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 人参

在流霜殿里软绵绵的公主大榻上，李存勖始终没有反应。
  走神到万元域这个空间的时候，被另一个空间的人呼叫本尊，这是极其危险的。这种被迫“分神”，轻则精神分裂，重则神志不清，甚至一命归西。
  他能够及时收敛心神，甚至把眼镜收藏起来，已经非常不易了。
  李九娘没法子。公主的卧榻，现在却被一个青年男子占用着。
  但是不能赶走他，他可是新晋王啊。
  宫里来的几个人，将来都要靠他生存呢。
  虽然很困，但也只有咬牙坚持着。
  黄四娘先过来了，告诉公主，说张公公和王医官马上就到。
  不敢大张旗鼓传王医官过来给新大王瞧病，只能张承业亲自去，悄悄把王医官叫来。
  听说王医官快要来了，李九娘也回到李存勖身前，看着病榻上的李存勖，忍不住嘲笑两句。
  “亚子你呀，真是没见过官爵俸禄吗？才一听说自家做了晋王，就乐极生悲失了神志。”
  李存勖没法回答，黄四娘倒开口了。
  “主人，如今河东，晋王可就是天了。”
  李九娘无奈地笑笑，忽然又皱起眉。
  “官家的孝还没脱呢，老大王的孝又来。咱们这流霜殿，改了名后竟然不断遭灾，莫非真是像你说的，这名字太素了？”
  张承业此时正好带着王医官进殿，闻言连忙说道。
  “殿下，否极泰来，如今他毕竟做了晋王，好日子就开始了。”
  李九娘看了一眼王医官，幽幽发着牢骚。
  “好日子？守着这么个失神离智的夫君，算什么好日子？他这病快快好了也罢，若是病上十数日，谁还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王医官察看了病情，马上有了诊治方案，拿出青囊，取出银针开始针灸。
  觉得王医官动作很粗鲁啊，李九娘不由皱了皱眉。
  毕竟，这家伙可是准驸马，新晋王，动作能不能温柔点？
  张承业发现公主皱眉，马上开口了。
  “医官，此乃何病？”
  王医官又扎了两根银针，擦了擦汗。
  给新晋王看病，又是当着张监军和公主的面施针，他其实心里很紧张。
  起码，比在陀贺殿紧张。
  毕竟老大王的病，已经回天乏术。治不好病，也没人谴责他。
  而新晋王这里，却是真正考验一个医生的医术水平的。让新晋王康复问题不大，但是如果落下什么眼斜嘴歪之类的后遗症，后果不堪设想。
  幸好，自己医术精湛，施针毫无问题。
  现在可以回答张公公的问题了。
  “禀张监军，此病症属于厥证，唤作喉痹。若心神失养，经脉不通，则舌强语謇或失语等。大王今日骤失大人，便登王位，一时间肝阳上亢、脉络瘀阻，致脑脉失养，上闭清窍……”
  李九娘可没心思听他背医书。
  “王医官，只说几时能好？”
  王医官犹豫了一下。病者家属最爱问的这个问题，医生却最是头痛。每个病人的身体情况都不一样好吧？什么时候好？看运气吧。
  他当然不敢这么说。
  “这个，小医不敢断言，然而大王青春年少、身体强健，隔夜便好，也是有的。小医已经辨证选穴，在井穴点刺，又在内关加强开窍……”
  李九娘真想夺过银针来戳这家伙一下，但话到嘴边却变成了银弹。
  “国家不可一日无君！若你医治灵验，王府自有重赏。”
  肯定有重赏啊，反正不是自家掏钱，让刘曹两夫人去掏钱吧。
  王医官其实是个实在人。
  “大王之病，小医自当竭力施救，此乃小医本分，并不敢居功邀赏。”
  张承业忽然发现王医官其实话很多。那么就应该提醒，或者警告他一下。
  “王医官，今日治病甚是紧要，最好管住了你的嘴。记住，咱家这辈子还没杀过行医的。”
  李九娘和黄四娘都吃了一惊。怎么，张公公又有了新的目标了？这王医官只是个医生啊。
  王医官马上听懂了。不但听懂了，他还知道怎么让张承业丧失对自己动手的动机。
  “张监军，可否借一步说话？”
  张承业愕然。怎么？难道新晋王的这个病，还有什么忌讳？不能让李九娘听到？
  李九娘显然不悦。
  “什么借一步！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奴家扛得住！说吧，是不是新大王这个病，还有什么疑难危险？”
  王医官很尴尬。
  借一步说话，就是我和张监军有机密话题啊，你们没必要听啊。
  可是遇到这位公主，还真是公主脾气，她想什么就怎么说。
  “公主误会了，并非大王病情有疑难，而是……”
  一个医官罢了，还这么难缠！李九娘有些生气了。
  “既然与大王病情无关，你又何必背着奴家说话？”
  这就有些无理取闹了。已经说了，跟准驸马的病情没关系，也就是说，你没必要知道王医官和张监军要说什么吧？
  张承业当然要向着公主。虽然他也知道公主这句话是不讲道理的。
  “王医官，公主并非外人，不必回避。好吧，你有何话，说来。”
  王医官看张承业也这么说，真是没法子了。
  又不是借钱、借马车，只是借一步，可人家不借。
  “张监军，老大王昨夜的饮酒，似有蹊跷。”
  是和老大王的死有关！
  张承业脑神经一下紧绷起来，暗暗责怪自己：是啊，老大王究竟怎么死的？为什么不好好问问医官？他们是最有发言权的啊！
  太疏忽了！
  幸好，王医官主动和自己说。虽然自己连“一步”都不肯借给他。
  “什么蹊跷？”
  王医官面容很是严肃。
  “老大王饮的那壶杏花春，是加了料的。”
  现在连李九娘都吃惊了。暗暗责怪这个王医官，你要和张公公探讨这么重要的问题，就应该背着奴说话啊！现在倒好，自己无缘无故成了知情人，被牵连进来了。
  先不管责任多大，好奇心总该满足一下。
  “加了什么料？”
  王医官只说了两个字。
  “人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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