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第二十八章
時枝溯走进这间咖啡店, 和目光灼灼的江户川乱步对视了一会儿。
片刻，江户川乱步收回了他的视线。
時枝溯：“……？”
他没懂，他思考了一下, 觉得不懂很正常。于是時枝溯按照正常流程, 先去找了个座位点单。
这家名为漩涡咖啡厅的店里很安静, 大概是因为不在营业高峰期，店里的人不多，除了正在研磨咖啡的店主, 就只有刚刚的侦探和服务员小姐了。
年轻不轻但依旧帅气的店长先生, 正站在吧台后面精心制作咖啡，他动作优雅寻常, 似乎将这样的动作重复了许多许多遍。即使手中的制作工具也十分精致干净, 不算奢华，非要说的话, 時枝溯觉得很符合店长的气场。
“请问您需要什么？”
服务员小姐露出亲切的营业笑容, 贴心询问道。
時枝溯翻了翻菜单, 和绿川光各点了一杯咖啡。在确认过点单之后，服务员小姐的视线在時枝溯和江户川乱步之间来回切换，最后犹豫了一下, 什么也没问。
她真问, 大概也是问不出来什么的——時枝溯并不认识江户川乱步。
反倒是绿川光, 因为注意到了前面两人的视线交错，若有所思。
绿川光这两天过得真的很心累。
他心里感叹，好像过去一年接受的信息量都没有这几天多。倒不是说真的有什么太大的秘密, 但接二连三的事情和時枝溯给他造成的冲击, 让他在情绪上有了些事多疲倦的感觉。
这时候一杯醇香的咖啡就发挥了它该有的作用, 不仅让他头脑更清醒精神更冷静, 那种醇厚的苦和香更是安抚了他的精神波动。
“……”
绿川光盯着手里的咖啡杯看了一会，不禁感叹了一下時枝溯和桥本小姐的强大。
他们好像对生活的热爱程度很高，总是能在工作之余找到横滨里美味又难找的惊喜。
……虽然他们的工作是黑手党。
今天公安先生也要为此感叹。
咖啡特有的苦味抚平了绿川光心里积压的焦虑感，虽说黑手党的工作比那家仿佛恐怖袭击的黑衣组织好点，但对一个卧底来说造成的心理压力也是确切存在。
大概像什么美食番剧里所说的那样，真正美味的食品能安抚人的情绪？
“您的咖啡非常好喝。”
绿川光温声称赞。
“谢谢，客人喜欢就好。”
制作咖啡的店主很淡定，这显然不是第一个夸他的了。
两个黑手党安静又安详地喝了会咖啡，店里很安静，只有不知道在哪个角落的音响里播放着舒缓又轻浅的音乐。
明明是中午时分，太阳晒得很，对光的咖啡店被透过玻璃窗的阳光晒得暖呼呼的，但店里的音乐衬托着气氛，愈发让時枝溯想睡觉。
時枝溯有一些睡眠障碍，这并不难看出来——江户川乱步心想。但可惜的是，時枝溯不仅在大太阳底下睡不着，就算他睡得着，今天也没法如愿入睡了。
果不其然，在時枝溯犹豫是喝咖啡精神、还是不喝了睡一会儿的时候，绿川光的电话响了。
“……”
時枝溯从困倦中被拽出来，他看向声源处，即使绿川光在声音响起的第一瞬间就按下了静音，但那还是驱散了時枝溯的困意。
時枝溯看着绿川光，没等绿川光说话就叹了口气。
“工作？”
“是的。”
绿川光给予了肯定。
時枝溯又叹了口气。
于是得到允许的绿川光起身出门，去了咖啡店外面接电话。先不说内容需不需要谨慎保密，绿川本身也不想牵扯普通人。
時枝溯目送他出去接电话，在看着对方拐入视线死角之后才收回目光。
又是什么工作？山北？他不至于这么急躁……有什么突发事件？
……果然还是老首领的几率更高。
時枝溯任由思维发散，思维却不得不被扯回来。
因为这之后，来自室内的目光就显得格外明显了。時枝溯感觉那道目光就像是刺，扎在了自己身上，拔都拔不下来。
時枝溯：“……”
他慢条斯理不慌不忙地捧起杯子，喝了口咖啡。
果然好喝。
放下咖啡杯，杯子里色调深沉的液体随着动作的余震微微晃动，最后慢慢静止。
時枝溯抬头回望过去，对着对方眨了眨眼。
对方——江户川乱步，这个少年现在年龄不大，眯着眼睛的动作让他看起来格外地……狡黠？也不对，说可爱也不太好，但就是让時枝溯觉得心情不错。
是可以纵容他一下的那种——从第一章就说了，時枝溯对小孩子格外照顾。
即使江户川乱步现在的年纪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但時枝溯感觉他还挺好的，所以，可以纵容一下，没关系的，很可爱。
而在观察到这一点之后，对方干脆放下了自己的那份饮品，坐到了時枝溯对面、也就是刚刚绿川光坐的位置。
“……你好？”
時枝溯歪歪头。
“哼！竟然不认得乱步大人——算了，社长没有给你看过照片，乱步大人原谅你了！”
名为江户川乱步的少年上来就很有气势，在時枝溯明显茫然的眼神里进行了自我介绍。
“我是江户川乱步，世界第一的名侦探！记好了哦！”
“啊，是福泽家的那个……”
時枝溯有了印象。
他的过去——時枝溯的一部分过去，并不是什么禁忌的内容，甚至有人来问的话他也不吝啬告知。当然，朋友们和自己的秘密除外。
在本世纪初，他从东京搬家，来到了横滨定居，而后认识了他的友人夏目漱石。
夏目漱石后来又收了两个弟子，这师徒三人时不时就会来拜访他，而他也会跑去找对方三人约饭约酒。
总之，他们关系不错，亦师亦友的同时，也是互相知根知底的——時枝溯知道他们的情况。
这并不是说夏目师徒不清楚時枝溯，正相反，现在这个时代最了解時枝溯情况的人就是夏目漱石。
他们关系好到、時枝溯愿意给予夏目漱石一点半成品的万能药。就算夏目漱石严词拒绝了，但这也证明了他们的关系好到什么程度。
——但那浮于表面。
藏在時枝溯心底最深处的阴影，夏目漱石至今也没能挖出来并解决掉。
总之！言归正传！
時枝溯跟福泽谕吉的关系也不错。在夏目漱石的两位弟子相继出师之后，就算他们不怎么见面，也会互相通信。
而三四年前，時枝溯接到了福泽谕吉的一封书信，信中除去日常问候，便是在讲述福泽谕吉捡到了一个天才小孩儿——江户川乱步。
不过，時枝溯知道有这么个人，却从来没见过。
这几年他的宅家属性爆发，不仅很少出门，还总是阴差阳错地和熟人们岔开。熟人们有自己的工作，時枝溯也就只好自己躺了。
对于工作，其实他也知之甚少。福泽谕吉的话，他只知道对方似乎放弃了原本的职业，经营起了一家侦探社。
这么看来，江户川乱步就是「武装侦探社」里的「侦探」了？那福泽谕吉是「武装」吗？
時枝溯思考着，目光还在看着江户川乱步。
“哼哼！就是乱步大人我！”
江户川乱步眯眯眼笑道，“社长果然跟你说过！”
時枝溯点点头：“确实说过。”
他其实还挺好奇江户川乱步的那份才能，毕竟他也没见过推理能力那么强大的人，只是看一眼就能总结出所有线索并得出最终结论什么的——听起来很强啊。
“想要见识乱步大人的强大吗？我就知道乱步大人才是最强的！”
乱步——時枝溯觉得他有点像一只洋洋自得的小动物，怪可爱的，但他确实有那样的资格。
時枝溯跟任何人交流都是用平级，毕竟如果用敬语的话对谁都不太舒服。
面对江户川乱步自然也是，巧的是两个人对这种相处模式都觉得挺舒服。
“可以的话，麻烦啦。”
時枝溯确实挺好奇的。
“异能力——超推理！”
……
……
场面已经冷下来一分钟了。
按理说，接电话也不可能一下子离开半个小时，尤其是黑手党这种工作不会拖拖拉拉讲半个小时官话。而距离绿川光出门去已经过了三分钟。
時枝溯觉得自己应该在剩余的时间里将江户川乱步哄好。
事情到底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这就要从两分钟之前说起——江户川乱步使用了他的异能力「超推理」。
但熟读原著和同人的各位恐怕都清楚，江户川乱步并没有异能力，「超推理」只是福泽谕吉一个善意的谎言，现实只是，江户川乱步本人拥有这样超脱的天赋。
時枝溯清楚这件事，他不知道乱步清不清楚，也不知道对方为什么将早就看出来的事情，放在了「超推理」发动之后才说出来。
“所以为什么要加入那个大叔啦！”
他似乎没有解释这一点的意思，但時枝溯不介意，他也有不想去解释的事。
赌气的乱步大人抱着双臂，别过脸不去看時枝溯，但态度明显就是——我懂，但我要哄。
時枝溯思索了一下。
“……因为，先来后到？”
江户川乱步：“……”
可恶！社长竟然慢了一步！
“而且那边比较难吧？”
時枝溯委婉提出，“福泽都已经有乱步大人了。”
“福泽有了乱步，我再来的话不是有点过分了吗？”
江户川乱步试图说点什么，江户川乱步说不出什么。
他清楚知道時枝溯的情况——知道他看得到的那一部分。
他知道時枝溯很久以前就做过这个职业。但時枝溯也做过救人的职业啊！说到底还是狡猾的黑狐狸大叔算盘打得太快了——
还用小孩子作弊！
太可恶了！
時枝溯胳膊支在桌面上，手掌撑着脸，笑着看江户川乱步发脾气。
虽然年龄身高都有些超标，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有些时候可以把乱步当小孩子看？
江户川乱步动作一顿，眼神犀利地看向時枝溯：“乱步大人才不是——”
“嗯嗯。”時枝溯率先打断。
“等稳定下来之后，我请乱步吃饭？”
江户川乱步：“我说的不是——”
“我亲自做？”
江户川乱步：“等、——”
“需要加甜品吗？”
江户川乱步：“……”
他确实很喜欢，社长以前出门拜访之后给他带回来的甜点。
可恶。这个人，怎么能有那么好的厨艺！不愧是时间磨练出的人！
甜品！必须双份！
……
这通电话不到十分钟，绿川光挂掉了电话，确认没有人注意到自己，附近有没有监控监听设备，便走到更角落的地方，摸出随身携带的另一部手机，向着一个邮箱发送了邮件，之后又将痕迹删得干干净净。
解决完这些，他再次确认了一遍，然后才回到咖啡厅。
总过程不到十五分钟。
但、就是这短短的十五分钟——咖啡厅内发生了他无法理解的转变。
刚才还安静冷淡的侦探打扮的少年，正坐在時枝溯的对面和他聊天，看两个人笑吟吟的表情，恐怕所有人都会觉得他们聊得很愉快。
年纪大了的咖啡店店长还在吧台后面，擦着他心爱的咖啡杯，嘴边的笑容却变得很真诚，有一种孩子长大了的欣慰感（？）。
长相优秀但敬岗敬业的服务员小姐，因为暂时没有别的工作，也到了時枝溯那一桌上，和他们聊着各种各样的话题，看着心情不错。
绿川光：“……”
他沉默一下，走到了桌边。
“時枝君？”
他怎么一不注意，就跟不上氛围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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