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狠心
等警察赶到的时候，海鲜批发市场已经人去楼空，只剩下一片打斗的狼藉和一地死尸。
“在我们的地盘上闹那么大动静，上头估计又要发飙了，哎。”
“最近哪儿都不太平，前段时间邻省的枪击案到现在还没破你忘了？”
“没忘啊，但那次医院是黑吃黑，死的四个都不是什么好人。你瞅瞅咱这一地躺的，可都是老百姓啊，好家伙，够咱喝一壶的。”
两个老刑警正聊着，不远处一辆黑色轿车向案发现场驶来，车停后从上面下来一男一女，二人穿着得体，看起来就不像是一般人。
“哎哎哎，没看见警戒线吗？你们谁啊就往里闯？”有现场工作人员上去拦住他们。
女方立刻掏出证件，“你好，我们是国际刑警，我叫林弯弯，这是我上司范亚思，这次的案子和我们追踪了很多年的一个犯罪集团有关，麻烦配合一下工作。”
其中一个老刑警接过证件看了看，然后递过去说道：“等一下，我先跟局里确定一下。”
一场短暂的对讲机交流之后，老刑警才对他们说道：“不好意思啊，我这是谨慎起见，之前遇到过冒充同事的。请跟我来吧。”
几个人大致查看了一下案发现场，老刑警拉来了现场一个年轻的警员，让他介绍案情，他随着国际刑警二人一边走一边介绍道：“案发时间是中午十一点左右，不过在十点五十左右这前面的文山路和六水路的交叉路口发生了一场车祸，无伤亡，但我们怀疑是同一拨人造成的。目前的情况是五死亡，三人受伤，但实际数字可能不止。”
林弯弯蹲下来打量着血迹斑斑的地面说道：“看现场的打斗痕迹，应该死了不少人，其他尸体都是他们的人，为了防止暴露就都被带走了，留下来的应该都是平民。”
年轻的警员说道：“是的，我们暂时也是那么假设的。现场还发现了不少弹壳，已经送去物证调查科了。”
“为什么你们出警速度那么慢？打斗结束了甚至他们清理完现场了你们才到？”林弯弯用质疑的口吻问道。
年轻警员一时间哑口无言，老刑警上前解释道：“同志，是这样的，我们接到群众报案第一时间就出警了，但是有好几个报案人，给的信息都不一样，我们的警力被分散去了几个不同的地方。在真正的案发地文山路附近甚至遇到了假冒我们警察的人，加上人为的各种干扰，我们被耽误了很久。”
林弯弯听后礼貌地说道：“好的，谢谢，我们现在已经清楚了。”
老刑警他们走了之后，林弯弯和范亚思继续留在现场查看，“范，这个事你怎么看？”
两人正走到希娜和薇尔莉蒂打架的地方，看着墙边的一摊暗沉血迹和后面散落一地的泡沫箱，范亚思说道：“流这么多血，不及时抢救肯定活不下来。”
林弯弯对他的答非所问有些焦急：“我是问你这件事情你怎么看？我总觉得和之前那起医院枪击案有关。”
距离那场医院枪击案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月，但是由于信息延迟，他们被国际刑警总部派来调查也只是这个月月初的事情，谁知道刚来没几天就又出现这个大案子。
“那个失踪的病人和家属找到了吗？”范亚思反问道。
“医院里所有信息都没留下，但是按照你说的，我们排查了当地十到十五岁的患有癌症的失踪女童，最终找到一个。”林弯弯从包里掏出几张纸递给范亚思，“这女孩叫赵允熙，父母和她都是本地人。”
范亚思接过纸扫视了一遍大概内容，然后把目光锁定在资料的照片上，喃喃道：“赵允熙……赵允熙……你到底在哪呢？”
另一头，薇尔莉蒂正开车行驶在回基地的山间小路上，方向盘和座椅上都沾满了血。
等她通过安全门到达屋内时，允熙像兔子似的第一个窜过来看她，“你怎么样？怎么那么多血啊？那些人是谁？为什么要对我们动手？你说话啊！”
“老板娘，您没事吧？”洛楚和刘天空也是急忙过来询问，看见薇尔莉蒂身上的白衣被大片的血浸透，脸色也是惨白得吓人，于是他们赶忙去拿医药箱。
薇尔莉蒂则轻轻推开允熙，然后往楼上走去，“我没事，不用拿医药箱，去给我倒杯水吧，再弄点东西给我吃。”
洛楚弄好一切上楼送餐时，薇尔莉蒂刚好洗完澡正在换衣服，她丝毫不避讳洛楚，当着洛楚的面也只是穿了内衣。
洛楚放下餐盘，看见薇尔莉蒂光洁的身躯有些疑惑，因为她刚才明明看见那件白西服上有多处被划开的血口子，照理说应该是受伤了，但薇尔莉蒂身上却没有丝毫痕迹。
“老板娘，您身上的伤……”
“我没受伤，那都不是我的血。”薇尔莉蒂喝了口水，开始用餐。
洛楚不再追问受伤的问题，想起楼下沙发上失魂落魄的允熙，然后鼓起勇气说道：“允熙很担心您。”
薇尔莉蒂拿筷子的手明显顿了一下，但却没有理会洛楚的提示，而是换了个话题，“国际刑警已经跟过来了，最近动作不要太大。”
“我知道了，您放心。”洛楚给薇尔莉蒂加了点水，然后轻声问道；“那安排允熙回家的事情……”
“她不是说不想回家吗？”薇尔莉蒂咽下口中的食物，“那就不回家了。”
“真的吗？”洛楚有些高兴。
“嗯，组织会代替我们照顾她。”
啪嗒！
洛楚手中的水壶掉在地上，水撒了一地。
“为什么啊老板娘？”洛楚用不可置信地表情看着薇尔莉蒂，“您这是要她死啊？”
“不会。”薇尔莉蒂把水壶捡起来，“我和组织说好了，他们绝对不会对允熙动手。”
“那您也不能……”
“洛楚。”薇尔莉蒂把水壶递给她，“你先出去吧，这件事情先别告诉她，我要亲自说。”
洛楚端着空盘子关上了门，心情久久不能平静。她不明白为什么老板娘突然改变主意，这么长时间以来老板娘对允熙的态度那叫一个上心，甚至不惜为了她丢弃现在所有的一切和组织翻脸，怎么会一下子就要把她往火坑里推呢？
就在洛楚浑浑噩噩地下到一楼时，允熙赶忙冲过来问：“怎么样怎么样？她伤得严不严重？”
洛楚看着一脸殷切的允熙，顿时有些不忍心，“没事，老板娘只是太累了，让她好好休息吧。”
允熙看不懂洛楚的表情，只觉得她的眼神很奇怪。明明无常活着回来是很令人开心的事情，为什么大家的心情却显得那么沉重？
很快，允熙就知道了原因。
那是一个普通的早晨，她不用上课，睡了个懒觉一直到十点钟才起床。刷牙的时候，她对着镜子思考着如何消磨掉这无聊的一整天，正在这时，洛楚过来告诉她今天老板娘要带她出门。
她开心的不得了，洗完脸冲回房间就开始找衣服，可她常穿的衣服来来回回就那几件，对着镜子试了半天她都不满意，正当她犯愁的时候，目光突然被衣柜里一抹鲜亮的颜色吸引。
那是洛楚之前送她的裙子，她从没穿过，一直挂在衣柜最里面的位置。
迟疑了片刻，她伸手把那条裙子拿出来，对着镜子在自己身上比了比。蓝粉色的裙子上点追着白色的花朵，剪裁简单却又不失少女气息。
“就这件吧。”允熙自言自语地换上裙子，然后再次看了看镜子里陌生的自己。她现在头发长了些，已经长到了脖子，黑色的发与她白皙的脖子形成强烈对比，显得她乖巧可爱，配上这身裙子看起来活泼又俏皮。
她这副模样是谁都没有见过的。
洛楚开门的时候大吃一惊，连薇尔莉蒂看见她时瞳孔也是微微放大。
“走吧，我准备好了。”允熙开心地往外走，薇尔莉蒂紧随其后。
洛楚依依不舍地看着允熙的背影，终于忍不住想叫住她们时，被一旁的刘天空拦住，对着她摇摇头。
允熙依旧兴致高涨，对她来说无常能答应不送她回家就是最好的事情，她开始期待着在这里往后的日子，她喜欢这里温馨的气氛。
被幻想的美好未来冲昏了头的她，根本不知道接下来自己要面对的究竟是什么。
薇尔莉蒂带她开车行驶了很远，期间允熙一直尝试聊天，可薇尔莉蒂始终爱搭不理的样子，最终允熙也只能放弃，老老实实坐在那欣赏窗外的风景。
她们来到了市中心的一个大型酒店，允熙还没来过这种地方，一下车就昂着头看着面前气派的大楼。
“你可真有钱，带我来这种地方。”允熙咂舌。
薇尔莉蒂还是一言不发，拉着她坐电梯上楼。
允熙也没坐过电梯，好奇之余还有些害怕，一直紧紧抓住薇尔莉蒂的手，生怕电梯突然掉下去。
她们一路坐到顶楼，电梯一开门，就有几个人站在电梯口接应，其中有一个金发碧眼身材高挑的女人穿着一身墨绿色的旗袍哪怕脸上一片冰冷也让人感觉妩媚动人。
“这边请。”旗袍女人在前伸手指引她们来到了一扇厚重的雕花木质大门前，恭敬地敲敲门，然后把门推开请她们进去。
屋里装饰的古色古香，从名人字画到桌椅板凳，每样物品看起来都精致大气，价值不菲。
“右司长，你来了啊。”一个长相精致的小姑娘坐在正中央的檀香木书桌上，双手还撑着桌面，悬空的双腿晃来晃去。
允熙一眼就认出了面前的小姑娘是前几天带人围攻薇尔莉蒂的人，于是不解地抬头看着薇尔莉蒂问道：“她怎么在这？这人不是前几天带人打我们的人吗？咱们干嘛来见她？”
薇尔莉蒂不回答允熙的问题，而是对希娜说道：“我把她带来了。”
此言一出，允熙立刻感觉到了不对劲，但无论她怎么问，薇尔莉蒂都选择置之不理。
希娜跳下桌子，哼着歌蹦蹦跳跳地向允熙走来，盯着允熙的脸看了一会，对薇尔莉蒂说道：“被你养得可真好。”
说着，她就伸手去拉允熙，被允熙嫌恶地躲开，她再想伸手，却被薇尔莉蒂上前挡住。
“右司长，你这是什么意思？”
薇尔莉蒂沉着脸说道：“你答应过不动她，不会反悔吧？”
希娜呵呵一笑，“你可放一百二十个心吧，毕竟要是她死了，我可是一点好处都捞不到。”
薇尔莉蒂听了这话，默默地站到一边，任由希娜拉住允熙的胳膊将她拖走。
允熙奋力挣扎，可根本就是蜉蝣撼树。她怎么也不明白眼前这个比自己还矮点的小女孩怎么有那么大的力气，她感觉自己的手腕都快要断了。
“无常！无常！”允熙朝着后方大叫。
见薇尔莉蒂不理，允熙不知怎的突然来了劲一把挣脱开希娜的桎梏，朝着薇尔莉蒂跑过去。
希娜倒也不追，只是回过头用戏谑地表情看着眼前一幕。
允熙站在薇尔莉蒂面前，抓着她的胳膊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说好出来玩的吗？这是怎么回事啊？说啊你！你怎么不说话啊！你要急死我吗？”
薇尔莉蒂低头看她，冷漠的眼神里仿佛凝结着万年冰霜，允熙被她的眼神蛰了一下，松开手往后退了两步。
“你就当从没遇见过我吧。”薇尔莉蒂淡淡说道。
允熙听完先是不可置信，继而是气急败坏，“你这是什么屁话！”说着，她冲上去打了薇尔莉蒂一拳。
薇尔莉蒂倒也不躲，只是摸了摸她打的地方，然后掉头离开。
“无……无常……”看见门被打开，薇尔莉蒂往外走的背影，允熙急忙过去一把抓住她的手，“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打你，我刚才是气急了……对不起……别把我留在这好不好？”
允熙害怕，害怕以后再也见不到薇尔莉蒂了。
眼见着允熙红着眼睛不断哀求，像只求主人不要抛弃自己的小狗，薇尔莉蒂的神情有些动摇了。
这一切都被希娜尽收眼底，她出声提醒道：“右司长，你可要分清楚孰轻孰重啊。”
原本还有些动摇的薇尔莉蒂听了这话，眼神变得坚定了起来，伸手残忍地将允熙的手从自己的手上一点点扒开，看着那双带着哀求的眼睛淡淡说道：“对不起。”
允熙倔强地不肯松手，薇尔莉蒂一狠心，直接掰断了允熙的一根手指。
“啊啊啊啊——”允熙惨叫着，十指连心痛彻心扉，她眼都红了却仍然憋足了劲不撒手，于是又被掰断了两根，一时间她彻底失去了掌控力，眼睁睁看着薇尔莉蒂的手从自己的手中抽离。
但即使是这样，她还是不服输地用另一只手去抓薇尔莉蒂，眼见着手指快要碰到她的衣角，两个人从门外冲进来按住了允熙。
“放开我！放开我！”允熙目眦尽裂地吼叫着挣扎着，却只是徒劳，眼见着她离自己越来越远，一股浓浓的无力感充斥着她的全身，她用力抬起头朝着那渐行渐远的背影撕心裂肺地喊道：“薇尔莉蒂！”
这是她第一次叫她薇尔莉蒂。
她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
一滴泪划过允熙的脸颊，她嘴唇颤抖着泣血问道：“你是不是……是不是不要我了？”
薇尔莉蒂没有回答，迈开脚步继续向前走去，慢慢关上的门将她的背影吞噬，最终允熙眼前只剩下一扇雕花精致的木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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