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告别
世子嫔屏退了宫人们,殿内只剩下母女二人。她将世子遇害的实情,她的身世还有这些年对她的思念一股脑地全告知了她。
垣听完一时难以相信,竟呆呆地坐在那,良久未出声。
她见垣呆愣着难以置信的模样,未多做言语,将其一把拉到怀里,抚着背宽慰道:“不用怕,从今往后娘会护着你的,不会再让你被人欺负,任何人都伤害不了你……任何人!”
垣倚靠在娘亲的怀里,默默地流着泪,体味着这多年来未曾感受过的亲情。不知过了多久,她见怀中的孩子半响没个声,便低头看去,发现垣已经睡熟了。
于是,轻轻将垣抱起放在榻上,看着垣瘦弱的身子,轻抚着垣的脸道:“孩子,你一定要好好的不要有事,要是连你也出了什么意外的话,娘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了。”
世子嫔替垣将身上的衣物换下,在她身边呆了许久,才不舍地起身离去。
自那日起,垣开始变得沉默寡言,有关世孙殿的事都由金尚宫和福童一手包办,而她要做的就是按照世孙的作息度过每日。
……
生辰宴这日,宫人们早早在殿外等候,福童和金尚宫进屋替垣梳洗更衣,她看着眼前华贵的世孙衮冕,不解地望向金尚宫。
金尚宫见状会意说道:“今天是世孙大人的千秋之日,宗室子弟们都要来向您道喜,自然要穿着华丽一些。”
垣听着金尚宫的话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一切穿戴完毕后便朝着殿外走去,坐在轿子上看着周围的人们面上都是喜悦的样子,不由低声自言自语着:“原来今日是我的生辰啊。”
生辰宴很快便开始了,垣坐在位置上表情麻木地看着一个个前来贺喜的宗亲们,福童在身后一个个讲述,哪个人是哪位嫔妃所出的宗亲,叫什么名字。世子端坐在主位满眼慈爱地看着世孙,对于她的表现很是满意,而世子嫔则神情复杂地看着垣,心中既是骄傲又满是担忧。
“这两位是已故桃炫世子之子,前面这位是源山君大人,后面那位是那日您在校场遇到的者隐君大人。”福童在垣身边介绍着。
“恭贺您生辰大喜。”源山君说罢,二人便向前行了一礼。
“谢谢你,王兄。”垣微微颔首道。
“世孙大人今天没有忘记我吧,我是显儿。”者隐君打趣道。
“我那日真的是和王兄开玩笑而已,我怎会忘记王兄呢,王兄莫要与我玩笑了。”
“世孙大人是忘记了什么啊?”只见尚宪君缓步走上前来,身后跟着郑锡祖,垣看着二人不由紧张起来,两只手不由得互相拨弄着。
尚宪君行过礼含笑道:“恭贺您生辰大喜,今日真的是风和日丽啊,看来上天也在为世孙大人庆祝着诞辰呢。”
……
世孙殿内
垣抱着痰盂不住的呕吐着,脑海里尽是她那外祖父假惺惺的面孔。
“世孙大人,司宪府监察郑锡祖之子郑致韵求见。”
听着外面的通传,垣理了理自己的衣冠,回到帘后坐正道:“宣。”
郑致韵屈膝,小心翼翼地走进殿内,跪下行礼后道:“小人是司宪府监察郑锡祖之子郑致韵,斗胆冒犯世孙大人,小人从某个少女那里了解到世孙大人的优秀事迹,遂心中产生对世孙大人的仰慕之情,故冒昧前来。小人不日就要启程,前往大明求学,希冀归来时能尽心辅佐世孙大人,还请世孙大人在那之前保重玉体。”说罢便起身准备离开。
“你说的少女是垣吗?”垣开口问道。
郑致韵复低头问道:“世孙大人认识那个孩子吗?您知道她在哪里吗?”
“不知道,那孩子自上次离宫后便再未见过,她让我将此物转交于你。”说着就从抽屉中取出一本书让福童递去。
郑致韵看着手中的书心中酸涩,“世孙大人可知垣为何会拜托您将此物转交于我吗?”
“那孩子说此物是你给她的,她心中明白你的情意,不过因你们的身份,这种关系却是不被允的,所以你的感情她无法承担,故而托我将此物转还于你。”他听着垣的话,摩挲着手中的《左传》便转身离去。
垣望着其渐远的背影留下一行清泪,但要说为何会如此,怕连自己也答不上来。
……
郑致韵握着书行走在宫中,忽然发现自己父亲跟在尚宪君一行人之中,心中疑惑,便见到垣的好友二月走上前对着父亲问道:“大人可知垣在哪里?上次大人来找垣之后那孩子便再没有回来了。”
听着二月的话,尚宪君不满地望向郑锡祖,似是对他没有斩草除根的愤怒,郑锡祖见状颔首道:“请大人先行一步,此事微臣来解决。”尚宪君看看二月又看了一眼郑锡祖,轻哼了一声便离开了。
“这个吗,她没有回去吗?我并未见过那孩子,不过刚好我这边有事缺少人手你来帮一下忙吧。”说着就领着她向一个偏僻的地方走去。
郑致韵见状便跟了上去,就见父亲将二月带到一个没有人的后山上,举刀便要砍下,他赶紧冲上前挡在二月身前道:“父亲这是为什么啊,求您了不要杀这孩子。”
二月趁这间隙,迅速朝远处逃去,郑锡祖将阻拦在前的他一把推开,紧追而去。
郑致韵从地上爬起,追喊着,请求父亲不要杀害二月,未等他说完,郑锡祖手起刀落,霎那间二月便没了气息。
他看着满脸血污的父亲,瘫倒在地,一时间无法相信,平日里慈祥和蔼的父亲竟会杀害一手无寸铁的平凡人,心中不禁开始怀疑垣的消失会不会也与父亲有关。
……
夜晚,烛光和黑夜连成一片,死寂和心伤混淆一起,待一缕风过,好似有人用刀切割灵魂般疼痛。
垣坐在殿中,回想着白日里跟随郑致韵身后,看到的那副郑锡祖砍杀二月的画面。
明明二月什么都没有做错,却只是因为知道自己的存在便要被杀掉,垣心中既是害怕又是愤怒,又想到自己竟对仇人的儿子产生过好感,觉得自己才是那个罪责深重的人。
思及此,她便下定决心,定要让自己强大起来。她不想也不愿,再有任何人因她丢了性命。这是一条没有后路的道,每行一步都要小心谨慎,如若被发现便是万劫不复,她绝不能出错。
从那之后,垣像是成为了真的辉,学习着他的语气、字迹、步伐,读着辉读过的书籍,直到甚至连金尚宫看着垣也会恍惚。看着这样的垣,世子嫔十分满意但又觉得垣太过辛劳,心中满是愧疚。
这样的垣自然是合格的世孙,可作为母亲来说看到这样的垣,却觉得满满的距离感。垣每日晨起先是向大殿问安后再到东宫殿问安,回去后便是读书,一边学着翊善新布置的课程,一边学习着武艺,如此日复一日不曾有过差错,也不曾有过失态。
直到某日,嫔宫殿的宫人来报:“世孙大人大事不好了,世子嫔娘娘…娘娘她快不行了。”
垣听着宫人的话大脑空白,起身便向着嫔宫殿跑去,这也是垣成为世孙之后的第一次失仪。
垣看着躺在榻上气息微弱的母亲,走上前跪下握住世子嫔的手,“母亲,母亲再坚持一下御医马上便到了。”
听着垣的话世子嫔虚弱的笑道,“这还是我第一次听见你唤我母亲呢…对不起,我答应你要守护你直到最后,现在却无法遵守那个约定了,遇到我这个没用的母亲,你肯定吃了不少苦头,一想到日后…,咳…咳咳…”
垣的脸上早已满是泪水,却还是强装坚强,抹去泪水笑着,“娘亲,你先别说话了,你一定会好起来的,等您好起来儿臣还要给娘亲展示新学的马术呢,还有儿臣上次书筵时顶撞了翊善,娘亲快些好起来批评儿臣才是。”
世子嫔欲抬手摸摸她的脸,却已提不起力气只能抓紧垣的手,“你是一个非常特别的孩子,你是所有人的世孙,也是为娘如天边皓月般唯一的女儿。”
垣跪在塌前哭的喘不上气,直到世子眼含复杂地进来,便命人先将垣带了出去,上前握住发妻的手一时无言。
“邸下,答应臣妾保护好世孙好吗?保护好那……孩子。”
看着明明难受至极却还是死死盯着自己的妻子,世子握紧她的手郑重道:“我答应你,无论将来如何我都会护‘辉’一世平安。”
听到世子的承诺后,世子嫔像是了却心愿般凄惨一笑,后缓缓地阖上眼,咽下最后一口气。
母亲过世后,垣变得更加克己守礼,不留给任何人可以妄议自己甚至是靠近自己的机会。她看着母亲走后,父亲马上便迎娶的新世子嫔与年幼的齐贤大君,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垣心中很是羡慕,但她警告自己不要去奢望那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更不要去渴望那虚无缥缈的亲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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