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初见

那夜之后，许澄意好像彻底离开了米桃的生活，隔壁的那栋别墅再也不会出现诡异的灯光，多乐也没有再对着那处窗口久坐凝视。
  米桃知道，许澄意回A市了。
  没有了从前的失望，这次反倒有了些轻松。
  大家都放彼此一马，这样的结局也挺好的。
  最起码，米桃是这样想的，至于许澄意是怎样决定的，这些她没有心思和精力去猜。
  可能是那晚的那场梦提醒了米桃，米家她还是想要回去一趟，最起码在胡以柔生日的时候，自己不应该缺席。
  S市的机场是出了名的大，她只不过是稍微安顿了一下多乐和小家伙，出门晚了半个小时，时间就有些来不及了。
  米桃推着行李车往值机窗口赶，被夹在拇指间的手机却开始不停的震动。
  是个很陌生的电话号码，米桃很确定自己从来都没有见过，但是却有一种莫名的感觉，电话那头的人，她认识。
  犹豫了几秒接起了电话，还未开口对面就响起了胡以柔的声音。
  嘶哑沧桑到和从前那口温婉的嗓音大不相同。
  米桃愣了几秒才开口确认道：“妈？”
  “米桃…算妈求你了，让许澄意收手吧……沫沫，她真的快要承受不住了。”
  这些日子，商贸大楼的巨幕上毫无例外地播放着视频。从晚上八点，循环播放到十点钟。
  每天都如此。
  洗脑程度堪比当年的脑白金，上至七八十岁的老太太，下至三岁牙牙学语的婴幼儿，全都对乔沫这个人有了更加透彻的认知。
  若是能够扯下来是再好不过，但是米阳和米自成出了大价钱也没有让商贸大楼的老板松口。
  许澄意这是铁了心要让乔沫身败名裂。
  不仅如此，网上的营销视频，公众号，清一色地统一口径，全都是向着米桃说话，之前喷得有多惨，这次帮得就有多热切。
  在这样全网攻击的情况下，米家压根就不敢打开电视、手机一下。
  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能引起乔沫的大喊大叫，鬼哭狼嚎。
  短短几日，米家的股市大跌，企业收到了前所未有的形象打击和财产损失。
  胡以柔私下找过尹云烟，希望对方念着这么多年的旧情劝一劝，终归已经弄的全网皆知，差不多也可以了。
  谁料对方叹气叹得比她还厉害，逮着人就开始大吐苦水。
  也不知道怎么了，回来一趟之后整个人只知道上班吃饭睡觉，跟机器人一样往返于公司和家里，什么娱乐活动也不参加。
  瞧着是没有什么大问题，偏偏行事风格和从前截然不同，变得更加雷厉风行、冷酷无情。
  用尹云烟的话说，那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
  这时候谁的话都听不进去，谁劝都没有用。
  这一次，许澄意当真是和米家撕破脸了。
  当时尹云烟无意间说了句，让胡以柔去找米桃，于是，这才有了今天的这通电话。
  时隔两月，米桃再次听到母亲的声音，开口没有关切，没有慰问，直接切入主题，开口就是想要她去找许澄意收手。
  行事作风和从前一样的利益至上，只是米桃没想到，有一天这样的处事风格会落到她的身上。
  机场广播正在催促播报着前往A市的班机乘客加快值机速度，冰冷的女声让米桃有些进退两难。
  她想赶回家给胡以柔庆生，但是按照现在的情形看来，自己好像已经没有了回去的必要。
  胡以柔先听到了广播里的声音，下意识地问了句：“你不在A市？”
  那一刻，米桃攥紧推车栏杆的手变得有些无力，好像不管自己怎么用力都使不上劲，鼻头不受控制地一酸，闷声回了句嗯。
  对方似乎对这件事情也并不关心，胡以柔又将话题拉回了乔沫的事情上。
  苦口婆心地劝说道：“桃桃，妈没别的愿望，这么多年你有什么事情妈也都是第一时间帮你完成，我自问对你比对米阳还要好，这些事情你应该都是知道的对不对？”
  眼前的画面开始变得模糊，踩在脚下的瓷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有了水珠，汇成一滩积在米桃的脚下。
  这段时间她好像格外的脆弱，动不动就能大发洪水，颇有孟姜女哭倒长城的风范。
  女孩压抑的哭声并不能阻挡对面妇人的滔滔不绝，曾经不求回报的母爱在这一刻仿佛急于需要一件事情来兑现。
  胡以柔不是没有听到女孩的哭声，也不是不懂女孩的受到的委屈，只是这一切在和乔沫的眼泪比起来，都变得不值一提。
  “我知道了。”声音像是梗在喉咙中一般，酸涩又难听，反反复复地说着‘我知道了’这四个字，最后缓缓地加上了后缀，“我知道了，胡阿姨。”
  “你的生日我就不出席了，乔沫的事情我会处理好……就当是给您的贺礼了。”
  说完，指尖飞速地点在了屏幕上，这一动作像是耗尽了女孩所有的力气。
  单薄的身子缓缓蹲下，搭在推车上的手无助地挂在上头。
  机场来来往往的人都在为自己的事业、生活奔波着，面对女孩这样的状况大多数只是匆忙撇过一眼，在心底留下一句疑问便再也没有后续。
  米桃想笑，却发现两侧的嘴角似乎有千斤重，怎么都没有办法勾起，倒是眼泪源源不断地从眼眶中流出来。
  她独自一人隔绝在世间的纷扰中，被所有的悲伤笼罩在内。
  “小姑娘，擦擦眼泪吧。”
  温柔平缓的女声从头顶响起，像是从天边传来的声音，米桃有那么一瞬间以为自己产生了幻听，埋在臂弯中的脑袋没有变化。
  “小姑娘？”夏禾又叫了声，保养得当的一双手轻拍着女孩的肩膀，误以为刚刚那声对方没有听见。
  米桃这才缓缓抬起头来，最先看到的就是那双L家限定的小羊皮高跟鞋，再往上是一身简洁的深色套装，脖子上带着的那串大体量翡翠项链格外抓人眼球。
  是一位格外有气质的妇女，脸上鲜少看见皱纹，眉眼之间却有一种岁月的风韵。
  米桃见到夏禾的第一眼便觉得格外亲切，她将心中的这点依赖归为此刻异常脆弱的情绪。
  夏禾看到米桃的这张脸微微一愣，心疼地将手中的真丝手帕递了上去。
  “乖孩子，先擦擦眼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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