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章 我又把他弄丢了
“怎么，你不信我？”顾琛伸手在我面前晃了晃，把我丢失的魂寻了回来。他清了清嗓子，“把事情交给我，你不放心？”
我摇头，事情交给顾琛我能有什么不放心的。
我冲顾琛微微点头，“那叶阆的事便拜托给你了，你放心，你事后要什么好处，但凡我能做到，一定眼珠子都不眨地答应。”他不会无条件地帮我，我也愿意为叶阆付出代价。
顾琛看了我眼，轻轻点头。“你放心，我不会便宜你的。我帮了你，自然会从你的身上要些什么东西。”
他这么说，我听了竟觉轻松不少。
医院没多的病床给我守夜，只能和其他家属一样呆在外面。虽然走廊到处都是人，不过安静得厉害，大家怀揣着心事，忧心着躺在病床上的亲朋好友。
顾琛陪我坐了会，懒洋洋地站了起来。
我不解地望着他，疲惫得几乎睁不开眼睛。
“我出去走走，这里气氛实在压抑。”他说着轻轻摇头，宠溺拍了拍我的脑袋。我迷茫地看着顾琛，犹豫着点头，似懂非懂地目送他朝外走去。
顾琛走后，我靠在横椅上昏昏欲睡，也不知道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肚子有些不大舒服。
只能揉着发困的眼睛朝走廊尽头的厕所走去，嘴里浅浅抱怨。
路过走廊时，一抹浅浅的影子从那一闪而过。
虽然只是一瞬，不过我惊得合不拢嘴。反应过来已经迫不及待地追了出去。我飞快地跟着影子下楼，就算灯光昏暗看不真切，但那是个即便化成了灰我也不敢忘记的人……
他已经印入了我的骨髓里，怎么可能忘得了？
可惜他脚步太快，我追下楼并没看到人。
到底不甘心，我沿着医院走了一圈，想着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找到爷爷，只是可惜并未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只能不甘心地往回走。
上楼的时候，感觉身子如抽空了力气一般，套拉着脑袋沉重地往上爬。
心里郁积的所有难过，再这刻彻底释放了出来。
我无比想念着，小时候无忧无虑靠在爷爷身旁的日子，那时天蓝水清，我不用像现在这般谨小慎微的活着，也不用自己一人扛起所有的困难险阻，就算天塌下来也有爷爷撑着……
可是，他失踪不见了……
我找不到他，也不知道他去了什么地方……
我把身子虚靠在走廊的墙壁上，虚弱地将头埋在膝盖里，一直隐忍的眼泪终于憋不住，顺着眼眶流了出来。
嘴里断断续续地说着。
“爷爷，你不要我了吗？你不在我该怎么办……叶阆被厉鬼缠住了，我……我帮不了他。”我恨自己的无力怯弱，恨自己没法主宰命运。
我哭着，隐约听到淡淡的脚步声朝我走来，还有个带着无奈又冰凉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你大晚上不睡觉，也不守着叶阆，在这做什么？”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戏谑，见我没有搭理他，顾琛自己上手，将我提了起来。
我泪眼婆娑，眼眸迷离地看着顾琛。
他表情复杂，好像心里那抹温柔被牵动了一般。抬手轻轻擦了擦我眼角的泪，竟是破天荒地温柔。“你，哭什么？”
我慌乱地用手擦了擦脸上的眼泪，心虚地将身子往后缩了缩。模样着实有些丢人，不想被他看到。稍微收拾了下落魄的心情，避重就轻地说。“我没事……叶阆那不能没有人，我得回去了。”
说完，打算脚底抹油地溜了。
不过，顾琛把我捉了回来，将我桎梏在他的怀里。大抵因为我刚才的敷衍，他脸上却有淡淡的不悦。“回答我，你哭什么？”
他素来万事不上心，这事却一定要盘根究底。
甚至声音温柔得可以滴出水来……
“告诉我，好吗？”
不同于印象里的诡诈狡猾，这时的顾琛真挚纯粹，我……是第一次看到他这样。
心，微微有了动容。
我轻轻叹了口气，将身子完全靠在顾琛的怀里。他的怀抱虽然冰凉僵硬，不过却给我浓烈厚重的安全感。一种强烈的心理暗示涌了上来……
我，可以信任他。
“我刚刚，看到爷爷了。他就在楼梯间里，不过我追下去，他又不见了。我把爷爷弄丢了。”
“你是说，叶晗？”顾琛奇怪地打量我，知道他和爷爷有过去有交情，甚至他找到我，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有事情和爷爷说。不然，他没道理整日跟着我这么个平淡无奇的小丫头。
我认真点头，“虽然只是一抹影子，不过我确定自己没看错。那就是爷爷，他还活着，而且就在山城。”
我看着顾琛，一字一顿地说。
不过又清浅叹了口气，苦笑摇头。“可是我把他弄丢了……”
我可怜巴巴看着顾琛，他轻轻挠了挠自己的面颊，松开我靠在旁边的墙上，模样恢复到往日的玩世不恭，“嗨，我还以为什么事。不就见到叶晗了吗？他当然还活着，在山城最好，我正好有事问他。”
我没好气地白了顾琛一眼，“可是我把爷爷弄丢了，什么时候才能找到他呢？”
“很快的。”
顾琛像哄小孩一样言语温柔，将我怔怔地望着他，某只再一本正经地补充道，“不光你在找他，我也在找他。我总归比你有手段些吧？相信我，我们一定能找到他，一切只是时间问题。”
我犹豫点头，他在这事情上还是可信的。
“行了，回去吧，叶阆那离不开人。”顾琛轻轻劝了句，着实不习惯自己现在的台词。
我点头，跟在顾琛的身后，回到了叶阆的病房门外。
虽然已是深夜，不过走廊上还是聚着不少的人们，大多表情凝重，模样茫然。顾琛让我靠在他的肩上睡觉，我没有推辞。夜晚睡得迷迷糊糊时，被一阵隐约的镣铐声音吵醒，周遭还有淡淡的凉意，把本来就阴冷的走廊填充得更诡异了……
我犹豫着睁开眼睛，却见一拖着长链子的小鬼朝我们走了过来。顾琛本微眯着眼睛闭目养神，应该是被我吵醒，轻飘飘地看了眼小鬼，“不过是地府的勾魂使，这里是医院，每天都有人离开有人出生，大惊小怪什么。”
我曾在书上见过勾魂使的模样，知道关于他们的描述。他们来自地狱，将那些阳寿尽了的亡魂带走，经由阴司路进地府，走过奈何桥，押送到阎王殿审判，之后再把亡魂送到它们或该受刑或转世投胎的地方。
不过这还是我第一次，近距离地看着勾魂使。
“你也不用一直盯着他们看，你阳寿未尽，它没法把你带走。”顾琛言语轻松，甚至还微微冲勾魂小鬼点了点头，就算打了招呼。
招魂小鬼从我的面前掠过，进到了我对面的房间。片刻后里面铃声大作，医生护士问询鱼贯而入，家属们着急地站在外面，急得火急火燎，偏又没法进去。
我叹了口气，将脸微微别了过去。知道那人无法救回，心里不禁唏嘘感慨。
果然过了一会，里面传来悲痛的哭嚎声……
医生护士带着遗憾地从里面走了出来，表情凝重，顾琛轻飘飘地看了他们一眼，低低摇头。“其实也不怪他们，从来阎王要人三更死，不敢留人到五更。”
这话我听过，不过从顾琛的口中说出，别有一番滋味。
我怕，他们下次也会这样从我身边把叶阆带走，而我什么都做不了……
死去的是约莫五六十岁的中年男人，女人在病房里哭得昏了过去，醒来也是眼神茫然看着病床上了无生机的男人，嘴里喃喃，“你走了，我……我该怎么办？我能怎么办？”
她就在我们的对面，门是敞开着的，里面的一切尽收眼里。我犹豫地看着，想要进去劝劝那可怜的女人，不过顾琛微微拉了我一把。“你现在进去，能说什么？倒不如把自己管好。”
虽然他话听着不近人情，可事实确实如此，只能坐了回来。
各人自扫门前雪，我把这当成不甚重要的插曲罢了。
不过却听得一阵急促、刺耳的高跟鞋的声音响起，一穿着红色衣服的女人小跑着进到了我对面的屋里。身形瞧着还挺眼熟的，竟然是楼下新入住的邻居。
那个十八线小演员沈怜。
“世界还真是小，没想在这里和她遇上。”我感慨地看了顾琛一眼，他这懒散地打了个哈气，“是挺巧合的。还是说你和她，有缘呢？”
我没理会顾琛的揶揄，不过里面断断续续传出争吵声。
死去的男人是沈怜的父亲，女人责骂她为什么直到现在才出现，咒骂她为什么穿着艳丽的红色衣服，咒骂她不孝。之前在我面前模样乖张的沈怜乖巧地听着，一句话不敢反驳。
和白天的时候判若两人。
我见顾琛一直盯着她看，感觉奇怪微妙。注意到我的眼神，顾琛轻飘飘地解释说。“我在她身上，似乎闻到了鬼气。”
“这里是医院，亡魂这么多，她身上带着鬼气正常。”我没好气地白了顾琛一眼，他关注沈怜就直接明确地说，何必这么遮遮掩掩，欲盖弥彰？
“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他微微摇头，语气有些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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