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第63章
双休日结束后，星期一上学那天，中原中也在午休时间找上了沢田纲吉。
他相信中原西贝，但这和他担心中原西贝怕他担心而隐瞒他一些事并不冲突。他只是想找沢田纲吉问一问而已，因为是从沢田纲吉家接到西贝的，所以他觉得沢田纲吉可能知道点什么。
得知中原中也的来意后，沢田纲吉没有马上回答。倒不是他不愿意说，而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也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
但如果要他随便想几句说法把人敷衍过去，他更做不到。
非战斗状态的沢田纲吉容易慌，是普通的不太自信的少年心态。虽然自从里包恩来了后，经历了一些战斗和一些事，他成长了许多，但自信心还是没能完全提上来。
从小到大的失败经历太多，不管学什么都吊车尾般远远落在同龄人后面，被嘲笑是废柴也没有反驳的余地，渐渐就滋生了自己做什么都做不好的潜意识，也就导致一旦面对什么事情，他的第一反应都是缩头抗拒。
听到中原中也地询问的第一秒，他的第一反应也是“糟了、怎么办？要不就装作不知道好了。”，但他终究不是真的承担不起丝毫重量的人，如果他是，狱寺隼人他们也不会认可他并愿意和他一起面对危险。
所以熬过前几秒的不知所措后，他给出了回答，以诚恳道歉的方式。
“对不起，是我们问了西贝一些过分的问题，才会让她那么难过，对不咦————！！！”
砰的一拳。
中原中也的拳头擦着沢田纲吉的耳边砸入墙面，带起的风不仅吹高了沢田纲吉的头发，甚至在沢田纲吉的耳朵上带出一条极细的血丝，在墙面砸出一道蜘蛛网的裂痕。
“中、中原同学。”
“你们问了她什么问题？”另一只手拽起沢田纲吉的领口，中原中也澄澈的蓝色眼眸此时冷到极致，锋利的目光沉沉迫视沢田纲吉的双眼。
“西贝不是容易哭的性格，所以你们到底问了什么才会把她逼到眼睛都哭肿的程度？！”他的质问泠冽而冷沉，不容拒答。
沢田纲吉不由卡壳了。如果他把爸爸问的问题说出来，那就避免不了要回答巴利安是什么、云之守护者是什么、彭格列是什么，以及他被成为十代目的事情。
但是……他已经不想把更多的同学牵扯进来了。
因为他，山本同学和了平大哥都被牵扯进了危险的黑手党世界，京子和小春都曾经差点受到伤害。中原同学是西贝重视的家人，如果可以的话，他不希望再把中原同学也……
“收起你天真的想法。”里包恩从墙角出现，那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修了一条秘密通道，好似连通了学校的每一个角落，以至于沢田纲吉经常被随时随处可能出现的里包恩吓到。
穿着黑色小西装的里包恩出现在两人面前，他扶了扶帽子，抬头看两人：“如果中原西贝之后还会成为巴利安的云守，那么中原中也作为家属，还是会被牵扯到家族中来，不是你愿不愿意的问题。而且……”
名叫列恩的小宠物从里包恩的帽子上爬下来，爬到他手上变成一把枪，里包恩就用这把枪直指中原中也：“而且你也不是个普通人对吧？”
用着疑问句，使用的却是笃定的语气。
“里包恩！！”
没回应自家学生的惊慌，里包恩直视着中原中也继续说：“我观察过你，你的警觉心不是普通学生会有的。当然，家光所说的和你有关系的几个学生也有普通学生所没有的警觉心，对视线的警觉心，但你更是远高于他们。”
“他们是曾经的生活经历遗留下的条件反射，而你，应该是一直不曾松懈地训练过。”
他紧盯着中原中也的表情变化：“你现在住的地方不好接近，那里住着不容轻视的人。那么中原西贝知道吗？”
“你们之间，到底是她单方面的欺骗了你，还是你也欺骗了她？”
“中原、同学？”
听到西贝也有可能被欺骗了，沢田纲吉顿时着急起来，但因为中原中也之前的反应，他也不太相信中原中也会伤害西贝，于是忐忑地反驳：“不、不会吧？西贝把中原同学当做很重要的家人，中原同学也很重视西贝对吧？所以……对吧？中原同学。”
中原中也不是迟钝的人，沢田纲吉的一系列反应足以证明他不会故意欺负西贝，所以他之前突起的怒火也压下了许多。他没有选择继续对沢田纲吉发泄，只是该问清楚的事情还是要问清楚。
他收回拳头，收敛起气势。
里包恩也收起了枪，说实话他原本拿枪出来也不是要对中原中也使用，只是先做准备而已。如果中原中也和他家学生打了起来，他肯定要及时给自家学生一发死气弹的。
“我不会欺骗西贝。”中原中也回答：“至于你说她欺骗我的事情，提到家人，你们指的是她骗我说我是她叔叔的事对吗？”
他认真道：“这件事情上西贝没有骗我，她早就把真相告诉了我。所以，我不是被欺骗，而是自愿做她的叔叔，自愿和她成为彼此的家人。她重视我，我也同样重视她，不论什么情况我都会尽全力去保护她。”
“所以现在可以告诉我吗？巴利安是什么？家族是什么？西贝和这些又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会让她那么难过？”
……
沢田纲吉还是把事情和中原中也详细说了，主要是那天发生的事情。
听到十年火箭炮的事情时，中原中也有些怀疑沢田纲吉是不是在编故事糊弄他，而在听到西贝自戮以证清白后，他一时没控制住异能外泄，地面直接被重力压出一个坑，之前压下去的怒气猛然不受控制的暴涨了数倍！
“你们竟然把她逼到那种程度！她做错了什么？她哪里对不起你们？你们以为她不会痛吗！！！”
沢田纲吉低头：“对不起，我不知道……”
“谁也没想到她会做出那么激进的举动。”里包恩截过话，转而反问：“你好像并不对她是人造人这件事感到意外。”
中原中也顿住。
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沉默了良久后，才回答。
“……因为我也是。”
他说：“虽然我可以成为西贝的家人，做她想要的叔叔，但人类一样的容身之所是我没办法给她的。”
“因为，我也是人造人……”
……
中也应该在学校里找过纲吉了吧。
我想他一定会去找的，为了弄清楚我到底有没有因为怕他担心而隐瞒之所以哭的真实内情。
眼睛肿起来的事情我自己不可能不知道，也不会心大的认为中也会看不出来。如果不想被中也发现，我那天大可在沢田宅多待一段时间，用冰块冷敷等方式让眼睛消肿，甚至可以吃过晚餐再回去，不让中也发现到一丝一毫不对劲。
所以我是故意的。
故意让中也来接我，故意让他发现我哭过了，故意半说半掩地把他的关心推回去。这样他才会私下去找沢田纲吉。
我知道的，中也不会说任何对我不利的事情，里包恩会守在纲吉身边。所以他们见面后，中也所说的一切都会成为对我有利的佐证，就像那天沢田家光为我去过十年后的说法给出佐证一样。
顺便的，这样一来他们就真正有了接触，之后还会不会继续有接触就只能顺其自然。但总归互相接触过后，围绕着中原西贝这个人如果再有什么事情发生，就算没有百分之百，他们再次互相接触互通情报的可能性也会很高很高。
傍晚有人敲门，我原以为是等待许久的客人到了，开门才发现是正一。
他看起来疲惫又亢奋，眼底有黑眼圈，但眼神很精神。
“我做出来了，我成功了！”
不等我疑惑，他就拉着我上楼，迫不及待的让我看到他的成功。
到了他家才知道他所说的成功了指成功制作出了一款小游戏。
去年入冬后，他忽然喜欢上了c语言，买了好些学c语言的书籍，并借用爸爸书房的电脑进行实操。
一开始入江妈妈她们都以为他只是一时兴趣，毕竟这种知识对于国中生来说太过难懂了点，更何况他即将成为国三生，学业上需要面对考个好高中的压力。
但后来见他每天尽快完成功课后就雷打不动地开始学习，是真心喜欢，便专门买了台电脑支持他。
如今他带我看的就是装在他卧室的属于他的电脑，上面的画面停在一个小游戏的开场。
“现在是不需要操作的自动游戏状态，西贝你看！”他激动地将我按到椅子上，点击开始游戏：“你仔细看！我做了很久，终于全都设计好了！”
游戏是个横版闯关小游戏，游戏中闯关的角色是个以滚动方式前进的豆包，滚一圈停下，再滚一圈的模样很是蠢萌可爱。
闯关面临的障碍物有蠕虫小怪、草丛、台阶、时不时从地洞中冒头的地鼠，同时还时不时有火焰球从前方不知名的尽头袭来。所以除了滚动外，豆包还会蹦跳，并会两段跳、三段跳、四段跳，分别用于跨越高矮度不同以及长度不同的障碍物。
火焰球喷过来的时候，豆包就缩在原地静等火焰飘远，再继续前进。
游戏的最后，豆包成功到达终点，在宝箱上撒花欢呼。
明明一开始拉我来时，正一还一副满是成就感的激动，此时游戏结束后，他反倒又紧张起来。
他一副求证的模样，忐忑地看着我：“怎么样？”
“挺好的，很流畅，也很可爱。”我说。
然而这不是他想要的反应，他几乎称得上是急迫地将游戏重新开始。
“不是，你再看看，西贝你好好看看！西贝！”
重点是要西贝好好看、看仔细吗？我有所猜测，不再单纯以陪他分享成功的快乐的态度去看待这个游戏。
如果是指名要西贝发现的、特意隐藏于游戏关卡中的彩蛋，不能轻易被发现的……
我仔细分析豆包的动作规律，包括各种障碍物的排列规律。
最后果真发现了一个彩蛋。
或者说很多很多个彩蛋。
【我想帮你】【我想帮你】【我想帮你】【我想帮你】【我想帮你】【我想帮你】【我想帮你】【我想帮你】【我想帮你】……
一组反反复复的摩斯电码。
大约是怕我错过信息，所以不论是豆包的动作还是障碍物的排列都只重复这一句话。
但他不知道的是，这种重复叠加的热忱所形成的厚度有多么的……多么的令人心底发软，仿佛一股又一股暖流不断在注入。
说起来他学c语言就是在那次看懂我手指电码的一个月后。
原来……不是因为自己感兴趣才学的吗？
而是为了我，为了尽可能不着痕迹地向我传达信息而特意学的。
很努力了啊！正一。
所以，至少要认可他的努力是有效的才行吧，不然明明看懂了却无视掉，那该是过么的过分。
游戏中，豆包再度蠢萌蠢萌地撒花欢呼，我迎上正一期待而忐忑的目光。
“我是真的觉得很好，”我露出柔和的微笑，有些心软无奈，更多的还是煦煦熨帖：“虽然不知道实际玩起来的趣味性怎么样，但作为第一个完整的作品来说，我觉得已经非常的不错了，真的。”
这么说着，我用手指轻轻无声地向他勾点了一个字。
【好】
就让我相信你好了，就当——留一线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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