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起卦卜算
他一双手实在很脏,又是血又是肉沫,往谢昔诀腿上一抱,立刻将他的白衣弄脏了。
谢昔诀一阵恶寒,忍着一脚踹开他的冲动,脸色紧绷,想着到了那个庙里要赶紧弄点水洗洗。
正想着,忽然感觉头顶被人拍了拍,谢昔诀一愣,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陆采。
陆采故作镇定的收回手,心下讪讪。
他只是看谢昔诀十几岁的时候如此心善助人,觉得他有些可爱,没忍住就拍了拍。
拍完了才反应过来,这可是前世人人闻风丧胆的永夜魔尊!那金尊玉贵的脑袋,想必连他师尊都没拍过。
自己是他的谁?心里想想就算了,怎么还真上手了呢!
陆采面上若无其事,谢昔诀也不好多想,心道幸好他平日虽经常做活,却很爱干净,头发什么都是常洗的……
那座庙宇确实不远,飞了片刻就到了。
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宝相庄严,占地面积极广的金色寺庙,仿佛一座小镇一般,陆采长到如今也没有见过这么大的庙。
想来是当初铸庙的僧人考虑到巽城人口众多才铸得这么大,不过与巽城的百姓比起来,其实也狭小得很,不说一城,进去几个镇的人都算勉强。
“天衍,下去吧,我们从门口走进去。”陆采道。
天衍闻言立刻降落,落地后没有变小回到陆采腰间,而是一头扑进一边的水池里,抖着身子洗去身上的脏污。
陆采看得好笑,不过这趟出门,确实是委屈天衍了,城主不说,他自己都是一脚的血。
陆采没有叫天衍,待它洗好了自己就过来了。
听城主说,这寺庙名为净沙寺,具体如何铸成他不清楚,不过陆采想,应是佛门一些特殊的法门。
铸净沙寺的僧人只是寻常僧人,并不是修者,能铸成这座寺庙想必舍了大因果,为了一城百姓而坐化,这样的人,陆采没有理由不尊重。
他走到净沙寺门前,郑重施了一礼才进去。
寺外一片寂静,寺内却是吵吵嚷嚷,有正巧在门口的人,抬眼一见陆采等人,怔了片刻,回头喊道:“又来新人了!”
其他人一听,一股脑都涌过来,当先有个青年大声道:“本就没地方可住了,叫那些没染病的进来干什么?我们染病的都在这里,你们去外面不行吗?不比待在这里安全?”
“就是!我闺女也大了,跟一群汉子挤在一起怎么行?”
“若是没染病,就出去!出去出去!”
陆采他们还没踏进门,就被推搡着要出去了。
谢昔诀皱眉,片刻后嗤道:“我们巴巴来解决事情,这群人却连门都不让进,还管他们做什么?”
他伸手将陆采拉到身后,淡淡道:“还是走吧。”
陆采知道他本就没什么耐性,也不拧着来,只在他身后温声劝道:“如今都到这里了,还是看看的好。不若你在这里等着我,我稍后便来寻你,可好?”
谢昔诀还没说话,一旁的城主就急了,他艰难钻进人群,高声道:“诸位,你们误会了!这是浮屠山的仙长,是来救我们的!”
第一个说话的青年认出了他,愤怒道:“你不是城主吗?!谁让你进来的!你这个不顾我们死活的狗官!大家打死他!”
其他人一听竟然是城主来了,立马一拥而上,将他按在中间。
“你这个狗官!瘟疫就是你引来的!要不是你非要救那一家子,别人怎么会被传染?!都是你害的!”
“我儿子在路上就走了啊!他才九岁啊!”
“打死你!!!”
陆采没想到怎么就发展成这样了,眼见城主惨叫求饶都无用,转眼便被打得奄奄一息,他有些忍不住了,释放出一道灵力,将周围的人以柔力送远了些。
谢昔诀走上前,将城主拽起来,施了个法术护住他的心脉,便又扔在一旁不管了。
那些人忽然仿佛被一阵风推开,有些茫然地互相看了看。
陆采适时道:“诸位,可否先冷静冷静,听我一言。”
打头的青年这才看见他,狐疑道:“你是谁?”
陆采道:“我是修真界的修者,此来巽城,就是为解决瘟疫而来的。”
青年有些不信,“我长这么大,从来没见过修者,你如何证明?”
陆采想了想,飞身跃上虚空,停了片刻又飞下来,温声道:“这样可能证明?”
那青年和周围一圈人都看呆了,反应过来后,立马跪地磕头,“神仙啊!活的神仙啊!”
陆采:“……”
陆采只得又以灵力将他们托起来。
要说神仙,那也得是飞升后的事了,况他本就不愿飞升,这声神仙真是惭愧。
“大家不必如此客气。”陆采道:“可有中了瘟疫的愿意让我看看?若能治,我必会尽力。”
谢昔诀闻言,有些意外地偏头看了他一眼。
方才站在最前面的青年举手道:“仙长!我来!”
陆采之前便注意到了,这青年相貌周正,身躯却有种肿胀又紧绷的感觉,仿佛皮肤下藏着什么东西,要将他撑开一般。
陆采探上他的手腕,顿了顿,问道:“你在这庙里的时候,与你在外面有何区别?”
青年道:“区别可大了,仙长此刻碰我,在庙里我便与平常的感觉一样,若是在外面,就会非常疼。”
陆采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这青年脉象微弱,几乎要趋近于无,可人却看着很是精神,且不是将死时回光返照的精神,而是充满了生机与活力。
倒是有些古怪。
陆采又看了看其他染病的人,心下有了计较,便想去看看净沙寺僧人坐化之地。
青年问道:“仙长,这病究竟能不能治?”
“是啊仙长,我们不想一直待在庙里啊!”
陆采笃定道:“能治。只是我需要准备准备,待一切准备妥当,便为大家医治。”
一群人闻言都松了口气。
“能治就行!左右我们在庙里不出去也没事,多等几日又何妨?”
“仙长若有哪里能用得上我们,尽管差遣!”
陆采微笑道:“那我便不客气了,的确有件事需要大家去做。”
他抬手在空中画了一道符,随后将那张虚幻的符收进掌中,道:“将这符放入水中,待化了,一人盛一碗喝下去,便能治一半,剩下的一半,还需再等等。”
喝符水的方法,知道的人不少,哪家孩子夜里高烧啼哭不止,哪个人行为古怪疑似中了邪,家里人请来道士,基本都会有喝符水这么一道流程。
喝符水究竟管不管用不知道,总之被骗的人不少,还有喝了之后反闹肚子的。
本以为陆采是个修者,不会用这么常见又神棍的法子,不想修者也这样,有几个人几乎要怀疑他是个骗子了。
然而看陆采空手画符,且不像寻常道士一般,烧了符纸撒进水里让他们喝,想必是有些不一样的。
众人便也没有质疑,那青年小心翼翼接过他手中虚幻的符,转头便招呼人去打水了。
陆采与谢昔诀没有插手,两人准备去后面的大殿看看,听说那些僧人就坐化在那里。
路途中,谢昔诀道:“你还会治病吗?”
陆采道:“你没接触过玄门,不清楚也正常,玄门学得就是这些,相术堪舆,坎卦算命,药理医理,都是略有涉猎的。”
道修本就是由民间方士演化而来,虽本质还是为求道证道,然而一些基础的东西也不能丢。
谢昔诀真有些惊讶了,问道:“你会算命?”
陆采温声道:“略懂一些。”
谢昔诀想了想道:“你们玄门是不是有个神算子?”
“不错。”陆采道:“你认识?”
谢昔诀点头,实话实说道:“不仅认识,他曾给我算过一卦,说我命中带煞,百岁前命途坎坷,若与我走得太近,必会伤及自身。”
陆采闻言,有些愕然的看了他一眼。
他与谢昔诀相识三世,从未觉得他有什么不妥,况若只观他面相,分明贵重难言。
陆采道:“不若我再替你算上一算?”
陆采自幼便走得是正统道修的路子,于此道上甚至比他在修炼上的天赋还要强,收服了天衍为本命法宝后,衍算更是刻进了骨血里,乃他最强的能力。
若说这世上有谁与命数天机最为接近,非陆采莫属。
谢昔诀不大在意命数这种东西,他幼时全家死绝,起因不过是他爹无意中挡了别人的路,被报复了,便有人说是他克的。
长大后一路坎坷,身边的人倒霉,算命的也说是他克的。
可谢昔诀从不觉得自己有错。或许幼时还难受过,后来经历的多了,便想通了。
别人被挡了路,找他家报复,没有错。他为家人报仇,杀了那人全家,自然也是应该。
世上的事从来都是种什么因得什么果,岂是命数能够说清的,若一句命数便可囊括,那他命数如此,自幼坎坷岂非就是活该?
废物才信命,他只信自己。
但陆采说了,谢昔诀便应了:“好。”
陆采停下脚步,随手起了个卦,闭目掐算片刻后,卦象自他手中浮起,在空中化为一支泛着金光的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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