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可怕火焰
小月亮呆了一瞬，忽然反应过来，下意识往外面跑去。
他不知道夺舍是什么意思，但他知道这必然不是什么好事，听李老头话里的意思，他似乎是要夺取自己的肉身或是什么，可那样一来，他不就活不成了吗？
即便能活，一个身体里住着两个灵魂，这人也已经不是他了。
虽有救命之恩，若要把性命还给人家，小月亮觉得也不是不可以，但若不是单纯的杀了他，而是要以他的身体装别人的灵魂，却万万不能。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若真如此，他如何与父亲母亲交代？下了黄泉有何脸面见他的家人呢？
他短短的腿，本就跑不快，还没跑出破庙便被一股吸力吸了回去。
李老头抓着他的后颈衣领狞笑道：“你跑什么？不是说你的就是我的吗？”
小月亮彻底慌了，扑腾着挣扎道：“李爷爷！求求你放了我吧！你救了我，我的命就是你的，你若要杀我我绝不会有怨言，可是我不能将我的身体给你！我父亲母亲会难过的！”
李老头似乎许久没有跟人说过话了，倾诉欲很高，闻言便微笑道：“你这小娃娃看着聪慧，怎的脑子如此蠢笨。”
“若不是为了你的身体，我救你做什么？你伤那么重，我不治好你便夺舍，难受得是我自己，否则谁会管你死活呢？”
“我救你就是为了夺舍你，又怎会放了你？”
他怜悯道：“果真是稚子天真。你这么单纯，老夫都有些不忍心了。”
小月亮已经被吓哭了，他害怕得想要嚎啕大哭，却又不敢哭，只能小声哽咽，拼命回头哭求，带着细小地哭腔道：“求求你了，李爷爷……不要夺舍我……”
李老头嘴上说着不忍心，手上却没有丝毫手软，他心情很好，制住小月亮，笑着将自己的灵魂往小月亮身体里挤。
他的灵魂太过强大，若彻底进入小月亮体内，属于小月亮的灵魂便会瞬间被吞噬，从此肉身是他的，内里却成为了另一个人。
陆采一直看着，已经从一开始的焦心变得麻木，他无力改变任何东西，只能徒劳看着，祈祷着有谁能来救救小月亮。
忽然，一缕黑色火焰幽幽浮现，在小月亮身边跳动着。
陆采眼中迸发出亮光。
是赤烬！
小月亮有救了！
赤烬虽是黑色，然而到底是火焰，非常耀眼，小月亮已经快要撑不住，迷迷糊糊间只觉得眼前忽然有光芒亮起，有些刺眼。
他努力睁开眼睛，看见赤烬有些焦急地一直在他眼前跳动，想要让自己注意到他。
小月亮艰难伸出手，赤烬立马缠上他的指尖，发出嗤嗤地声音。
赤烬是小月亮的伙伴，与他有血契，若小月亮灵魂被毁，赤烬便会成为无主之灵。
小月亮左肩上有一个火焰标志，因赤烬本体平日都化为标志印在小月亮肩上，只有灵体偶尔显形，他们对话是直接在小月亮脑海中。
虽赤烬不会说话，然而小月亮作为它的主人，是可以直接接收到它想传达的心声的。
方才赤烬一直在心中呼叫小月亮，小月亮却毫无反应，它只好显形出来，让小月亮注意到它。
小月亮眼眸半闭，看着指尖一直在跳动的赤烬，终于分辨出了它的意思。
它是在说，它可以烧了李老头，将小月亮从他手中救出来。
器灵没有主人的命令，是不能擅自行动的，否则赤烬上次便不会让小月亮被人打了。
只是被打一顿，小月亮不允许它出来，只因它若出来，便不止是烧伤那么简单，普通人连赤烬一点火星子都承受不住，沾之即死。
这次眼看小月亮就要没命，连它呼叫也没反应，赤烬不得已才多话的拼命劝说。
小月亮知道赤烬的好意，他眼皮沉重，灵魂撕裂一般的疼痛，意志已是有些微弱了。
然而想到父母，他又努力睁大眼睛，让自己保持清醒。
不行，他绝不能被夺舍！
小月亮心一狠，道：“赤烬，烧……”
赤烬就等他这句话了，立马从他指尖跳下，飞到李老头身上。
赤烬是器灵，只不过它与陆采的天衍不同，它的本体是火焰，并不像天衍一般有固定的载体。
它即便显形也只有小月亮和情况特殊的陆采能看见，是一种特殊的器灵，就如水灵一般，它们只有灵体出来时是影响不到别人的，否则便会在别人看不见的情况下，走到哪里烧到哪里，或是走到哪里哪里便被水打湿。这样迟早引发动乱。
因此它与别的器灵是不同的，灵体不会伤到人，也不会被别人看见，只有本体火焰从小月亮左肩印记中跑出来时才能被所有人都看见。
就如陆采之前衣衫被烧时，出来的就是赤烬的本体，它想与天衍玩耍，本体不出来天衍是看不见它的。
赤烬的本体火焰太过可怕，刚飞到李老头身边，便烧掉了他一条手臂。
李老头连出来了一个什么东西都没看清，手臂就没了，小月亮逃脱桎梏，然而灵魂受击，立马腿脚发软地坐在了地上。
李老头不像陆采一般，有化神期的修为，他根本扛不住赤烬的灼烧，一条手臂眨眼间就没了，他立刻将同样被灼伤的灵魂收回来，惊恐地看向赤烬。
“你是个什么东西？！”
他活了五百年，从没见过这样可怕的火焰！
赤烬将小月亮救下后，有些愤怒地跳动了几下。
随后滚滚烈焰以雷霆之势席卷而上！
整个破庙霎时被黑金色吞噬，所有的建筑皆在瞬间被焚烧至虚无。
李老头发出一声凄惨至极地尖叫！
他本想后退远离这里，却没想到这火焰奇诡无比，立马追上了他，将他卷进火里，然而身上却毫无伤口，李老头心中惊疑不定，片刻后体内忽然灼痛不已，他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这火焰竟是从内部焚至外部！
“啊啊啊啊啊！！！”
李老头尖叫不休，不过片刻便已七窍出血，痛苦不堪，他只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快被烧为焦灰，鼻尖萦绕着自己身体里传出的焦肉味。
疼痛让他无法思考，明明肉身完好，却仿佛正在承受炼狱酷刑一般，在火焰之中不断打滚，状若癫狂。
这诡异惨状让一旁的陆采看得心惊肉跳。
他当初被赤烬烧死时，因火焰失控，连谢昔诀与赤烬自己都控制不了，因此火势极其凶猛。
能够将整个修真界都焚烧殆尽，陆采自然无法抵挡，他连疼痛都没来得及感受到，意识便已经死亡，自然也不知是怎么被烧的。
李老头在疯狂挣扎了盏茶时间后，忽然静止不动，口中的尖叫也戛然而止，他抱着头半跪在跳动的黑金色火焰之中，浑身焦黑，悄无声息，整个人已看不出原本的样子。
小月亮头疼欲裂，刚缓过神便看到这一幕，他怔了怔，试探道：“李爷爷？”
话音刚落，李老头的身形便从下至上堆落，瞬间便化成一堆灰烬。
小月亮：“……”
他有些吓到了，眼睛下意识看向偃旗息鼓地赤烬，心中有些发凉。
赤烬收回火焰，又恢复了巴掌大的一朵，欢快飞到小月亮身边，在他眼前跳跃着，仿佛是在邀功一般。
小月亮回过神，脸色有些白。
他在想什么？赤烬即便再可怕，也是他的伙伴，他怎么能排斥它。
小月亮伸出手，将赤烬拢在手中，轻声道：“赤烬，谢谢你。”
赤烬抖了抖身子，跳动地更快了。
破庙被赤烬烧成灰烬，这里已经不能继续待下去了，晚上那对兄弟回来还不知要住哪里。
往日小月亮还会担忧，现在他却什么也不想管了。
他回头看了李老头的骨灰一眼，疲惫地闭了闭眼，随后跌跌撞撞、头也不回地走了。
陆采一路跟着，见他神色沉郁，已没有往日那个单纯天真的孩子的影子，心中默然。
他是看着小月亮从一个心软善良无忧无虑地小公子走到如今的，仿佛是这世道不想让他活一般，一路走来，竟没有遇见一个好人。
他给了世间一颗赤子之心，可世间只还给他伤痛。
……
小月亮没有目的地，也不知自己该去哪里，他一路沉默寡言，走到晚上，随意找了一个墙角坐下来，赤烬一直陪在他身边。
陆采听见他沉默了许久后，问赤烬道：“赤烬，人生来就这么恶心吗？”
陆采不知赤烬是怎么回答的，他只觉得心中忽然闷痛不已。
他原本以为自己是为小月亮而心痛，待灵魂传来一阵拉扯感，他才恍然惊觉，他已经灵魂离体太久了！
眼前一阵天旋地转，片刻后，陆采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他闭着眼还有些不适，便听到一旁的太上长老道：“你怎么样？”
陆采缓了缓，开口道：“无妨。长老，我还没有找到他的神念，能否再进去一次？”
太上长老皱眉，道：“你如今已是有些虚弱，若再进去，恐会留下后患。”
陆采低头看向谢昔诀，沉默片刻，道：“可他拖得越久便越危险，我的灵魂已回到体内一次，这次进去，想必不会有事的。”
太上长老无法，只得道：“若找到他，以最快的速度带他出来，你们都不能耽搁太久。”
陆采点头。
再次睁眼时，仿佛是个炎热地夏夜。
孩童的哭声冲破耳膜，鼻尖萦绕着一股特殊的灰烬味道。
几个人跪在一个小孩脚下，不停地求饶。
小孩面无表情，看向被母亲抱在怀里正在嚎啕大哭地孩童，冷漠道：“我与你没有仇怨，然而你父亲杀我全家，如今我来为我家人报仇，自然也要杀他全家，你若怪我让你失去父母，以后也可以找我来报仇。”
他顿了顿，面无表情道：“不过你恐怕没有这个机会了。我能来报仇，是我侥幸活了下来，你能不能活，看你的运气，我不会放过你。”
“毕竟，你父亲当日也没有想过要放我家人一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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