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4章 对，是我
我们上次见面不甚愉快，他说话也很奇怪，明明字字藏着玄机，偏我又听不懂，如今再在梦里见到，早把那些话忘得差不多了。唯一记得的是，他知道爷爷的名字，也见过白素。
他头上的角和额间的鬼纹，暴露了水鬼的身份，他和顾琛一样，来自水鬼域的深渊。
甚至他并未掩饰这些，也不惧我知道。
男人还是坐在轮椅上，拖着一副残败不堪的身子，强大的气场却让我连大喘气都不敢，只能瑟瑟不安地打量他。还和初次见面一般，脸上挂着温润的浅笑，不过笑容冷寒，刺入肌骨。
他的腿上，还坐了个穿着白色裙子，披着黑色长发的娃娃。长发挡住了娃娃的脸垂直而下……
男人将目光从我身上收了回来，清浅落在怀中娃娃的身上，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无相，来跟姐姐打个招呼吧。”
他声音温柔得几乎可以滴出水来，我却不自觉地往后退了步。
被他唤做无相的娃娃缓缓抬起头，拨开挡在面前的头发。我本就全神贯注地盯着她看，待看清后，竟一屁股坐在地上，手脚并用往后退了退。
我……我看到一张没有五官，光滑如同鸡蛋般的脸！
声音却似泉水般灵动好听，带着不解问男人，“殿下，无相这幅模样，是吓到您的贵宾了吗？”
我心虚吞了吞口水，如若不是双腿发软走不得，定然直接遁走，才不会有闲情逸致听他们在这争论我到底有没有被吓到。
“无相别这么说，叶蓁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万不会因为你这幅皮相受尽，你说是吧？”男人替我解围，冲我轻轻眨了眨眼睛。
我没领情，不过多看了无相一眼。
白衣黑发没有五官的女娃，手里捧着一面铜镜，铜镜锈迹斑斑，应该颇有些年头，不过镜面光滑平整，隐约能照出人影。镜面旁刻着繁复的图案花纹装饰，隐约藏着些我看不懂的象形文字。
“六爻铜镜？”我之前在墓里曾经惊鸿一瞥，那面炙俈口中丢失的铜镜，大抵便是如此模样。
“叶小姐真是好眼力。”男人点头，手指轻柔从镜面上抚过，“此面铜镜唤为六爻，六爻者，日月交汇，自有盈亏。大抵文王演周易，其后古镜多刻有六爻符号，这枚也是如此。”
男人言语简单，介绍这枚铜镜的过往经历，历史渊源。
这些我之前或多或少听闻过，只是我想知道的并非这些，也不想再和他兜圈子，索性干脆抛了出来。“我们第一次见面，便在白素的墓中，这枚铜镜，是你从墓里带走的？”
我之前便觉奇怪，王猛是没见过世面的粗浅小人，若真从墓里盗走宝贝，也应该拿走那些金光闪闪的珠宝玉器首饰配件，而不是一面锈迹斑斑甚不起眼的铜镜。
男人点头，我问得直爽，他倒也坦坦荡荡，不遮不掩地回到。
“正是。”
“那你这招还真是高明，竟瞒天过海，让我们以为东西是王猛盗走的，从未怀疑到你的身上。”我倒吸了口凉气，上下打量男人，他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容，我看不懂他的笑容，更不知他在想什么。
男人还是不怒不恼，浅浅点头之后继续往下说。“虽然月步他们一时不察，不过很快便能顺着这枚六爻铜镜的线索，查到我这里。你比他们早知道了几日，就算我送给你的见面礼吧。”
我不喜欢这礼物，便想问问男人可否收回。
“你和顾琛，到底什么关系？”我打量男人，皱眉问询。没想刚才还模样温润的他，突然变了模样。
以术法将我捉了过来，掐住我的咽喉，冷冽笑笑。
“你与其这么巴巴地问我，倒不如回去问问顾琛，他若肯如实相告，你便能知道我的身份，亦能知道顾琛和水鬼域，到底有何瓜葛。”
说罢，他将我重重扔在地上。
我倒想问顾琛，不过每每见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只能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他闭口不提，我亦不忍窥视。
男人似乎看出了我的小心思，再度将我捉了起来，掐住我的咽喉，一点点用力。“至于我是谁，我想做什么，你都可以回去问问顾琛。他心里门清着，也知我们到底有什么瓜葛。”
说罢，把我重重扔了出去！
我豁地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被子和枕头都滑落到地上。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只是一场梦，而且我在梦里的动静还很大……
想到那个奇怪的梦，不由得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妄想就此把那些奇怪的想法统统扔出来。
“明明已经又笨又傻，还要拍自己的脑袋，真不怕拍坏吗？”月步揶揄的声音从一旁传来，是以我从发现房间里还有别人，吓得一下蜷缩在床角，身子抵在墙上，“你……你怎么在这？你什么时候来的？顾琛呢？”
我太惊讶，连着问了几个问题。
月步懒懒打了个哈气，挪动脚步凑到我的跟前，轻轻抬手点了点我的额头。“我在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你也不用一副见了鬼的模样。”
她说得着实有意思，月步是阎罗，自然是从地狱爬出的厉鬼，我见她不就该一副看到鬼的模样吗？
虽然嘴上吐槽，不过模样认真盯着月步，等着她回答刚才的问题。
“顾琛昨晚有事回了地府，担心你一人能把这里捅出个窟窿，便让我过来看着你。见你睡得不错，我便没有打扰。”月步认真解释，不过啧啧感慨，“只是你睡觉很不踏实，竟然又扔枕头又踢被子，也不知顾琛往日怎能容忍，和你同床共枕。”
“我……我往日可乖了，今天是特殊情况。”耳朵涨得通红，模样窘迫，小心转移话题。“你让顾琛去地府做什么？”
可惜月步不吃这套，挪动身子凑到我跟前，轻轻挑眉，就着我之前的话接着问，“那你倒是说说，什么个情况能让你这么不踏实？该不会梦到顾琛了吧？”
月步言语暧昧，迫得我一张脸涨得更红了。
却是突然灵光一现，顾琛素来喜欢瞒着我，不想让我担心。男人的事情我说与他知道意义不大，倒不如告知月步，让她帮着参详参详。
示意月步附耳过来，拉着她的袖子央求，“你保证不告诉顾琛，我才说给你听。”
月步眼珠微微转了转，稍微权衡之后，干脆点头。
“行呀。”
我知月步一向说一不二，她既已经答应了我，便放心把梦里见到男人的前后经过说了通，甚至还包括之前在白素的墓穴里见过他，他说话奇奇怪怪。那枚丢失的六爻铜镜落到了他的手中，赠给一没有五官穿着白裙的娃娃。
她声音虽然很甜，不过念及她的模样，不由倒吸了凉气。
“那捧着铜镜的丫头叫无相，至于男人的名字，他未曾和我提到，只是说倘若下次见面，会让顾琛好好正式地介绍我们认识。”瞥见听完前因后果的月步微微蹙眉，我也越发紧张，声音之中夹杂着微微颤抖，小心翼翼地问。
“所以，那家伙和顾琛是什么关系？”
“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旧友罢了。”月步收回紧张的目光浅浅解释，将手轻轻落在我的肩上，“说来也是奇怪，怎么你的梦里，总是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我……我也想知道。
只是月步突然换了一副严肃的表情，连累我都跟着正襟危坐起来，她板着张脸，一字一顿说得极慢，确保她的每个字，我都听得清清楚楚。
“叶蓁，你于梦中见到男子的事，切勿同顾琛说起一星半点，须得时时刻刻保密。我亦会找时间亲自见他，便不用你担心。”
月步将手扣在我的肩上，让我宽心。
只是……
“你别这样看着我，”月步捉了我的左手，眼眸锐利如刀，“叶蓁，你答应我，好不好？”
她眼神着实炙热，我虽有些为难，不过到底还是犹豫着点头，小心陪了句。“那……那好吧，我保证对顾琛保密，无论他日后怎么严刑逼供，我都不会说出丝毫，这总行了吧？”
月步模样严肃像是要吃人，我迫于无奈只能答应，不过犯起嘀咕，她到底如何紧张。
“不行。”月步的话大大让我意外，她捉了我的左手，“你必须和我发誓，发誓不会把今日说与我的事情透露给顾琛一星半点。”
发誓？
我觉得月步大题小做，但她恶狠狠地瞪着我，表明事情并无商量的余地，只能硬着头皮伸出左手发誓。
“那好吧，我保证不会将这事告知顾琛知道，倘若说出就让我脚底生脓，嘴里生疮，不得好死。”我举着手发誓，虽然说得信誓旦旦，不过心里七上八下，担心誓言会在我这灵验。
只月步还不满意，觉得誓言不够恶毒，一定要我补上一句。
“倘若你说出，顾琛亦会万劫不复，其后就算上碧穷下黄泉，你们亦不见不念。”
“我……”
虽然只是一个誓言，但实在可怕，心跳好似漏了一拍。“一定要这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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