他说的很对，但完全照搬历史书上记载的，根本不知道山西各地的地理位置如何。现在听陈名夏又是太原又是临汾的说了半天，真是如同鸭子听雷，完全不知道陈名夏在讲什么。

        陈名夏看赵福祥一脸傻*逼样才想起来这家伙不读书，自然不知道山川位置，没办法只好用手指沾了黄酒，在桌子上画了一副山西草图。

        赵福祥当然不是陈名夏心中的草包，他看懂了地图后，在加上联系历史，马上知道李自成要倒霉了。

        山西省地理位置十分重要，历来就是兵家必争之地，如果山西丢了，那基本上陕西也就丢了。山西省境内有两座南北走向的大山，分别为吕梁山脉与太行山脉，这两座巨型山脉阻挡了北方游牧民族南下，所以秦汉唐才把都城建在陕西西安。

        吕梁山脉与太行山脉中有几个盆地，合起来叫渭汾谷地，由最北面的大同盆地，中间的太原盆地，南面的临汾盆地组成，这几个盆地是山西省人口最稠密地区，也是从北方进入关中平原的一条捷径。

        山西因为这种特殊地形，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春秋战国时，赵国占据了临汾盆地，牢牢把住了秦国的东大门，这才避免秦国向山东六国的蚕食。隋末李渊在太原造反，也是沿着渭汾谷地一路打入关中平原，这才占据了争霸天下的优势。

        陈名夏刚才说李自成丢了太原，也就是丢了太原盆地，清军就可以沿着渭汾谷地直接来到潼关，如果潼关在丢了，那清军就会从关中平原出潼关进入河南地界，从而绕过南明朝廷重兵把守的山东淮河战线，这样可就大事不好了。

        南明朝廷为了防备满清南下，在山东淮河流域布置了四镇防守，这四镇虽然战斗力不怎么样，但人数足有三四十万，在心理上还是有一定的震慑作用的。所以朝廷并不怕清军沿运河南下，那样就会一头撞到两淮防线，就算四镇顶不住清军的进攻，但也会给朝廷时间调兵遣将组织第二道防线。

        可是河南就不同了，河南作为流寇的主要活动区，全省基本上无险可守，人口也没剩多少，根本不足以支撑数十万的军队驻防，所以南明朝廷在这里只保留了几万军队作为警戒部队。

        如果清军从潼关进入河南，那可真是无险可守，清军可以走南阳、襄阳进入湖广，占领武昌后顺江而下占领南都。也可以洛阳开封进入凤阳，当年李自成就是沿着这条路跑到了凤阳，将朱元璋的祖坟一把火烧了。当时南都群臣可是吓得够呛，将南方几省的军队都调往庐州，生怕李自成南下渡江进攻南都。

        只是没想到流寇没有船没法渡江，从庐州这里一分为二，李自成带着自己的队伍重新回到河南，张献忠则是沿着长江而上占领了武昌后进入四川。

        陈名夏当过兵部给事中，还是懂的一些兵法的，他解说完地势后，忧心的问道：「贤弟，现在你说的事情已经开始发生了，你因为下一步清军会怎么办？进入河南还是去湖广？」

        赵福祥喝了口酒问道：「二哥，现在不是担心河南的事情，而是这里！」赵福祥说完也用手指点了点酒，在桌子上山西地图的东南角点了一下，说道：「扬州才是重点！」

        扬州是两淮防线的中心节点，也是史可法的督师行营所在地，这里防守最为严密，应该绝对不会出现赵福祥说的问题。

        陈名夏一愣，问道：「贤弟说的是扬州？不可能吧，扬州是兵家重地，朝中诸公虽然不识兵法者众多，但都知道扬州万万不可丢失，所以朝廷的大半钱粮都集中在扬州，这里出事不太可能！」

        赵福祥嘿嘿一笑：「当然清军从外部攻破不太可能，但内部呢？堡垒可是最容易从内部攻破的！」

        陈名夏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论调，不过一想也不太可能，四镇中黄得功、刘良佐、刘泽清都是镇将，说人话就是受国家培养多年，虽然能力不够但忠心还是有的。还有一镇，也是实力最强的高杰，这家伙虽然是流寇出身，但高杰已经与李自成成为死敌，根本无投降的可能，最为关键的是高杰十分敬佩史可法，只要史可法在扬州坐镇，高杰就不会出现什么问题。

        「贤弟，江北四镇断无反叛的可能，难道是朝中诸公有人投敌？」

        赵福祥知道自己不拿出些干货这家伙是不会相信的，没办法只好说道：「二哥，小弟认为恰恰相反，朝中诸公的人品虽然不怎么样，但这忠心还是有的！但江北四镇可就不好说了，四镇中刘良佐刘泽清根本就是两个废物，他们连流寇都打不赢，还指望他们去打北虏？黄得功倒是有些战力，但他人数太少！至于翻山鹞子高杰，这家伙太高傲，高傲到根本看不上其他三镇。所以小弟保证，只要出事，刘良佐刘泽清肯定投降，高杰与黄得功肯定互相拆台，到头来必定会让两淮防线功亏一篑！」

        真实情况与赵福祥说的差不多，高杰与黄得功为了争夺扬州甚至动了手，朝廷没办法只好将黄得功调往庐州驻防，将扬州让给了高杰，这样下来高杰满意了，但其他三镇可就不高兴了，裂痕产生在想弥合可就不容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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