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章 困住它们的,是心火
道阜说完,长长吐了口气,到底那么多条人命,他说得甚是沉重。
我认真听着,直至他安静良久,才恍恍惚惚反应过来,托着下颚感慨,“火怎么会一下就烧起来呢?当时列车还在往前行驶吗?怎么灭火器刚好都坏了?”
一连问了几个问题,道阜为难地扯了扯嘴角,言语浅薄。
“我……我也只是道听途说,当时并未在车上。叶小姐问的问题,恕我不能回答。”道阜套拉着脑袋,没能帮我答疑解惑,他有些不好意思。我冲道阜摇头,这不怪他,说来到底是我过分了,问了不相干的问题。
不过道阜抬头看了眼车厢走廊的尽头,仿佛这样可以看到那辆装满着厉鬼、已经不复存在的车厢。“他们日复一日地呆在车上,明明知道马上会承受烈火焚烧的痛苦,却还是一日一日地如此反复,如果这火车真的报废不能行动,也不知这些人该怎么办。”
我套拉着脑袋,不知该说什么。
却突然想到什么,起身离开。道阜一脸迷茫地看着我,以为我哪根神经接错了。我告诉道阜,“我或许没有办法,但跟我一起上车的那个男人,他应该有法子。”
说完,我扔下道阜,欢欢喜喜地快步走过走廊,在车厢与车厢交界的地方停了下来,深呼吸了口,往前一跃。
再次踏入这鬼满为患的车厢。
回头看了眼车窗外的人们,他们或休闲的睡觉,或低头玩着手机,一切都那么正常,并未想到就在距离他们只有十来米的地方,竟然藏着一车孤魂野鬼,和他们一起坐着这辆去往山城的火车。
你走阳间的康庄大道,它们走黄泉的阴司路……
看似接连在一起,却又互不相干。
我回到第十三车厢,这里还是如刚才一般热闹,小鬼们坐在座位上,或在聊天,或在忙碌着自己的事情。黄香已经把给孩子戴的帽子织好,拿在手里端详着,那是一顶红色的帽子,样式做工都非常漂亮,她捧着帽子幻想,等会见到孩子时的场景,脸上洋溢出幸福的笑容。
我开始明白炙俈为什么说她死在车里或许是幸运的,因为不用直面孩子丢失的痛苦。有时活在如童话般的谎言当中也是种难得的幸福,只是谎言到底是谎言,终有一日将会戳破。
我走回到之前的位置,手指戳了戳闭着眼睛整好以暇的炙俈,“我回来了,你让我进去。”
某只极不情愿地睁开眼睛,他废了些力气才认出我是谁,极不情愿地挪了挪身子,让出一条道来,我只离开了这么一小会,他竟好似不认识我一般。
“你……你看着我做什么?”
他看我的目光着实不善,我心存着不安,小心问出。
炙俈呼了口浊气,又把我从头到脚打量了圈,到底收回这缕让我浑身起鸡皮疙瘩的眼神,笑着摇头。“没什么,只是我以为你一去不回了,没想到底还是低估你了。”
我扔给炙俈一抹白眼,他傻我不傻。
套拉着脑袋回了句,“我倒是想趁机逃了,可也要逃得掉吧?你有一千种一万种法子可以把我捉回来。这种偷鸡不成蚀把米的买卖,我才不做。”
我清楚自己的斤两,炙俈要捉我回来轻而易举。
炙俈点头,破天荒地赞同起了我的说法。“说得没错,只要你想逃走,我自有办法捉你回来。我答应了顾琛,会把你送到山城,便不会在半路上出岔子。”
我已有这样的觉悟,他不用特别重复再说次。
不过用手托着下颚,甚是为难地嘟囔了下嘴。“只是这里等会就要被大火包围,它们又得活活烧死。”
我浅浅嘀咕了句,心疼列车上的孤魂野鬼。
心疼归心疼,不过这话落在炙俈的耳朵里,却有了另外的意思。他扔了我一抹白眼,言语之中尽是嫌弃,“你放心,就算这里真的烧起来,也烧不到你。就当自己看了场身临其境的电影吧。”
他以为我担心继续呆在这节车厢,也会被烈火烧了身子。
我没好气瞪了桎梏一眼,我和他果然没有什么共同话语,也注定说不到一块去。为了不让他把我和那些见识短浅的小女人混为一谈,甚为不爽地辩解道。“你说的那把火已经烧了十多年,早就化成了灰烬。现在这车厢里能烧出来的火,皆是这些小鬼的心火。心火灼烧他们,自然烧不到我这里。我虽然没有见过世面,不过基本常识有的。如此,我怕什么?”
炙俈被我这么一怼,倒是有些意外,“既然不怕,刚才为何有感而发?”
我已经怼过他了,便不在乎把话匣子打开,索性把心里想法一五一十道了出来。我不担心无妄的心火烧到我这殃及池鱼,只是替他们觉得不值得,希望他们走出这节车厢,而不是一次次上演被烈火焚烧的场景。
炙俈听我说完,倒是对我高看了眼。“我以为你只担心自己的死活,没想还会心疼这些困着不能走出的小鬼,难得难得。”
听他这么说,我一下凑了上去,冲着炙俈嬉皮笑脸。
他从未见过如我这般变脸跟翻书一样的女人,以为我又在给他挖坑,连忙正襟危坐,顺带挪动了下身子,离我更远了。“叶蓁,你有事说事,收起这幅谄媚的模样!”
见他这幅模样,我亦无奈,只能扔了他抹深深的白眼。
不过以手托着腮帮,浅浅嘀咕。
“我能对你有什么非分之想,不过听月步说你很有本事,在地府也说得上话,想着能否让你出面,渡这些亡魂离开这里罢了。我刚才上厕所的时候听说,今天是这趟列车最后一日行驶,以后将再也不会来往山城和秦川之间,可惜了这一车的亡魂,他们生前没法达到目的地,死了一样走不出。”
我说着,长长叹了口气,并以余光观察炙俈的表情,盼望着他能答应。
这于他不过举手之劳,却能救这些厉鬼于水火之中。
可是我显然忽略了一个非常重要的细节。炙俈之前说过,他曾每月来往于山城和秦川之间,每每都坐这列火车来往,倘若真想渡这些小鬼逃出生天,他早就动手了,哪用我今日苦苦哀求?
念及此,我遗憾地将脑袋套拉下去。
果然炙俈甚为遗憾地通知我,“你刚才也说了,那团火没有烧在车厢里,而是在这些小鬼的心上烧灼。浇灭心火我是帮不上忙,到底还得靠他们自己。我能帮第一次踏上这节车厢便帮了。”
我知他这么说很有道理,只是心里还存着处疙瘩,没法解开。
只能挪了挪身子,再往里面靠了靠,不想继续和炙俈讨论刚才的话题,而是拿出一只做工精细的纸鹤,捏在手里把玩。
我盯着纸鹤的眼睛看了会,将它放在桌上,嘴里振振有词地念着经文……
纸鹤的肩膀,微微颤了颤。
虽然动作细小,不过吸引到了炙俈的注意。他一下凑了过来,小心打量纸鹤。“有意思,真有意思。”
我扔给他一个大大的白眼,不过小心护好纸鹤。
“如果你想这一路平平安安,最好装作什么都没有看到。不然我保证回山城的这路不会太平,我斗不过你,也会想出各种各样的花样,让你不得安生!”
我素来说到做到,而且依着炙俈对我的了解,应该清楚我别的本事不行,捣乱最厉害了。
可惜他不吃我这套,面对我的威胁,炙俈干脆翻了个白眼,“纸鹤就在这里,我看得清清楚楚,而且这不是一般的纸鹤,想来是用作追踪索影的纸鹤,只没想到你竟然敢用在顾琛的身上,大抵吃了熊心豹子胆吧。”
我恶狠狠地瞪了炙俈一眼,他不说话没人把他当哑巴。我就这么一点小心思,尽数被他看清、看透。
顾琛让炙俈连夜送我回山城,而且一点商量的余地都不给。我不放心他,便趁着拥抱之余,在他身上洒了特别制成的粉末,用来追踪。在念诵经文后,可以透过纸鹤的眼睛,纵然相隔千里,也能看到顾琛身边发生的事情。
我放心不下他,也只他当着我的面嘴里极少能有一句实话,只能出此下策,想出这么个不甚光明又极容易暴露的法子。
可惜,顾琛没有发现,先被炙俈看到,让他有了嘲笑我的资本。
“别这么看我,我刚才可有说错?”炙俈说得非常欠揍,不过却让我看到了希望,转怒为喜。“我只是说你大胆,没说要告诉给顾琛知道。”
“所以,你会替我保密?”
虽然感慨这简直如太阳从西边升起一般,不过还是喜出望外,开心极了。“你真不会告诉他?”
却转念一想,立刻戒备地接着问。“那……那你想要什么?”
望着他那双如同发现猎物,越发变得深邃的眼眸,我下意识地身子紧锁,将手环抱在胸前,一种不好的预感从心底蔓延上来,小心吞了吞口水。“虽然我有把柄在你那,但……但不是你说什么,我……我就都得答应的。我……我有原则!君子有所不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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