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新衣
烟烟在屋子里待了两天，都没去找叶半秋。叶半秋也没来找她，也没派人来看她。只是定时定点送来好吃的餐饮。
第三天她实在待不住了，跑去修炼场看天秋弟子们习炼。
叶宗主归来，人心大振。加上前几日拜礼典后，夏宗主将一些乱传消息和荒废功课的弟子狠狠惩罚了一番。所以最近弟子们都修炼得非常用心。
除了冼羽门下几个女子，天秋基本都是男弟子。他们看到烟烟坐在场边，修炼的更是卖力。对打的都用上了十分的力气。练兵器和道术的，便把最好看的招式使出来。
不过烟烟托着下巴，觉得都很无趣。她脑子里还盘旋着叶半秋肩上挨的那一冰刀。这两天，她至少想到了七八种躲开这一刀的方法。叶半秋不可能想不到躲不开。
正在这时，東明来修炼场查看，刚说要表扬今天大家的表现良好。就看到烟烟坐在那里。而弟子们，都聚在她这个方向，尽情展示。
東明是个喜欢使坏的主儿，悄悄化作青烟浮在地面，卷着两条草蛇，滚到烟烟的脚上。
烟烟吓得跳了起来，拔剑就砍了下去。青烟散去，東明被斩掉了一块袖角。
東明甚是不喜，几天前他看到这个丫头，还是普普通通灵识不足。他拔刀挑衅：“刚才大意了，比一局吗？”
烟烟可不想跟他打，这家伙一看就是个下手不留情面的。而且自己还从来没跟人正式动过手，不可能一上来就挑大的开。
東明见她不听，还不言不语掉头就走。他立刻跟过去，故意激她：“师尊三天没出门了，从来没有过。好像是因为收到了清卓的请帖，乔箬的夫君要成为清卓的宗主了。”
烟烟忽地停住，学着叶半秋的样子，微微仰着下巴挑着眉头，冷冷盯着東明：“天秋，我只跟叶半秋打。不服，就叫你们师尊来。”
“好，我就去叫师尊过来。你等着别跑。”
東明自然是不敢去叫师尊。烟烟当然也不会真的等他。但她真的准备去找叶半秋打一架。
回到叶半秋的前院，也不管他在不在屋里，烟烟单手持剑，冲着叶半秋的房门喊到：“我已收到天秋三弟子東明的战书，特来应战贵派宗主叶半秋。”
她先把東明给卖了。
叶半秋想笑也笑不出来。
他也察觉到烟烟在生气。上次赤炎回来，她气了一天。这次气了三天。他想来想去，认为都是因为没有实际操练造成的。带她出去，只看不动手，搁谁都心痒痒。
他这里正筹划着，怎么带她去找些实力匹配的对手，即打得过瘾，还不会受伤。烟烟自己就找上门来了，还指名道姓要跟他对打。
叶半秋飘然来到院内。他有点舍不得用自己的玄铁宽剑对阵青玉剑。便向门口的弟子要了一把单剑。
烟烟柳眉轻竖：“叶宗主，是看不上我这柄青玉剑吗？”
叶半秋默然道：“出招吧。”
烟烟挥剑向叶半秋刺去，剑风凌厉。
叶半秋微微侧身，剑尖贴着前胸划过。他翻到烟烟背后，手指在她肩上轻点了一下。烟烟回手，照着他的头又劈了下去。
叶半秋脚尖点地，向后轻盈跃了一步。烟烟稳住身子，追刺过来。
五招十招，她招招都用尽全力。剑气呼啸，绕着叶半秋，但就是无法近身。
二十个回和下来，她打的有些气喘，喝到：“你倒是出剑啊。”
叶半秋终于伸出手中单剑，低着青玉剑的剑尖，绕了两下，用剑刃，轻磕了青玉剑一下。青玉剑飞速颤抖，抖得烟烟手持不稳，险些松手。
烟烟收回长剑，背身就走。叶半秋以为她打不过，又要生气离开。刚要把单剑还回去，就见烟烟俯身一剑，向他的腿扫来。
叶半秋翻身，从她身上跃过，宽袖展开，像白鹤袭空。他人未落地，回手一剑，正划在她飘起的裙摆上。外裙划破长长一条。
烟烟挽着划破的裙角，带着哭音：“我就这一条裙子，哪像你放着绣云画凤的衣服不穿。”
叶半秋无奈，轻声道：“随我进来。”
烟烟悻泱泱跟着他回了屋。叶半秋从架子上拿了一个锦盒给她。
翻开盒子，是一件刺绣精美的淡金色高腰长裙。裙角和袖口是金丝云纹，裙身是几株孔雀绒的蒲公英。花头微翘，点缀着细碎黄玉闪着光。
烟烟举起长裙，转了两圈，裙摆飘逸：“我这就去换上。”
她说着，兴高采烈地捧着锦盒，跑了出去。
待她走远，叶半秋唇角轻轻浅笑。这小姑娘其实挺好哄的。她喜欢对战，就找人陪她对战。她喜欢绣花的衣服，就给她漂亮衣服。
烟烟回来的时候，叶半秋又盘坐在榻上，轻闭着双眼。两排长长的睫毛微合，沾染着午日的阳光，
烟烟也坐到他身边，看着裙摆的花纹，手指缠绕着腰间的丝带：“这做工比你在典礼上穿的那件还好。你下次，也找这个裁缝做衣服吧。”
叶半秋没有应她。烟烟继续说：“那件金蚕罩衣，刚刚被你弄坏了。能帮我修补一下吗？我刚才试了一下，不太会。”
“不用了，这长裙也是一样的法效。”叶半秋闭着眼睛，轻声回她。
“哦，怪不得我看这腰带上有个小小的‘秋’字。”烟烟抚着那个标记，突然坐直身子：“这衣服也是你做的？”
“嗯。”
“那是不是那些有‘秋’字标记的法器，都是你做的？”
“嗯。”
“你手还真巧。”烟烟低头，看着他托在膝上的双手，白净细长，不像一双握剑斩妖修士的手，“为何你这法器能认人，对你的弟子它就失效了。”
“这件不会了。”
“真的？那我要去找東明试试，他刚刚拿蛇吓唬我。”
烟烟蹦下藤榻就要走。被叶半秋叫住。
“東明年少时，受过很重的伤。所以身形不稳，心智不定。多数时候，只有十岁左右的心智，难免淘一些。不必跟他记怀。”
“哦！”
烟烟点点头。怪不得東明有些奇奇怪怪的，还总是化作青烟。怪不得哭了叶半秋一腿的鼻涕眼泪，他也不生气。我以后也要像弟弟一样待他。
她抬头看看叶半秋，轻声问：“秋哥，我的书又看完了。还有新书吗？”
“明日，带你去后山习练。”
“真的！谢谢秋哥。”烟烟高兴地蹦起来，抓住了叶半秋的胳膊。
叶半秋看着穿了新衣的烟烟，眼眸一闪，又闭上眼睛：“先回去吧。”
烟烟觉得跟叶半秋打了一架，他的声音都变得柔顺了。看来这家伙是要用强的。
叶半秋则有些后悔，不该鬼使神差地做一件这么衬她的衣裙。
烟烟刚要走，冼羽又来了。她看到烟烟的衣服，有点羡慕。冲她眨眨眼，示意烟烟先别走，等她。
冼羽毕恭毕敬地递上一张烫金的请帖：“下月初八，清卓唐悟礼任宗主庆典，邀请师尊前往见证。”
“嗯。”
烟烟替叶半秋接过请柬，翻开看了看：“秋哥，去吗？”
“让玄乐去吧。”
烟烟有些失望，她也想去看热闹。叶半秋不去，她估计也去不成了。
冼羽拱手：“弟子这就去准备贺礼。”
“不用，我会处理。”
烟烟抿抿嘴，叶半秋这是要亲自准备礼物啊。人不到，心要到。
冼羽退出，拐到后院，伸手想拉住烟烟好好看看这衣服。谁知道，刚碰到她的胳膊，就被扎了一下。
她大乘初期的根基，又是师尊做的自家法器，居然会伤到自己。她甚是不快。
“师尊居然亲自给你做了套衣服。”还是女装衣裙，还秀了花儿。
“他把我原来的衣服弄坏了，自然要赔我一件。”
弄坏了！师尊把一个小姑娘的衣服给扯坏了。冼羽咽了下口水，带着坏笑上下打量着烟烟。
高腰宽摆，长袖束腕，连两条扎发髻的丝带都是配套的。烟烟穿着这套衣服，衬托的腰细腿长，该丰满的地方又毫不保留。这婀娜秀美的身姿，剔透水嫩的肌肤。这大眼睛长睫毛一眨，小嘴巴红艳艳一噘。
师尊孤寂了这么久，怎么能忍得住不下手。连她都想捏捏烟烟的脸蛋，狠狠亲一口。
冼羽点点头。明白！
-
次日，叶半秋带着烟烟去了后山，找了一处宽敞的地方，让她先演练两套自己喜欢的剑法，再行指点修正。
烟烟挑着最新看的那套残花剑，从头到尾认真展示了一遍。叶半秋给她讲了讲这套剑法的要领，各招融入灵力加强剑气的法门，以及招数之间的衔接融合。
烟烟认真听了，按照他讲解的内容复练了两次。效果显著，已经可以做到剑随人意，灵力环绕，剑光如花。
初秋依旧酷热，但山间清爽，杂草葱茏，野花未败。烟烟舞剑，婉若游龙，又如彩蝶翩然飞于草野。酣畅淋漓，终于歇息下来。
侧头看，叶半秋岿然不动，宛如青松立于乱花之中。她练剑一个时辰，他就那样一动不动站了一个时辰。
烟烟跑到一边的灌丛里，摘了些浆果兜在袖子上，捧过去给叶半秋。她微微出了汗，略带着气喘：“秋哥，你这后山居然有笃柿。强心健体，酸甜的好吃。”
叶半秋从她袖子上取了一粒，如指肚般大小，重紫色结着淡淡的白霜。
烟烟也拿了一颗，放进嘴里，弯眼甜甜笑着：“很甜，你尝尝。”
叶半秋将果子放入口中，轻轻咬开，清甜的汁液爆在舌尖，香气在唇齿间四溢。他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品味到甜的滋味了。
“你认识这个野果？”
烟烟愣了一下，点点头，若有所思地说：“认得。那我以前是不是经常给老神仙摘果子吃，我是负责采果子的仙童。”
她歪头想了想，继续说：“我以前给神仙摘果子，现在给你摘果子。那是不是说明，你很快就能成神仙了！”
叶半秋微微抿唇：“也许你是仙子呢。”
“仙子？那你岂不是更厉害，仙女给你摘的果子，延年益寿，立刻恢复到渡劫期。”
烟烟以为叶半秋是故意在哄她开心。她美美笑着，突然觉得帮他渡劫升仙，已经不是她的任务，而是她心底里想去做的事情。
她这个时候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已经不害怕他了。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已经忘记曾经害怕过他了。
叶半秋望向那些被她斩落的花瓣浮在草间，轻声说：“明日带你出去。安排一些对练和实战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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