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暴露
司制坊刚做了一批新衣，主管宫女花月容安排人往各宫送新衣。给席如织的新衣照例先送去庆安宫给水明庭过目。
水明庭将新衣一一检查，没有发现问题，便让书秋带人送去婉怡宫。
不多时书秋回来了，“娘娘，奴婢将衣服送到婉怡宫的时候，丽妃娘娘的宫女燕茹也在。”
“做什么？”水明庭刚刚用了午膳，这会儿正在沏茶。常日无聊，她都是自己动手沏茶，还能消磨一些时间。
“听说是奉了丽妃娘娘的命去送些香囊帕子。”
丽妃江宁薇是凌国送来的和亲公主。女红很好，但是性子活泼，不太坐得住，所以只肯绣些香囊帕子的小物件，若是让她绣件衣裳，那真是要了她的命。
从前她也总是送各宫这些小物件，水明庭这里还有几条帕子，从材质到绣工无一不精致。
“丽妃擅长这些，送些给殿下无妨。”
书秋却不这样认为，“娘娘，您才是皇后，丽妃娘娘，按民间的说法，不过是个妾罢了。”
水明庭完全不在意，“在民间本宫早就该搬到没人住的院子里养老了，后宫不比民间，大家过日子都不容易，别太苛责了。”
“娘娘是个好性子，可是奴婢总觉得丽妃别有用心。”书秋还是不放心。
水明庭笑着戳她的脑门，“你呀，知道你是心疼本宫，可人家也是爹娘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即便有什么心思也是人之常情，只要不出格，咱们就当看不见算了。”
“是。”书秋这才不说话了。
席如织下课回来，见到了新衣服，也见到了香囊和帕子。
“丽妃的绣工真好。我看着，比明姐姐的还好。”
翠珊左右看看没有旁人，“殿下可别这么说，让延平皇后娘娘听去要伤心的。”
“我实话实说嘛。”她摆弄着香囊，“真的比明姐姐绣得好呢。”见翠珊急得快要捂自己的嘴了，她才道，“不过明姐姐的手艺也好，都比我强。”
她在飞叶津学过刺绣，奈何真没有天赋。绣出来的鸳鸯像鸭子，燕子像鸽子，负责教授刺绣的商清尘看了直摇头，别的不说，只说出去了可别说是自己教的，实在丢不起这个人。
翠珊无奈，转头问青珊：“殿下在书院也这么口无遮拦吗？”
青珊哼了一声，“比这严重多了。你都不知道书院里有几个夫子是话痨，而且武功高，说错话不怕被打，所以一直说。”
翠珊眼前一黑，心说完了，从前席如织在宫里待的时间短，她真没发现主子还有这项爱好。
“去配点香装进去，别浪费了这么好的香囊。”
翠珊接过香囊看青珊，席如织的喜好青珊应该最清楚。
“殿下其实不带香囊的，衣服上也不喜欢熏香。如果一定要说喜欢，还是喜欢冷香，清清淡淡的才好。”
青珊想起在书院里，都是书院首徒辰絮师姐为席如织调香，席如织那会儿小，给了香囊就带着。后来大了，学的又是追踪问案的本事，身上的味道越少越好，就不带香囊了。
“清清淡淡的？”翠珊挠头，她对这个半点不在行。只能望向青珊，“你懂？”
青珊赶紧摇头。
“那怎么办？”两人对视，一脸愁苦。
宫女们用的香入不了贵人的眼，求助……还能求助谁？她们主子是储君，求助谁都不太合适，也显得奴才无能。
这时席如织走出来，“你们不擅长这个啊，拿来，我找人问问。”
她将香囊要回来，转身就走了。青珊要跟，被席如织拒绝，她就这么一个人溜达走了。
屋顶上的琴五和书七看到这一幕，如两片落叶，轻飘飘追了上去。
席如织溜达到御花园。入夜了，御花园里巡视的小太监都钻进值房打盹，这个时候，没有人会来的。
她坐在御花园湖边凉亭里，已过中秋，夜风冷了起来。风吹过，送来阵阵花香，这是百花凋零前最后的留念。
“出来吧。”席如织翻来覆去地揉弄着手里的香囊，总觉得这上面的图案摸着有些扎手。
没人。
“我知道你们是明姐姐的人，也知道你们没有恶意，要不然你们早就死了。”她支着下巴，“再不出来我去明姐姐那里告状啦！”
这威胁……就像小孩子争糖输了，叫嚣着要告诉家里大人一样，幼稚得可爱。
还是没人。
席如织笑了，冷冷的。很难想象一个十五岁的女孩会露出这么阴冷的笑容，让人毛骨悚然。
空气仿佛琴弦，被人无声地拨动。琴五和书七再也藏不住，踉跄着露出了行踪。
两人跪在地上，大口喘着气，方才脑中一片混乱，感觉两人随时都有可能攻击对方。
一双小巧的绣鞋出现在两人眼前，绣鞋上各镶嵌了一颗珍珠，贵气逼人。
琴五书七将头深深低了下去，“参见殿下。”
“敬酒不吃！”席如织的语气十分不满。“明姐姐让你们监视我做什么？”
琴五道：“回殿下，我等是随影，不受皇后娘娘管辖。”
席如织蹲下身来，伸手捏住琴五的下巴，一旁的书七吓得变了脸色，生怕席如织直接杀了琴五。
“随影是皇兄一手创立，你当我不知道？你们本该忠于皇帝，如今我是储君，却不见你们前来找我，你们现在效忠于谁？”
琴五抿起唇不说话，书七似乎想说什么，被琴五死死按住。
席如织松开手站起身，“不说没关系，我知道你们受过训练。我去问问明姐姐，但愿她也能如你们一样嘴硬。”
琴五书七不说话，也不动。原本以为席如织会走，席如织却转回身，露出的笑容纯真无邪，“对了，你们叫什么？我一会儿问明姐姐的时候也方便。”
两人都不说话。
席如织指着琴五，“琴几？”
琴五瞳孔地震，却仍是不说话。
“琴五？”
书七都要叫出声了，这储君是妖怪吗？这是怎么知道的？
席如织知道自己猜对了。她又指着书七，“你是书几？”
书七抿着唇，突然听琴五说：“别看她的眼睛！”
书七听话地垂眸盯着地面。
“你这么年轻，应该是五以下，书六还是书七？”
当说到“书七”的时候，书七手指微微动了一下，席如织注意到了，“琴五和书七，我知道你们是谁了。”她说完就蹦蹦跶跶走了，去的正是庆安宫方向。
“琴五……”书七年纪最小，没有经验，遇到这种情况完全懵了。
琴五同样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但是她毕竟大一些，拉起书七跃到树上，以最快的速度赶去庆安宫。
水明庭听了琴五和书七的话，一点都不意外。“知道了。你们本来就是皇帝的随影，以后殿下要问什么，你们直接回答就是。还有，你们以后就跟着殿下吧，不需要再听本宫命令。”
“娘娘！”琴五和书七以为自己做错了事，吓得跪倒在地。
“殿下身边需要人，尤其是暗处的人手。你们没错，随影早晚都要交给殿下，你们只是早过去而已。”
两人还要说话，门外书秋敲门，“娘娘，殿下来了。”
水明庭一摆手，琴五和书七翻窗消失了。
“快请。”
席如织进了寝殿，烛光下水明庭的天青色宫裳带着一丝温暖的光晕，配上那张精致的脸，席如织笑起来。
“殿下怎么来了？进门就笑，可是有喜事？”水明庭落落大方，对席如织一如既往的慈爱，仿佛前段时间被夜闯的人不是她。
“明姐姐。”席如织叫得那叫一个甜。她拿出被自己揉搓得变了形的香囊，“丽妃送我的，我想装些好闻的香，宫里的丫头们都不懂。”她涎着脸，“明姐姐帮帮我呗。”
水明庭接过香囊，好好的一对双树梅花被揉得花落枝残，这丫头的手得有多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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