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跳啊，坑都挖好了
日出东方，骄阳明媚。
这般时辰，沈云晗还在睡着。
她夜里有贪读话本的习惯，睡得总是晚些。这两日又添了些乱七八糟的念头，更是辗转难眠。
洛儿一路小跑，急匆匆推开了门。冲到床边，帷幔也不掀，扑过去就说：“小姐小姐，不好了，出大事了！”
“嗯？怎么了？”里面的声音迷迷糊糊。
“奴婢看到舒秋姑姑领着一个媒婆，往夫人院子里去了。”
“什么！”
沈云晗‘垂死病中惊坐起’，一把掀开帷幔：“怎么回事？这两日不是消停了吗？怎么又闹起来了？”
“奴婢朝秋姑姑打听了，说是夫人听说茶楼的兰雪姐姐马上要嫁人，受了刺激。”
沈云晗：……她就知道会是这样！
“快！穿衣！梳妆！你家小姐我要出去躲躲。”
这会儿也没心思睡了，以她娘的脾性，待会儿定会来喊她。
洛儿听到吩咐，连忙手脚麻利地伺候起来。
略施粉黛，这厢正梳着发，江漓月剥着橘子，慢慢悠悠地走了进来。
“呦，起了啊，我还以为你要一觉睡到晌午呢。”
江漓月见她今日换了件嫩绿色的衣裙，整个人清新亮丽，不由打趣道：“怎么？梳妆打扮，是要去见媒婆了？”
她刚从姨母那回来，要不是她跑得快，估计早被扣那了。
沈云晗本就烦的慌，偏这人非要来拱这把火。
“滚！少在那说风凉话。”
“好好好，不惹你了。”江漓月自顾自在矮榻上坐下：“来跟你说一声，明日，我们便启程回京城了。”
“明日？这么快？”闹心归闹心，听到她要走，沈云晗还是十分舍不得。
“不快了，本来是去青州祭奠的，谁知道折腾了这么久。再不回去，我爹还以为我死半路上了呢。”
“呸呸呸，干嘛说这种晦气话。”
沈云晗满面愁容，一大早上，就没一件高兴的事。对了，他们若是要走……
“那季图南，也随你一起回京城？”
“季家如今在青州已无人，他原本也是要去京城寻我爹，就一道带回去吧。”
沈云晗心思转了又转，最终打定了注意。洛儿已为她梳完妆，便让她退下了。
“商量个事儿，走之前，把图南借我用用呗？”
江漓月没听明白，但看她这奸诈的表情，下意识警惕起来：“你要干什么？”
沈云晗神神秘秘的，跑过去关了门，才回来凑到她耳边，还用手遮挡住，刚要开口说话，却被她一把挥开。
江漓月皱眉，嫌弃地不行：“你有毛病啊？这儿就我们两个人，说什么悄悄话，跟谁能听见似的。”
沈云晗气愤地拍了她一下：“我说的可是大事！”
江漓月被她唬住了，坐在那一动不动，任凭沈云晗在她耳边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
“啊？”江漓月听完虽觉得荒唐，但也认为这确是个办法。
“我是没什么意见，但也轮不到我有意见啊，你得看图南答不答应。”
沈云晗想了想，坚定道：“他会答应的，他还欠我一千两黄金呢，就当还债了。”
江漓月像见了鬼似的看着她：“前日你还信誓旦旦的跟人家说不用还，这就变卦了？”
沈云晗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今时不同往日啊，你也瞧见了，我娘又开始找媒婆了。这事不定下来，她一日也不会消停的。若非没法子，我也不愿扯这个谎啊。”
“那你又怎知，姨母会同意此事？”
“我娘我还是了解的，就图南那模样，她保证喜欢。”
想当年，她娘堂堂京城将军府的嫡女，下嫁商贾，远嫁江南，还不是因为她爹长的人模狗样，啊不，眉清目秀的。
江漓月也没招了：“那……行吧。”
“走，趁我娘还没找来，赶紧去找图南。”
刚要走，门外响起了洛儿的大嗓门：“小姐，季公子来了，说是有事找您。”
沈云晗：来的正好，真是天助我也。
江漓月：啧啧，真是上赶着被忽悠啊。
季图南在沈府这几日，都老老实实在客房待着。他朝洛儿借了笔墨纸砚，无聊时便写写字。上次来，是为了道谢，这回，是表姐同他说明日就要走了，他来朝沈姐姐要字据的。
沈云晗开门将人迎进来，然后又迅速将门关上。
季图南不明所以：“沈姐姐这是……”
沈云晗忙拉人坐下：“不用在意这些，快坐。”
“沈姐姐，我思来想去，那一千两黄金还是要还的。我明日便走了，咱们今日便立下字据吧。”
沈云晗对着这张单纯地脸，突然语塞起来，不由看向一旁等着看热闹的江漓月。
江漓月也不知如何开口，索性转过头：“你想的法子，你说。”
说就说，沈云晗想好措辞，轻声诱道：“图南，沈姐姐知道你不想欠着恩情。但你不用还这笔钱，你只需帮沈姐姐一个忙就好。”
“帮忙？”
难道沈姐姐遇到了什么难事？若是他能帮的上，那就再好不过了。
季图南义正言辞：“沈姐姐对图南有大恩，有需要图南的地方，尽管说就是了，图南定不会推辞。”
江漓月用可怜的目光默默地看着他，傻孩子，你马上就会后悔的。
沈云晗得了保证，底气又足了几分：“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你随我去见我娘，同她说，你我一见钟情，私定终身，你非我不娶，我非你不嫁。”
“啊？！这……”
季图南被这直白的话语吓得跳了起来：“沈姐姐，这万万使不得。我……我……”
十五岁的少年，一直与圣贤书为伴，哪经历过这个，脸涨的通红，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个所以然。
沈云晗也顾不得女儿家的羞涩，拉他坐下：“看你吓得，这自然不是真的，是用来骗我娘的。有了你这个借口，她就不会再日日催着我嫁人了。”
“放宽心，就是扯个小谎。你有三年孝期要守，她没法子让我们尽快成亲。况且，明日你就要去京城了，一走了之，我娘也没法知道是真的假的。
“就三年，你帮我顶着未婚夫这个名分。你并无损失，也还了恩情，我图个清净。三年后，再跟我娘说，我们分散两地，情分淡了，不喜欢了，这事也就了了。如何？”
季图南听了个明白，一时左右为难：“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这终究是在骗人，撒谎不好。”
沈云晗握住季图南的手，言辞恳切：“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图南，你这不是在骗人，你是在救我于水火啊。”
这句话是这个用法吗？季图南深感怀疑，可面前的人皱着眉，眸中水光潋滟，楚楚可怜。手上还传来柔软温热的触感，他便没心思纠结这个了。
“可是……我不会撒谎啊，我怕露了怯。”
沈云晗一听这话，就知道此事成了，笑的灿烂：“不打紧，有我跟你表姐在，你只管点头就是了。”
“小姐，秋姑姑来了，夫人让您到她院里去一趟呢。”
“砰！”沈云晗一把推开门：“知道了，这就来。”
母女俩的院子相隔不远，季图南临阵胆怯，想要退缩。二人一鼓作气，将他拎了过去。
沈云晗率先进屋，见厢房内只有她娘一人，并无媒婆的身影，看来是走了。
宋凝婉见女儿到了，立马招呼到跟前：“快来，这都是媒婆刚送来的，看看，可有喜欢的？”
沈云晗接过她娘递来的画像，淡淡扫了一眼，直接扔回桌上。
“娘以后不用再费心了，这些我一个都看不上。”
宋凝婉瞪大了双眼，她忙活了一个早上，就得了这么句话，刚要动怒，却听死丫头又说道。
“女儿已经寻到意中人了，您不用再四处找媒婆张罗了。”
“此话当真？”宋凝婉将信将疑，这死丫头心眼不比她爹少，莫不是诓她的？
“自然是真的，这不人就在……”沈云晗回头一瞧，嗯？人呢？
门外，江漓月见季图南犹犹豫豫的不敢上前。她狠狠心，将人一脚踹了进去。
“呀！”季图南没站稳，直接扑倒在地，颇为狼狈。
宋凝婉吓了一跳，捂着心口：“这是何人？”
沈云晗连忙上前将人扶起：“娘，这便是女儿的意中人。”
季图南垂着头，弯腰行礼：“恕晚辈失礼，见过沈夫人。”
他只敢缩着，直到腰间被人轻轻戳了一下，才小心翼翼抬起头来。
果然，待宋凝婉看清了他的样貌，便是什么顾虑都没有了，这是什么神仙人物啊。
“不知这位公子是？”
“娘，他便是之前跟您提过的，季家的小公子。”
季家的小公子？宋凝婉仔细思索着，这才想起来，原是那个可怜的孩子。
“原是季家公子，说来也怨我，你都在府上住了这些时日了，竟是今日才见到。”
季图南连忙行礼：“夫人无需挂怀，本就是图南多有叨扰，还未谢过沈老爷与夫人。”
宋凝婉不禁点点头，不错，是个知礼数的孩子：“快别站着了，都过来做坐吧。”
沈云晗与江漓月坐在宋凝婉两侧，套了一个英雄救美，一见钟情的话本子，又添油加醋将二人之事说的感天动地。季图南坐在对面，紧张的额角都冒出了细汗。
宋凝婉笑得合不拢嘴：“福往者福来，瞧瞧，这不就是上天送来的姻缘。”
沈云晗斩钉截铁：“不错。”
季图南在三人的注视下，重重地点着头。
“如此便好，我悬了多年心，总算是能落地了。得赶紧挑个黄道吉日，先把大喜之日定下来，才好筹备其它的。哎呀，你爹一早就去马场了，还是等你爹回来，一起商量。”
图南这孩子，她越看越喜欢。样貌极好，温文儒雅。虽然家道中落，但也是江家的远亲，知根知底。再者说，她如今也不挑家世了，死丫头好不容易才相中一个，就算是找来诓她的，她也要把此事做成真的。
沈云晗在一旁悄声提醒：“娘，您忘了，图南还得守孝三年。还有，他明日就随漓月一道回京城了。”
“还真是，倒是我不好，高兴昏了头，一时忘记了。”
宋凝婉虽然失落，但这也没法子，毕竟百善孝为先。
但回京城……不行，这天高路远的，万一有什么变故，到手的鸭子不就飞了。
她得把未来女婿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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