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番外（02）
“虽然我知道成功的可能性大概很低，但无论如何，总得试试才知道啊！”露辛达眯起眼睛，看起来完全不像觉得自己正在做的事成功率很低的样子。
“你知道，我下不去手的……”
“为什么下不去手？如果支撑你至今的理由足以让你不惜以几十万条人命为代价，那再多一条又如何呢？”
“那不一样……你知道的，”贝尔托特又呜咽着重复了一遍，“那不一样……”
“我当然知道。”这个狡猾的女人一定是吃定了他这一点，所以才这样有恃无恐的吧？“你今晚所说的一切，都是为了劝我明天离开这里吧？”
不全是！他本能地想否认，但最终还是只能无言地点点头。
“所以如果你真的下不了手，”她的语气缓和了一点，“那要不要再考虑一下，你给自己找的那个理由，到底有没有那么充分？”
“那个理由……”
“如果你连我都无法杀掉，那你真的有为了自己的目标——姑且不论那是什么吧——你真的有为它付出一切的觉悟吗？”她一定看穿了自己的动摇，开始乘胜追击了。
“我……”贝尔托特还想说什么，但一抬头，就被那双眼睛攫住了。
“如果还不是那么确定的话，那要不要和我一起继续调查下去呢？”虽然她在笑，但她眼睛里的光好危险——那是捕猎者对猎物志在必得的冷静凝视。“要不要等有了更充分的依据，再做决定呢？”
不行，不能去看，也不能去听！只要再多看一眼，再听她多说一句话……
“如果调查的结果证明我们还是不得不破坏墙壁，那我会和你一起去做。”
但是眼睛却完全无法移开。
“哪怕要下地狱，我也和你一起。”
别说了！求求你……
“但在那之前，要不要再多给自己一点时间？”
对不起，莱纳……对不起，阿妮……
“贝尔托特，”她一定清楚自己已胜券在握，“和我私奔吧！”
等意识到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已经抱住了她，额头着她的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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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莱纳。我遇到了难以处理的复杂局面，不得不不告而别。请不要来找我，我不会妨碍你的行动。我永远不会……”
接下来的字迹被水迹浸花，什么都看不清了。
阿妮翻来覆去地读了两遍，忍不住去想象当莱纳起床后，在枕边发现这张字条的时候，脸上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你对他太凶了。”她才不管对方爱不爱听这话，“这就是结果。”
“不……”莱纳咬牙切齿地说，“昨天晚上，市政厅外面有一个奇怪的女人……我当时还纳闷她为什么对我……现在看来，他们一定早就……他之前频繁前往托洛斯特区，一定就是去幽会了！”
“那就祝他们幸福吧！”阿妮假装没看见莱纳的复杂神色，“所以，现在怎么办？原定计划肯定是不行了……要放弃吗？”
“我来破墙！”贝尔托特的临阵脱逃好像进一步刺激了莱纳的神经，“改变原定计划，我就在城里变身，向外冲破外门。然后你在城墙外侧准备好接应我……”
“但是那样的话，内门又要怎么办？你短时间内没法二次变身吧？要不要从外向里冲，然后一口气跑到内门，再……”
“城里全是士兵……”莱纳否定了她的提议，“就那样用巨人形态在城里跑过那么长的距离，实在太过危险。内门的话……先放一放。等我可以再次变身的时候，城里应该也充斥着巨人了，那时候大概也没什么人有心思针对我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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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铠甲巨人再度现身！罗塞之墙险遭攻破》
《神秘巨人以一敌百，不惧炮击封堵城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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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夺回玛利亚之墙！进击吧！调查兵团！》
《他们献出了心脏》
《看看这个世界！地下室里的真相》
“这三个月……还真是发生了好多事情啊！”露辛达坐在艾路米哈区图书馆的角落里，翻了一下午报纸，“就在我们游山玩水的时候……”
“对不起……那时我实在不知如何是好，一时冲动，就那样给你洗了脑……”贝尔托特手足无措地小声回答。
但出乎他预料的是，被抹除记忆之后的露辛达昏迷不醒了。
没有比这更糟的情况了——比让她毫不知情地面对破墙更加糟糕。
他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才会醒来——之前的实验都是在本就整日昏睡的父亲身上进行的。
就算现在送她去医院，可当巨人涌入托洛斯特区的时候，神志不清的病人也几乎可说是毫无生存概率可言。
怎么办？怎么办？
“那天晚上的事，我慢慢记起来了。好像是咄咄逼人了一点哈……”露辛达有点不好意思地说。
“那时候的你看起来好可怕……我很怕再听你说下去，不但自己会崩溃，甚至就连同伴也要出卖了……”贝尔托特回想起来仍然心有余悸。
“不好意思，我可能确实是喝多了……”露辛达回避了那双小狗一样的眼睛，开始玩头发。
“总之，我只好偷了厨房的马车，等城门一开，就带你跑了。”
贝尔托特本想去内地的。但当听说托洛斯特区并未被攻破之后，便带着露辛达在罗塞之墙内的广大乡下地区四处乱转——既然莱纳已经动手了，自己的身份暴露也只是早晚的事吧！留在大城市实在太不安全。
直到随着时间的推移，露辛达慢慢想起了一些事情，贝尔托特再也瞒不过去了，才只好对她坦白了真相，又陪她来到了城里的图书馆。
“结果，还是没能阻止破墙啊……”露辛达长叹了一口气。
“那个……非常对不起……我还是，不能和莱纳他们为敌……”贝尔托特垂下头，用最小的声音问：“你……恨我吗？”
“要说恨么，之前确实有一点。”露辛达平静地说，“不过后来很快就想通了——谁都不可以太贪心的。反正作为一个墙内人，我已经没法做得更好了吧？而作为一个墙外人，你也真的为我做了很多很多。”她凑过来，在他耳边轻轻说：“谢谢。”
她靠得那样近，无论多少次，还是让贝尔托特忍不住脸上发烧。
“你也和我说过……墙外艾尔迪亚人的处境了。在那种情形下，要求你们放弃自己的家人朋友，再一下子转变立场，完全站到我们这边来，本来也不太现实……”
“对不起……”他鼻子酸了。
“总而言之，现在看来，无论是你还是我，在拯救世界方面，好像都没什么可以做的了吧？”
拯救世界吗？贝尔托特又想起了自己的那个梦。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能让世界免于被踏平的命运。
可我又实在不知道，到底要怎样做，才能实现那个目标……
自己现在所做出的的选择，到底是避免了，还是反而促成了地鸣的发生呢？
可是毕竟，自己只是一个人而已啊！
虽然拥有超大型巨人，但世界上还有好几个智慧巨人，还有更多的普通人类……
自己一个人的选择，又究竟能对未来产生多大的影响呢？
未来，到底是由谁来决定的？
“那么，接下来干什么好呢？”露辛达见他没有回答，也不再追问。她把身子靠回椅背上，双手懒散地垂在身后，看着天花板出神。“你有什么想做的事吗？”
“想做的事？”
“没有吗？除了杀光我们墙内人之外，难道就没什么别的……不是作为超大型巨人，而是作为贝尔托特·胡佛……你自己想做的事吗？”
我自己想做什么？他好像确实从没想过这个问题。“我……不到六岁的时候，就成为候补生了，所以……”
“那还真是……所以从那之后就一直梦想成为巨人了吗？”
“倒也说不上‘梦想’，只是……”只是一方面，好像从一开始就并没有抱着“一定要成为战士”这样的决心；但另一方面，对于生在隔离区的艾尔迪亚人来说，好像也并不习惯用“梦想”这样高大的词汇来形容对那一眼可见的未来的有限规划……
在继承巨人之前，对未来到底都曾有过什么样的设想呢？贝尔托特感觉已经不太想得起来了。
除了作为超大型巨人，我还可以是谁？
刚刚获得的近乎无限的自由好像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激动人心，反而让他感觉有些无所适从，甚至可以说……惶恐不安了。
他思考了几分钟，还是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只好摇摇头：“我不知道。”
“真是的，人生在世，怎么可能连一点想做的事都没有呢？”
“那么你想做什么呢？”贝尔托特认真地问。
“我吗？早就跟你说过了啊！我想去工业都市。”露辛达叹了口气，“不过，现在也只能想想而已了……”
“对不起……”
“你今天说了多少遍对不起了啊！”她有点烦躁了起来，“我说这个，又不是为了让你道歉的……”
“对不起……”可是除此之外，他不知道还有什么可说的。
“你啊……”露辛达好像想生气，但最终还是让那种情绪演变成了无奈，“……啊，这里空气好差！我又有点儿犯恶心了。我们走吧！”
说罢，她起身草草收拾了一下报纸和桌椅，然后拉起他的手，一起朝门口走去。
就在踏出图书馆大门的一刹那，贝尔托特忽然产生了一个想法。
“露西。”他说。
“嗯？”
“我们来建造工业都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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