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4章 乱战

胡柳陂大战的焦点人物王彦章，此刻已经被张材找到了。

就在金堤河的下游，快要到徒骇河了。

张材有些奇怪，王铁枪，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王彦章给他解释了一下：魏州是晋贼登元军的治所，易守难攻。所以，我是准备偷袭博州，一旦得手，就可借天平军之力，继续北上，攻打贝州。

张材感到王铁枪的进攻方向好像与圣旨不大相同，但是，王彦章的战役部署，当然轮不到他来指手画脚。

他只是个传信的。

王彦章考虑了一番，也觉得葛从周的设想很好。不过，他不是直接西进，而是沿着金堤河南下，准备抄底包围李存勖，与葛从周夹击晋军，将其一鼓歼灭干净。

他的野心很大。

但这样一来，战场的形势发生骤变。

李存勖派出的李嗣源所部，这只铁拳，现在砸了个空，更谈不上兜截王彦章的后路了。

而王彦章所部，离晋军如此之近，也是李存勖所料不及的。

另一个所料不及，是葛从周整顿梁军的能力超强，孙耿的炮队才结束轰击不久，梁军已经步武严整，缓缓向晋军正面杀来了。

李存勖脑子乱了。

梁军的两员大帅，谁都没有按照自己的设计出牌。李嗣源的军使报告，现在仍然没有找到王彦章。奇了怪了，又不是五万只蚂蚁，五万个大活人啊！怎么会找不到？难道都冲进黄河了吗？

而正北方，鼓角争鸣，梁军已经黑压压地压了过来。

赶紧召来郭崇韬商量。

郭崇韬认为，现在兵力明显不足，建议据守附近的一座土丘，固守待援。

李存勖苦笑。

战场形势瞬息万变，转眼之间，固守待援的，成了我自己了。

没法子，收缩到土丘，居高临下，不得了。梁军的葛从周部，一眼看不到边，全是梁军的土黄色盔甲，密密麻麻，蚂蚁也没有那么多。

脑子里忽然闪过了当年十三兄战死的时候，是不是也是看见了这样的情景？

自己唾弃自己。

没得晦气，怎么这样想？好不吉利。

前方，赵军已经开始与梁军接战。

嗯，赵军的防守还是不错的，面对梁军的凶狠冲击，有点稳如泰山的意思。

河朔这些藩镇，都是守强攻弱。

自保，是他们重要的生存手段。

但这个时候，传来了更糟糕的消息。

东南的金堤河方向，发现大股梁军！

李存勖的脑子“嗡”一下彻底乱了。

完蛋了，怎么真的掉进了梁军两面夹击的陷阱里了？明明自己早就看好了这个陷阱的，明明早就让源兄去截击王彦章的，可是王彦章所部，一直到现在都没消息，倒是东南侧后，钻出来一大股梁军。

难道王彦章从金堤河打过来了？不可能吧？他不应该在这个方向出现的。

但是大股梁军，除了王彦章，还会有谁？

李存勖一面命令探马赶紧探明情况，一面心里紧张思索着。

幸好，自己让真如月带领属珊军警戒东南方向，但是如果真是王彦章打过来的话，那就是五万大军，而属珊军只有五千骑兵。

毕竟是骑兵，又是野战，五千人抵挡五万人，应该能够打的下来。

不知道元行钦去哪里了。否则契丹直的六千骑兵投入战斗，该当就能把这支梁军挡住了。

郭崇韬得知这个突如其来的的变化后，建议大王。

“大王，应该让属珊军尽快收缩回来，咱们步骑合作，挡住这支梁军，完全可以。”

听见郭崇韬稳重有力的声音，李存勖多少心安了一些，点了点头。

见大王同意，郭崇韬马上命令小校前去传达命令，要属珊军马上撤回土丘这里。

而在金堤河边，王彦章听说对面有一支契丹马军，也是颇为诧异。这里已经是中原腹地，怎么会出现一支契丹马军？但他马上想到，这一定是晋贼勾结的契丹人。

虽然已经年过四十，但王彦章英勇不减当年，竟然不顾上将之尊，手握浑铁枪就领兵冲了上来。

现在可不是当年在汴州，他身后是几万人马。眼见大帅带头冲锋，马上梁军士气大增，纷纷冒死冲击。

属珊军遭到梁军突如其来的攻击，马上迎战，真如月更是手舞双刀，冲向王彦章。王彦章铁枪一扫，真如月的双刀一起被扫到半空。

王彦章冷冷喊了一声：“本将军不杀女流，快滚！”

真如月已经脸色煞白，乌云嘎连忙带住东君的马缰，两骑马一路向东北逃去。

齐纳舞刀迎敌。但王彦章手持大枪迎面摔枪过来，齐纳奋力用刀挡格，居然挡住了名震天下的霸王枪，只是霸王枪余势不衰，竟然刺中了他左臂，顿时鲜血直流。小湖蔑见状立刻连珠三箭，趁着王彦章躲避之时，赶紧拉住齐纳的马缰，向后逃去。

王彦章口绽春雷。

“儿郎们，杀契丹！”

梁军士卒眼看王将军须臾之间把契丹的女帅男将打的落花流水，真是军心振奋，加上民族观念的动力，竟然不顾步军不是马军对手，冲向契丹马军，虽然死伤惨重，但属珊军在失去主将以后，也只好向后撤退。

步军撵着骑军走，也是一大奇观了。

更糟糕的是，慌乱的属珊军竟然冲乱了晋军后军的队形。

后军辎重，是周德威和周山带领的。此时几千契丹马军冲来，顿时乱了阵型。

周德威翻身上马，站在马镫上瞭望敌情，很快明白了怎么回事。马上命令儿子周山率领上千人砍伐树枝，拖在地上乱跑，形成滚滚烟尘。

王彦章的梁军多是步兵，所以行动比较慢。这时候忽然看见晋军阵后烟尘大起，不由吃了一惊。

他当然知道晋军的马军的厉害。刚才梁军侥幸击败了契丹马军，但并不能说明步军就可以战胜马军。何况现在来的马军，比刚才的契丹马军数量更多。

作为宿将，他也不可能命令全军立即后撤，那会马上演变成踩踏悲剧，最后全军溃散。

所以，鸣金停止追击，同时让所有弓箭手向前方胡乱射出箭弩。

铺天盖地的箭雨猛然射来，周德威来不及躲闪，就连连中箭，儿子周山完成砍树任务回来，正好看见父亲中箭，连忙上前掩护，结果也被箭弩射中，父子俩倒在了血泊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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