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
匆匆忙忙但收获不多的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晚霞的余晖肆无忌惮地洒落在这个混乱的城市，林立的高楼一面被晒成橙黄的暗暖色，一面却被完全沉溺进黑暗里。
风声渐渐扬起，初秋的意味终于稍微浓了一些。
時枝溯坐在汽车后排，胳膊肘支在车窗边沿，手撑着脑袋，百无聊赖地看着窗外一掠而过的风景。
也没什么太好的风景。他们尚未走出城市外围的区域，这里既没有大城市的繁华，也没一点城市该有的喧嚣热情。
但同样的，不怎么热闹也代表着这里的路不会堵，被時枝溯看中外表找来的临时司机一脚踩足马力，在横滨的公路上疾驰。
幸好，车里唯二的两个人都对这个速度适应良好，時枝溯不晕车，也觉得这种速度造成的惯性感觉挺有意思。
——他在诡异的地方有一些诡异的偏好。
嗯……也许还算不上偏好的程度。但确实显得有些诡异。
“時枝先生。”那位平平无奇但是蛮帅气的黑西装忽然出声。
時枝溯应声看向他。
“怎么了？”
“……您要在回去的路上顺路买些晚饭吗？”黑西装非常沉稳地说道。
“啊……也好，去公寓附近的那家拉面店吧。”時枝溯想了想，觉得也可以。
他的公寓里厨房一直没好好装修呢。
“顺便请你吃一顿吧，麻烦你送我回来。”時枝溯百无聊赖地说道。
“位置就在我刚刚给你的地址的西面，过一个十字路口就是了。”
“对了，你叫什么？”
時枝溯觉得总是黑西装黑西装的也不好听，重要的是也没什么礼貌。
“绿川，绿川光。”
……
時枝溯回到自己的小公寓时，已经很晚了，属于是睡不了几个小时又得爬起来上班的时间。
人生。呵。
他严密地拉紧窗帘，锁好门，关掉闹钟，手机静音，检查了屋内几乎所有的通电设施——
很好。
没有任何东西能阻止他睡懒觉。
在深更半夜，時枝溯安详地上床了，整理好自己漂亮柔软的小被子，缓缓躺下，幸福闭眼，美妙入睡。
要是放在童话故事里，这就是极为美好的一幕了。窗外夜色漆黑，月亮明亮星星闪，霓虹灯照亮了近地面，却依旧只有朦胧而模糊的美。漂亮的少年缩进柔软的棉被，看不清但依旧好看的模样被魔法眷恋，他理所当然受到偏爱——
只可惜这不是童话故事。
欢迎回归现实。
“……”
時枝溯睁开眼。
虽然这样的经历还没连续几天，但他已经快要开始习惯了。
“什么事——”
他放大声音喊了一声。
门外——指的是这间公寓的门外，敲门敲得像在揍人的来客，终于停下了手。
以这栋楼的隔音效果……嗯。估计時枝溯才是最后醒来的那个，这要归功于他家里密不透风的隔音层。
“首领召您前去——”
時枝溯：“……”
没听清。隔音效果太好了。回头给这家装修公司打好评。
他不得不从床上爬起来，披了个外套就去开了门。
站在楼梯口的是三个彪形大汉——以装扮来看是黑手党无误。他们面容可怖，佩戴枪械，声音洪亮，孔武有力。
怪不得这么吵都没有邻居敢投诉。
“時、……”
领头的黑手党先生刚开口就被時枝溯阻止了，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还是及时住口。只是又重复了一遍此行的目的。
“首领召您过去。”
時枝溯：“……”
他阻止对方喊他名字，只是不想被邻居们知道工作，不然被心疼或者畏惧的感觉怪怪的。
……不过既然刚刚对方已经在门口喊过了，那就算了吧。
時枝溯琢磨着怎么跟邻居们好好相处——虽然他过去很长，但是不管是什么职业在哪里上班……都有些缺乏和普通社会居民邻里相处的正常经验。
这是各种原因造成的。不是他宅。
尤其是在处理危险工作上。
毫无经验可言。
回头问问织田作之助吧……他应该挺擅长。毕竟工作偶尔也会涉及。
思考完这些，時枝溯才看向那三个人，转而说道：“我知道了，稍等一下。”
他回房间换了套衣服，纠结了一下也没吃早饭。
时刻谨记老首领还没死，在这种时候吃早饭未免有些太嚣张了。
当然，他还没忘记自己昨天不仅关掉了闹钟，手机也静音了。现在打开看看应该有无数个未接电话吧。
俗称眼不见心不烦，時枝溯没有去看手机信息，直接拔掉充电电源就揣进兜里带着出门了。
……
港口黑手党和一天前没有任何不一样的地方，嗯，这代表他在昨天没有遭到袭击——虽然直接袭击港黑总部这件事并不明智。
時枝溯匆匆忙忙走进大楼，只来得及跟前台小姐挥了挥手就跑去电梯那边了。
此时时间略晚，但幸好他没有迟到太久，至少那个老头子还没有生气。時枝溯不太想去哄——万一当场气死了，森鸥外的计划不就完蛋了嘛。
电梯外的景色也没太大的变化，混乱得一如既往。
他进入首领的卧室，对上了那位老人的视线。
“時枝。”
時枝溯脚步不停，走到了他的床边，同时其他人也鱼贯而出，退了出去。
这里再一次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老首领似乎有些急不可耐，距离他上一次警告还没有多久，今天却又忍不住了。
“你想活命，必须依靠港口黑手党。”
老人狰狞的神情格外恐怖，他盯着眼前这个面无表情的少年，低沉到堪称嘶哑的嗓子漏出几声闷笑。
“哈哈哈……那个组织，你从那个组织来，想必也知道吧！你清楚！”
“当然。boss。”
時枝溯垂下眼睛，金色的瞳孔一瞬间好像失去了什么似的，变得有些慌乱和茫然。
“这才对……”老首领嗬嗬呵地笑起来。
“我听说了，你的刀术。你很强……但只有我才能给予你庇护。”
時枝溯沉默地听着。
这位偏爱于打谜语的老人还是休息了，在他说完这些话之后，他就睡下，卧室里自然不会再留時枝溯。
粉白发的少年走出来，在门口呆站着沉默了许久，然后才下楼离开。
守卫们互相交换了几个眼神，终于感觉到自己掀开了神秘的一角——昨天時枝溯刚刚暴露实力，今天首领就把人带来训话。看那位少年那副样子，里面绝对有非常非常严重的把柄和威胁。
可怜的少年。
守卫扼腕叹息。
時枝溯没注意守卫的惋惜，他下了楼直奔自己的目的地，中途思考一下现状。
说真的，港口黑手党的大楼，装修自然是十分不错的。時枝溯踩在光滑平整的大理石面上，目光注视着大理石地板上各种各样的模糊倒影。
……说得再真一倍，他有点没明白。
老首领的话，就像是大理石地板上的倒影。
“……”
要不然……别明白了。
他总有一种预感，也许明白了老首领在想什么，他就会对人类的胡思乱想能力感到许多疑惑。
现在他只有一件事耿耿于怀，甚至令他非常生气。
这件事非常重要，重要到他可以走在模糊不清的大理石地板上却对它置之不理。
他整个人都被这件事占据了，脑子里反复重复这件事发生的场景和时间，直到一遍遍地确认后，依然得出了真实的结论。
——这个人！这个老首领！竟然把他从床上硬叫起来然后自己在他面前睡觉！
睡！觉！
他都没能睡足觉！
甚至还在睡之前专门说一句“完成交给你的任务”这种话！
强迫加班者必死。
老首领怎么还没下台？
森鸥外——
你是不是不行？
……
……
也许，森鸥外无缘无故开始打喷嚏，最终满头问号地给自己开了感冒药这件事——可以暂且不提。
毕竟森医生现在并没有什么出场机会，不管他行不行，他现在都得忙活着去拉拢人心。在暗地里发展自己的势力，为日后的篡位计划打基础。
而時枝溯这边，他的忙碌同样可见一斑——是的，他的目的地就是江下干部的办公室。
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孽缘促使了他们的合作，总之時枝溯在那次郊区亲眼见证的火拼以及在据点找到的线索，都足以证明极恶组背后有一个出谋划策的军师。
这位“军师”，才是真正值得警惕的那个人。
横滨并不缺少黑手党，也不缺聪明人。当然，这个说法里不包括那种厉害到有些bug的人类。
总之，江下并没有将这个“军师”当做太危险的目标。对方会被他们找出来，然后干掉的。
江下干部有这样的自信和准备。
“今天我的属下会去调查信息，昨天据点出事的时候他应该离得并不远。”
“不可以有人预料到時枝君的巧遇，所以临时安排的他一定就在那个区域附近。”
“我会让人去排查那附近出现的人，还有剩下的极恶组成员也要调查。”
“总之，现在時枝君没有那么多要忙的事……你、嗯，你可以先去休息一会。”
江下干部咳两声，委婉地说道。
他的视力也还行其实……他看得见時枝溯身上那几乎凝成实体的怨气。
……不能好好睡觉，就这么难过吗？
“谢谢您，江下干部。”時枝溯非常难得的真心实意的道了谢。
他的态度并不散漫和敷衍，江下看出来了这一点。
……所以，攻略時枝溯的方法就是让他好好休息？
“但很遗憾，我没有白天睡觉的习惯。”
時枝溯说道。
其实是睡不着，但他不会这么说。这样没有逼格。
“更何况……”
他微微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咬牙切齿的笑容。
“boss还在等着看我的表现呢。”
時枝溯拿起自己的外套，从椅子上站起身来，随手将外套搭在肩上，走路带起的风吹起了衣角，在开门的一瞬间，光照在他身上，帅气逼人，却也让其他人注意到了他咬牙切齿到了一定地步、变得格外明媚灿烂的笑容。
“我会给他一个——满、意、的、答、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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