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1章 江中沉船
我们到江边的时候，轮渡刚刚开走，下一班还需要等上半个多小时。不过旁边有私人的游览船也可以到对岸，谈好价钱后，我和顾琛上了一艘小船，和其他五六个乘客一起，去到河对岸。
开船的船夫非常健谈，加上轮船用电他不用划桨，只是稍微注意着方向，一边和我们高谈阔论，说着自己在河边的经历。
“我之前做过一段时间的捞尸匠，就在这河上打捞那些不慎落入河中的尸体，把他们送还到亲人的手里。可惜成家之后，妻子感觉这工作每天接触尸体不吉利，那时我们又想要个孩子，所以我便转行，开起了游览船。不过大江大河里尸体没有减少，捞尸匠却越来越少，也不知道那些无家可归的尸体，去到了什么地方。”
大叔言语感慨，回忆着自己曾经的峥嵘岁月。
“我怎么感觉他在说瞎话呢？”我一边看着江里因船划过留下的水花，一边压低声音吐槽拆台，“他根本就不知道捞尸匠有那些特别的注意，甚至连在船尾拴五帝钱都说错了。我觉得他要么是吹牛的门外汉，要么就运气极好，这么不讲究竟然还没出事。”
顾琛只是看着江水发愣，压根没听我的吐槽。
“你在想什么，从上船之后你就怪怪的。”我轻轻地撞了下顾琛的手肘，顺着他的目光也看了眼平静无波的江面……
太阳的光芒洒在江面上，为它添了一抹金色，瞧着特别喜气。在距离我们不远处的地方，还有一艘装载游客泛江的双层游览船。少男少女拥簇在船边，吹着江风，欣赏着或近或远的风景……
他们心情极好，本就抱着旅游的心态来的，对周围一切甭提多感兴趣了。
那艘游船船身被涂得花里胡哨，还取了一个特别洋气的名字，在一众轮船中特别扎眼。我瞧着喜欢，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不看不打紧，一看吓得我面色惨白，猛地拍了顾琛的手臂一下。
“德行，你打我做什么？”顾琛白了我一眼，以为我又抽风了。我指着不远处的那艘游船说，“水下，水下有动静！”
就在我话音落地的同时，一只深蓝色的鬼手从水里伸了出来，猛地地抓住船边，大力左右摇晃，船上被下了个激灵，以为遇到江浪。船家通过广播提醒游客往船的中央走……
只我看得清楚，不是江浪，那只手的主人，是一只唯恐天下不乱的水鬼！
“顾琛……”我抓着他的衣袖站了起来，没想却被他猛地一把拉了回来，身子撞上他冰凉僵硬的胸膛。某只低头看了我一眼，压低声音警告，“你看着就好，别大惊小怪！”
“有水鬼……”我下意识地，小声提醒。
顾琛没搭理我，只干脆以手封住我的唇瓣，一张脸绷得紧紧的，“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
江下的那只水鬼，并不想就这么善罢甘休，那只深蓝色的鬼手，再次抓住船边，更猛烈地摇晃起来，一下又一下！
船身颤抖得更厉害了，竟然直接翻了过来！
船上的乘客，无一幸免地落入到江里，庆幸身上都穿着救生衣，漂浮在江面。附近的几艘船见了，连忙加入到救人的行列当中，纷纷朝他们游去，救起落水的游客。
也不只一只水鬼，似乎附近的水鬼都过来了，它们拥簇在一起，贪婪地伸手拉着落水游客的脚踝，将他们生生往水里拽，一下、又一下。
眼看有两孩子被水鬼拖拽入江里，好久都没有浮出水来……
我急得眼珠通红，甩开顾琛来到船边，江浪越来越大，之前和我们侃大山的船家叮嘱我坐回去，小心风浪。我朝他扔了一个白眼，厉声斥责，“你之前不是做过捞尸匠吗？不会看不出这些江浪都是水鬼造出来的，它们想淹死他们，让那些无辜的游客成为它们的替死鬼，代替它们在地府受过！”
千百年来，水鬼就是靠着这样寻找替死鬼的方法，避开地府的酷刑，优哉游哉生活投胎。而那些可怜的替身，只能呆在这无边无尽的水域当中，等待新的替死鬼……
“水鬼？”船家被我说得愣住了，好半天没回过神来，只结结巴巴地重复我的话，“你……你说水下有，有水鬼？”
我点头，拆开系在手腕上的佛珠串，佛珠之前爷爷开过光，对付顾琛那样的厉鬼没用，不过还是可以震慑一下那些为非作歹的水鬼！我念着经文，把佛珠扔向江面。
佛珠落在江面的那瞬，浪花瞬时小了不少。之前扼住孩子脚踝的鬼手缩了回去，她又重新浮出了水面。
船家看得瞠目结舌，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口中喃喃自语。
“还……还真有水鬼。”
其他人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气不敢出一声。顾琛叹了口气，走到我的身边，“你呀，还真爱管闲事。”
我听出他话里的责怪，忍不住替自己辩解说，“我没有。性命攸关，怎么可能是闲事呢？”
见我嘴硬，他再扔给我一记白眼，“等你吃到亏，就知道是闲事了。”
我没搭理，某只明显是在故意刁难。
不过他轻飘飘地叹了口气，看了眼河的中心，把随身携带的一枚玉佩扔了进去。
之前聚集在船边的小鬼也不知道怎么的，竟然四下散去……
江面很快恢复平静，附近的船只纷纷过去，把落水的游客救了上来，清点人数并无伤亡……只是船家不愿意载着我们去对岸，而是往回开了。
顾琛面色如常，安静接受了这一安排，拉着我回去坐好。
我乖巧坐定，不过问了个奇怪的问题。“你刚才往水里扔的玉佩是不是很值钱，我看它们一窝蜂地散去了。”
顾琛厌弃地看了我一眼，冷冽地扯了扯嘴角，“值钱算不上，只是我有警告它们，倘若再要乱来，便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这些家伙大多投鼠忌器，应该怕了。”
我皮笑肉不笑地呵呵了声，果然我和顾琛就不是一个级别的，我扔佛珠下去那些水鬼还有恃无恐，他不过扔个玉佩警告一下，它们竟就鸟兽散了。
或许，这就是青铜和王者的差距。
船家把我们带到了岸边，催促所有人上岸，还说自己要去寺庙里求平安符，今天就不出船了。其他乘客虽然怨声载道，不过看了眼平静的江面，大多有些犯怵，或是取消行程，或是决定走陆路交通。
其他船家也纷纷表示今天不出行，给乘客退钱道歉。就算没有人员伤亡，不过看着平静的江面，想想刚才的混乱，投鼠忌器着实正常。
我去给船家拜托，让他送我到对岸，哪知那身材魁梧的七尺男儿听了，竟然老泪纵横地哭了起来。“小姑娘，你都说了江里有水鬼，你就别为难我了。我上有老下有小，一家人就指望着我吃饭。”
他可怜兮兮，就差给我跪下。
周围人更是朝我投来奇怪的目光，嘴里窃窃私语着。
我好说歹说，他死活不答应。我倒最后也急了，说是要给双倍的价钱，劳烦他载我过江。
船家更不淡定，“小姑娘，钱固然很重要，可是你不能让我这把老骨头葬送在江里呀。这样，我给你钱，你自己想办法过去。”他说着，竟然从身上掏钱给我！
我不敢接，只能拉着顾琛灰溜溜地逃了。
我模样狼狈，顾琛却不以为然，脸上挂着非常不厚道的笑容，分明还有几分得意。我气急反问他笑什么笑。顾琛欢喜冲我挤眉弄眼，解释说。“我笑，你刚才逞能的报应来了。你说江里面有水鬼，就是给他十万八万，他也不敢送你过江。这接下来，你要怎么办呢？”
他没遮掩，我也没聋，便从这句话里听出了满满嘲讽。
“当然，我听说你水性不错，或者可以直接游过去。噫，我可以跟着你一起。”他说得轻松，完全不考虑那是一望无垠宽阔的江面，我水性好是一方面，能不能渡江又是另外一方面。
顿觉语塞，无奈地瞪了顾琛一眼。气冲冲地往桥上走。
他在后面叫住我，问我要去哪里。
我扔给他一记白眼，就在原地冲他吼去，“还能去哪？坐公交过去呗！”条条大路通罗马，麻烦是麻烦了些，可眼下也没其他的路子。
顾琛好笑地追上我，一起上了去河对岸的公交车。
他坐在我的身旁，一边摇头一边低笑。
“有意思，有意思。”语气轻松随便，好像是寻到猎物的猫咪一般，并不着急一口吃掉猎物，而是尽情享受娱乐猎物的乐趣，待到完全失去兴致的时候才会一口吃掉。
这种恶趣味，还真变态。
见我用不解的目光看着他，顾琛冲我轻轻眨了眨眼睛，破天荒地说出了自己内心的想法。“那些水鬼阻碍着不让我们过江，大概是不想我们插手筱郝的事情吧。”
我第一次在顾琛的嘴里，听到筱雅父亲的名字。
他是山城一代传奇，也是筱雅闭口不谈，避之不及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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