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7章 水鬼其身
我只随口一说,顾琛却眼前一亮。他走近凑到我的跟前,唇角笑意更深,别有用心重复我刚才的话,“是呀,你说好端端的,尸体怎么就活过来了?”
他说得我心里发毛,不自觉地咽了口口水。
“世之移尸走影,皆魄为之,惟有道之人能制魄。”顾琛没有明说,竟在这时拽起了文言文。我不是很明白其中的深意,试探性地问,“你是说,有人操纵这具尸体,让它突然‘活’了过来?”
我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顾琛面带笑容看我,见我悟出轻轻点头。他走到棺材附近,从里面取出一缠绕着头发丝的木头人,“这叫傀,便是它操纵尸体,让它诈尸活了过来,对你发起攻击。”
傀……
此种术法阴毒,我只在爷爷收集的古书中看到点只言片语,并不知应该怎么操纵傀,更没想到有一日竟会遇到,还险些丢掉性命。
顾琛玩弄着木头的傀儡,颀长的手指拨弄着发丝。
“我看这人知术法,懂阴阳,能用这手的倒很稀奇。不过他未必是冲你来的,只是你刚好站在尸体旁边,刚好被诈尸所累。”他把刚才的一切,归结于是我倒霉。
数落完我后,他把木头人扔进正在燃烧的火盆里,亲眼看着它烧成灰烬。
嘴里自言自语。
“筱郝的家事,真越来越有趣了。”
我虽从早饭后开始修补尸体的遗容,不过这是个浩大的工程,再加上又被诈尸这么一折腾,耽误了不少时间。等从屋里出来时,太阳正在徐徐落山。贺琳专程过来请我和顾琛去前厅吃晚饭。
之前早饭时已经很不愉快,虽然我留念饭桌上的珍馐美味,不过着实不想见到筱郝不想掺和他复杂的家务事,于是借口推辞,说是有事忙,待会让厨房随便送点过来便是。
贺琳没有多想,被我拒绝后摇曳着身子离开。
顾琛看着贺琳的背影发愣,眼睛直得似乎要在人身上盯出个大窟窿。我看不下去,干脆踮脚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她是很漂亮,不过已经是筱郝的妻子了,你怎么看她,不会图谋不轨吧?”
顾琛把眼神收回,好笑地与我对视,“怎么,你连这都管?”
我没回答,只嘴里嘟囔着。
“她也不是什么好女人,为了钱嫁给筱郝。只是可惜了筱静,跟了个这样的母亲。”想起筱静那双无辜而可怜的眼睛,我心里就好似压了块巨石一般,难受极了。
“你在嘀咕什么?”顾琛低头奇怪地打量我,破天荒地认真思考了我刚才的话,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突然伸手扼住我的下颚。“贺琳长得倒是不错,不过美则美矣,倒没你这么有趣。”
“啊?”顾琛虽在夸我,只我下意识地感觉,她于不经意间挖了个深坑,站在洞口等着我往里跳。
我感觉危险下意识想要逃匿,顾琛却先一步将我揽入怀中抱紧,唇瓣紧贴在我的耳边,“我的意思是,倒不喜欢贺琳那样徒有其表的,我喜欢如你这般有趣特别的……”
我贴在顾琛怀里,脑袋刚好抵在他结实的胸膛上,我听不清顾琛在说什么,不过脑子嗡嗡作响,便跟浆糊一样搅成一团。反应过来连忙从他的怀里跳了出来,“我……我今天忙了一天,又被诈尸吓破了胆,我困了,我要去隔壁睡觉!”
说着,我一溜烟地逃了出来,避开顾琛。
他没追上来,脸上挂着清浅笑容,目送我离开。
我心跳得厉害,一路踉跄回到房间,把一身疲惫的自己扔在床上。我刚才只是为了从顾琛那里逃走,实则并无睡意。翻来覆去好久,才勉强进到梦里。
梦里,是一片看不到边际的汪洋江河。
我沿着江堤附近漫无目的地闲逛,江水清澈见底,在我脚边嬉戏……
梦里感觉不到江水的冰凉,却能听到耳边响起江水拍岸的哗哗声。我兴致怏怏地走着,却有一男人朝我迎面走来。
男人我认识,确切地说,我今日才为他修补遗容,他则猛然诈尸而起,朝我扑来。
虽然那是人为操纵,并非他本心,我也没想算在他的头上。
我没再往前走,他继续朝前,在距离我还有三两步的地方停了下来。隔着段距离看着我。
我从他的眼里读出愤怒和敌意,不过绞尽脑汁琢磨,着实想不起自己有什么地方对不起他。理直气壮和他对视,不卑不亢。
“江衍。”
他张了张嘴,突然自报家门,道出自己的名字。不过声音冷凉,果然是常年深居水下的水鬼。我眨了眨眼睛,虽然不知他入到我梦里是为什么,不过礼尚往来,报出自己的名字。
“叶蓁。”
“我知道。”还是那个冰冷得不带一点温度的声音。我眨了眨眼睛,不意外他知道我的名字,眼珠稍微一转,便把心里一直的疑惑问了出来。“之前江里突然沉船,是你做的?为什么?”
那时我看到一只蓝色的手从水里伸出,大力拉扯船沿,还有半个鬼头探出,虎视眈眈看着落水叫嚷救命的人。
水鬼为了逃避地府的惩罚,千百年来都在寻找替死鬼,将他们拖入水里代替自己,他们则乐在逍遥。不过那日虽然闹得沸沸扬扬,航运被迫停了半日,并未闹出人命。
所以,他闹这么一出,为了什么?
“那的确是我做的。”江衍坦坦荡荡,干脆承认。“我没想闹出人命,只是希望给你们制造些麻烦,让你知难而退,别管筱郝的破事。可惜……”
可惜我没能明白他的好意,又在顾琛各种的威逼利诱下,不得已介入到这件事里。不过稍微嘟囔了下嘴巴,轻轻耸肩,“我当时没能领情,现在也没法把自己摘出来,怕是辜负了你此番专程找我的好意。”
江衍的脸,一下垮了。
“我以为你单纯善良,没想和筱郝一般,恶毒心肠。你与他,一丘之貉!”他破口大骂,把我和筱郝那厮,相提并论。
我当然想和筱郝划清界限,偏偏一时语塞说不清楚,只能转移话题,厉声质问江衍,“那么你呢,为了报复筱郝在工地上为非作歹,坑害那些无辜的工人,你这般草菅人命,和筱郝没差吧?”
我把他与筱郝相提并论,男人一下急了,一张脸憋得通红通红,厉声反驳,“工地上的事,不是我做的。我只跟筱郝有仇,当然不会牵连无辜之人。你……你别血口喷人!”
“不是你做的?”江衍坚定的态度让我心生奇怪,不过见他模样坚定,只能勉为其难地相信,“可是倘若不是你,又……又能是谁?”
“我怎么知道?”江衍极不耐烦地说,却从我梦里钻了出来。
我睁开眼睛,自己不在江边,还是躺在冰凉的床上,那个模样古怪的男人不见了,不过天花板上却倒悬着一个熟悉的娃娃,娃娃瞪着一双猩红的眼睛看着我,咧开嘴冲我笑。
我不自觉打了个寒噤,捡起放在枕头边的佛珠朝娃娃砸去,没有砸中,娃娃闻声而遁!
也不知从哪来的胆子,竟然追了出去。
不过外面空空荡荡,除了呼啸刮着的风之外,再无其他收获。院里停着一株巨大的梧桐树,已然上了年纪。我盯着那颗树看,感觉树后有人。我试探性地往那挪了挪脚步,果见得一人从树后走了出来。
易旌手里拿着罗盘,见我盯着他看,捋了捋自己的山羊胡须,言语简单解释说。“槐树属阴,虽然可以遮蔽夏日灼热的阳光,不过亦能滋生邪祟。现下屋里本来就有水鬼作祟,万不能再养槐树,否则定然生出其他变故。”
他说得一板一眼,我怔怔听着,好像却有几分道理。
“所以,你打算大晚上,把槐树砍了?”易旌手里拿着罗盘,并无砍树用的刀斧。易旌摇头,虽不知道我为什么这么问,不过把手摊开,轻轻耸肩。“我刚说了,槐树能与鬼通,就算要把它砍倒,也得趁着正午时分,阳光火热时来。现在,不合适。”
他的答案,倒在我意料之中。
不过唇角微微上扬,再添一抹邪魅,反问易旌,“既然你不打算现在砍掉槐树,那你大晚上拿着罗盘到我院子里做什么?我不傻,你怕另有打算。”
易旌的脸,瞬间垮了下来。
不过还是硬着头皮冲我笑笑,“小姑娘果然冰雪聪明,我是过来找你的。我算出,你最近有血光之灾。”
他一边说,一边用手指点盘算,斜睥着眼睛自上而下在我身上打量。
好似,要把我看穿一般。
他说得玄妙,可惜我并不买账,“半夜深更,你出家之人,在女孩屋前徘徊,不怕瓜田李下,惹人非议?再者说了,纵然我有血光之灾,先生大可明日告知,这深更半夜,倒似做贼。”
之前礼明道已经说我近日有血光之灾,我虽不信,不过再从易旌口中听到,自不似之前那般惊讶,不过默默点头,坦然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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