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不可以

在听到许澄意那声直击心扉的质问之后，米阳原本紧绷的情绪防线如溃堤般瞬间崩溃。
  那股压抑已久的情感如同脱缰野马，再也无法被理智所束缚，他的眼眶中积蓄已久的泪水顷刻间决堤而出。
  “来不及了…米桃不会再回来了…她一定不会再踏进米家半步了。”
  都是同一个屋檐下长大的，米阳最了解米桃的性子。
  面上看着软，实际上认定了一件事，不管别人怎么劝她都不会回头。
  这一次她愿意不追究，也是她在还米家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
  既然她认了这份委屈，那她就不会再回来。
  深刻意识到这点的米阳抱头痛哭。
  豆大的泪珠，带着晶莹剔透的光泽和无尽的悔意，在空中划过一道短暂而沉重的轨迹，而后重重地砸在了坚硬且沉寂的黑色地面上，留下一小片湿润而冰冷的印记。
  男子压抑的哭声被酒吧内动感的音乐覆盖，在巨响之下肆意宣泄着自己的伤痛。
  许澄意犹豫了几秒，伸出大手轻拍着对方微微颤抖的肩膀，低声而又坚定地说道：
  “她会回来的，我一定会带她回来的。”
  “是啊，小蜜桃一定会回来的，A市这么多朋友呢，澄子他一定会……”
  “等会儿！”成宥察觉到不对劲，将手举到耳侧，探究的望向许澄意，不敢置信地问道，“你带她回来？你又是凭什么能带她回来？”
  听到前半句，成宥还以为对方是在安慰米阳；等听到后半句的时候，他才品出别的味道。
  “你刚刚进门我就想问你了，是哪块的天气能把您这位少爷吹感冒啊？”成宥双手环胸，一副不问出点东西誓不罢休的模样。
  许澄意身体素质是这一波人中出了名的好，打小就能跟着许老爷子冬泳的人，这么多年了都没见他进过几次医院。
  再加上许家的阿姨更是千挑万选出来的，据说平日里稍微缩一下手臂，阿姨下一秒就能拿出一条毯子给你盖上，在下一秒，姜茶就能端进你的手中。
  许澄意能在A市感冒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了，唯一的可能就是这小子前段时间不在A市！
  成宥脑海中一阵头脑风暴，结合前言后语，很快就推断出了许澄意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他的酒吧。
  “你是不是打算追回米桃！”
  男子惊讶的声音在卡座这一圈响起，连哭到不能自已的米阳都停下来看向许澄意。
  挂在眼睫上的泪花很听话的不再坠落，似乎也等待着许澄意的回应。
  “对，我就是要追回米桃。”许澄意坦坦荡荡地承认，言语诚恳，目光真切地看向蹲在地上的米阳，“我今天来就是想问问你关于米桃的喜好。”
  “扑哧——”
  听到这句话，成宥没忍住笑出了声，摇头晃脑再加上摆手，笃定地说道：“别白费力气了，你这个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阳子这如果算是在金字塔尖上的难度，那么你这个就是塔尖上的那颗星，史诗级地狱难度啊！”
  一把无形的刀扎进了许澄意的心口，男子拧着眉头不悦地说道：
  “你到底站哪边的，我这才刚开始你说什么风凉话呢？”
  偏偏身体还不争气，在这样的时刻连打了十下喷嚏。
  每一下，都像是在嘲笑他的不自量力和异想天开。
  米阳幽幽地说道：“你确实没可能了。”
  心口上再中一刀。
  成宥指了指吧台的方向，出声提醒道：“你是不是忘了那晚你坐在那和我说什么了？”
  “口口声声一点感觉都没有，从头到尾只把人家当妹妹，小蜜桃铁定听得一清二楚。她那小香包至今都还放在我休息室的抽屉里呢！”
  往日的过错更具象地呈现在面前，许澄意才知道自己错的多么离谱。
  那句没有一点感觉竟然是这样的伤人。
  他的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什么一样，难受而又刺痛。
  但好在他不是个轻易放弃的人，越明确的错误才能更及时地纠正。
  他要将扎进米桃心口的尖刺一根根拔出，等到她情愿再次敞开心扉的那一天。
  “米阳…你可以告诉我……”
  “不可以。”米阳吸着鼻子抬起头，坚定地拒绝。
  脸上的泪痕依旧清晰，划过胡渣的泛着晶莹的光芒。
  卡座内的气氛在这一刻瞬间冻结，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的成宥不动声色地停下了抖动的律动，一双眼珠子在两者之间来回扫视。
  “这么多年你连她喜欢什么都不知道，你怎么好意思来问我？”米阳脸上的笑容带着抹讥笑。
  在米桃面前，他和许澄意都是罪人。
  “你不应该来问我，你应该自己去发现。”
  米阳撑着沙发站起来，晃动的身形瞧着比一个月前消瘦了许多。
  身上虽然不修边幅，但是手上拿着的那件西服却格外板正，只是细看能发现袖口处的设计并不是很完美，和米阳的身价不是很搭。
  可是，当事人却不在意，米阳细致地将上头的褶皱抚平，利落穿上身，调整着袖口的位置。
  这件西装更像是米阳这段时间的面具，只要穿上它，他就没有任性的资格；一旦脱掉它的时候，矛盾、纠结、悔恨的情绪才会将他掩盖。
  似乎是看见许澄意痛苦能稍微缓解一点心里的痛意，米阳嘴边挂上残忍的笑容。
  逼走米桃的又何止他一个人？为什么只有他这么痛苦。
  许澄意也不能幸免才对。
  米阳将袖口的那处缺陷展示在许澄意跟前，逐字逐句说得清清楚楚：
  “澄子，我能穿上这件西装还要多谢你。”
  “你不知道吧，当年米桃为了给你做那件订婚服，可是把全世界的好料子都做了个遍啊。”
  “可惜，你没去。”
  “我这件虽然是件失败品，但好歹也是小蜜桃亲手做的，不是吗？”
  许澄意的指尖开始剧烈颤抖，猩红的眼眶盯紧了米阳嘴角的笑容。
  不愿意搭把手帮忙就算了，反而朝深渊中推了自己一把。
  可这又能怪谁呢？
  是许澄意当年种下的因，才有如今的果，不是吗？
  米阳轻蔑一笑，不再多说一句往酒吧门口走去。
  乔沫回到米家之后，米家莫名其妙多了个每日聊天时间，他还赶着回去和家里人团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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