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错过
“杨乐和你说的什么啊？”
在回去的路上，陈风不放弃地又问了一句。
“高考结束后告诉你。”
顾秋勾了勾嘴角，望向他。
“好吧好吧。”陈风只得晃晃脑袋，假装不在乎。反正行的端坐的直，不带怕的。
“你真想知道啊？”顾秋看着他这幅魂不守舍的样子又问道。
“我才不在乎呢。”陈风撅撅嘴，没有看他，但很快就反驳道。
“高考后告诉你——”顾秋笑着亲了亲他的脸，跑向家的方向。
——
高考终于来临，历尽了高中九九八十一难的少年们个个眼神坚定，走进考场。顾秋和陈风没有分在同一个考场，但他们还是一起从家里出发，一起回来。
只剩最后一门英语了，两人考完其他的后都感觉发挥得很好，只要英语稳定在135以上，西大应该是没问题。
“哎，小风，你先过去吧，我回去拿个东西。”
两人正走在马路上，准备去公交站等车。
“什么东西？我去吧。”陈风扭头对他说。
“相机——你找不到的，我去。”顾秋说完，转身已经跑了好几步远了。
原本午休前就应该把相机塞到包里的，但两人计划着考完试去哪里玩，一忙就都给整忘了。可这和陈风最后的高中时光又实在珍贵，他还是想记录一下。
刘晓月为了今天能给他们做午饭特意请了假，现在她正在院子里踱步、哼着小曲、给花浇水，这日子啊，是越过越好咯，她心里想着。
那几盆花在她的细心照顾下，个个开得娇翠欲滴、争奇斗艳的，似也在庆祝这美好六月。
“哎，怎么回来了？”她远远地看见一个人影飞奔而来。
“拿东西，嘿嘿。”顾秋头也不回地跑进房间。
“终于找到了。”他心一急，愣是没想到上次放哪了。好在放东西的地方就那几个，几分钟后他边把相机塞进包里边踏出门，准备出发。
但抬头的一瞬间，他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几个人高马大，满脸膘肉的中年男人正踹开院门，迈着傲慢慵懒的步伐走了过来，他们身后还有一个畏畏缩缩断了只手的人。
“钱呢？”为首的一个男人踹了踹被扔到前面的人。
他的脸上布满了许多大大小小或深或浅的疤痕，右边的嘴唇处甚至有一条直蔓延到脑后的疤痕，眼睛猛瞪，嘴角一撇，那疤痕似可怕的蜈蚣扭来扭去。
顾秋看得心“砰砰”跳个不停，觉得他们脸上无论哪个器官都要冲破了过来咬他的脸，吃了他。
“你你……找他们要，我老婆和儿子，他们一定有钱给你。”地上的男人跪着支支吾吾地说。
男人听了，狠狠地像踹垃圾一样把他踹开，朝两人走来。
“小秋！小秋！你快走，我去拿钱。”
刘晓月把顾秋护在身后，小声对他说，又让出门的位置领着这几个男人进屋。
“几位大哥，我这就去拿钱。”但她话还没说完，男人身后跟着的几个小弟猛抓住顾秋的手臂。
“今天钱不还清谁也别想走。”男人抬起薄薄的眼皮，冷声道。
顾秋的双手被牢牢控制住，没敢说话。
陈风家住的巷子比较偏，一般人不会走到这里，加之这几日高考，许多家长在校门外等待，周围的人家更少了。
刘晓月跑进房间，翻箱倒柜地假装在找钱，另一只手想打开手机偷偷报警。
“砰——”手机被一把夺过摔在地上。
“别想耍花样。”一个男人拧着眉，呵斥道。
片刻后，刘晓月攥着仅有的3千多现金回到客厅，她颤颤巍巍地把钱放在桌子上。
“哼？就这点？”翘着二郎腿为首的男人站起身，瞥了眼这零零散散的钱不屑地说。
身边的小弟摁了摁手，发出“咔嚓咔嚓”的几声脆响，又掏出折叠小刀凶狠地盯着她。
“我我……这就去取。”刘晓月拿出银行卡，急切地说。
“你觉得我们会让你走出这个门？”男人走进她，步步逼近。
刘晓月顿时失了神，低下头不知所措。
北方的夏天又热又燥，在若隐若现的薄纱衣服下她不住的颤抖。男人眯着眼上下打量了她一番。
“呵！把你给爷乐乐，这几万块就算了。”男人猛抓住她的手腕，把她推倒在桌子边，旁边的几个小弟识趣地冲上去也摁住了刘晓月拼命挣扎的身体。
顾秋紧咬着牙，眼中厉光闪过，一把利剑狠狠刺穿了他的心，旧时悲痛的记忆在眼前挥之不去。
“啊——”他嘶喊着猛踩向身边男人的脚，用尽全部力气把手中的包抡了过去。
“嘶”地上的男人抱着头痛苦地□□了一声，迎面的两个人飞快朝他冲了过来。顾秋来不及多想，只得一脚把桌子踹过去。
“砰——”桌子冲两人的腹部砸去，他们忙向两旁躲开。
顾秋毫不犹豫地扭头，挥拳砸向身后的人，但后背被猛踹了一脚，身体不受控制地冲向地面。前面的两人回过神来抓住他的手臂，顾秋借着劲，向上一撞，“呜咽”的一声，男人捂住疼痛的下巴，暗红的血液从嘴角流出。后背的男人又朝他的肚子猛踹了一脚，顾秋再次朝前跌了过去，撞向一个男人的手臂，冰冷锋利的东西猛刺进他的身体，口袋的手机掉落在地上，来电显示震动不停。
打红了眼的男人像疯了般不肯罢休，雨点一样密集的拳脚落在少年单薄的身体。
“我草！敢打大爷我！”
“看我不打死你！”
“死小子！真tm找死！”
为首的男人并没有理会他们的所作所为，如果这种小事还要他出手，那这群小弟也是白养了，他还在发泄着自己难以满足的□□。
“啊！有血！”一声尖叫撕破天空，地上微弱的呜咽声越来越小，鲜红的血液染红了少年身上的白衬衫。
不远处的几户人家好像也听到了激烈打斗的声音，透着窗户朝这望了望，但当他们看到几个满脸凶相的男人慢悠悠地走出门，立刻慌忙地把窗户关上，生怕牵连自己。
“血算什么！？怂成这样！走不就是了！”
为首的男人撂下这句话，心满意足地踏出脚，连看都没有看地上蜷曲的人。
小巷再次重归寂静，沾满灰尘的手机被顾秋紧攥在手里，些许血液也浸染了屏幕，只留下最后一行字：
“你先去，我晚点到，考完试见。”
——
浓重刺鼻的消毒水气味充斥着整个房间，挂在墙壁的时钟指针已过晚上十点，炽白的灯光照不亮如此深如此黑的夜，空调的冷风吹动少年微微颤抖的睫毛。
“你说说这是怎么一回事！一门没考他还有书读吗？！”
“从小到大没给我争一点气！”
“大学都没考上，多丢脸！！！”
匆匆下班过来的顾忠进全然不顾周围人的劝告，在病房里大声怒斥。
床前的少年默默坐了很久，他的衣服还沾染着点点血迹，耳边的争吵让他觉得浑身烦躁难安。
这个身穿西装的男人在进病房的几分钟里，没有问一句伤势严不严重，没有问犯事的人抓到没有，没有问他还有多久能够醒来，他只是一味地指责，指责这个不争气，没有一点用的儿子。
“够了！”陈风终于忍不住了，刚止住的泪水再次夺眶而出。
男人怔了怔，张嘴想反驳什么，门外许多人看了过来。
顾秋终于睁开了眼，他不知道昏睡了多久，刺眼的光让他眯了好几下，最后才看清眼前早已泪流满面的陈风。
“我没事。”顾秋强忍着痛扯出个笑容，轻声说。
“嗯嗯。”陈风紧握住他的手，点点头，眼泪还是不住地往下流。
看到他这般模样，顾秋的心猛一揪，伸手想抹去他的泪，却怎么也使不上劲。
“你怎么回事？！”男人怒斥的声音再次响起。
顾秋的眼又闭上了，偏过头，不想回答。
“你干什么？！你知不知道你高考完了吗？！”
“你还能有什么大学上？！”男人快步走到床边，用手指着他骂道。
顾秋的心猛一沉，谁送我来的？不会，不会吧。他扭过头，紧盯着陈风的泪眼。
“你考了吗？”
他紧张地询问，陈风只是看着他，没有回答。
“你考了吗？”
还是死寂，但是答案已经在不言中了。
当陈风收到那条信息时，他已经在赶回家的路上了。
他第一次觉得这十分钟不到的路程这么远，远到无论怎么拼命地跑，还是迟了一步，远到错过了整整一生，原本或许更久更幸福的一生。
“啪——”顾忠进一巴掌挥了过去，原本没有一丝血色的脸落下了深深的红印，嘴角的血再次渗了出来。
“我和你说话呢！？”他不耐烦地怒吼道。
“不怪他……”门外传来微弱的声音，刘晓月扶着墙挤在人群里。
“是为了帮我才被打的。”她解释道。
“帮你？几年前帮你们家的还不够多吗？！”顾忠进瞥了眼门口的女人，那副落魄可怜的模样，和以前没有丝毫变化。
“怎么还缠上我们家了？你们配吗？！”顾忠进看向窗外，不屑地说，甚至连多看一眼也不愿意。
“别说了，是我自愿的。”顾秋无法忍受面前的男人这样侮辱陈风家，在他眼里，他最高贵，没有人配得上他。
“你自愿？！他们是你什么人！你自什么愿？！”顾忠进扭过头，又是一声怒吼。
“他们是我家人！我已经和陈风在一起了！”
“啪——”顾秋苍白的脸上再次落下一抹红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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