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老者与过去

猛蚁带着我们小心翼翼的穿过湖畔的森林，在一个浅水的地方，丛生着各类的水生植物，这些水生植物的根须羁绊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可以供行走的地面。

        一个歪歪扭扭的大树根，就这样被水生植物的根茎缠绕着伫立在水边，那个大树根上似乎有窗子和一扇圆滚滚的门，像是谁在这里居住。

        猛蚁轻轻摆手叫我们在远处等待，自己孤身踏过根茎来到了那破破烂烂潮湿的大树根前举起镰刀的刀柄砰砰砰敲了敲大树根的大门。

        “不…不…请回吧，这里不接待四处游荡无家可归的流浪者，也不接受乞讨。你要是什么心怀叵测的盗贼来盗窃我的跳虫你最好想想清楚！”里面传来了一个有些嘶哑干涸的声音。

        “如果是一个老朋友呢？”猛蚁稍微提高了音调，话音落了树根房里面就鸦雀无声，随后长满了藻类的大门被人打开，一个棕黑色头发，裋褐色眼睛的长者出现在门口。

        “裴格娜丝…老友！”

        “好久不见了，莫崔蒂。”老者和猛蚁相拥在一起，老者锐利的眼睛在黑暗中闪了闪，深吸一口气仿佛放松了下来。

        “什么风把你吹来了？”莫崔蒂拄着枯叶做的拐杖缓缓问道。

        “这件事情就很复杂了…我们进屋说吧，哦，你不介意我带了两位朋友同行吧。”裴格娜丝指了指乖乖站在远处的萨尼娅和我。

        莫崔蒂推了推老花镜，皱起眉头抬头看了看裴格娜丝。

        “她们不是什么肮脏的点猛蚁或者什么修猛蚁吧…”莫崔蒂的言语里瞬间流露出厌恶，我不安的朝着萨尼娅靠了靠。但是裴格娜丝还是招呼我们走近些。

        “当然不是…这位是坎普塔的公主蚁卡米娜，而这位是国境石狩红蚁的士兵。”

        裴格娜丝缓缓毫无感情的介绍完毕，莫崔蒂摸着年老的下巴，我看到了她断裂的一只触角，还有身上磨损的外骨骼，心中不免疑惑。

        “坎普塔的公主，到我的寒舍来有何贵干？”莫崔蒂严厉的眼光瞬间看向了我的双眼，我一时说不出话来。

        “你们最好在这片土地上规矩点，否则神都救不了你们。”莫崔蒂看我说不出话，轻轻点了点头转身回到了屋里，裴格娜丝于是轻轻招招手让我们进了屋，轻轻关上了树根的大门。

        屋内的东西十分的杂乱，跳虫在随意搭建的房梁上爬来爬去，即将垮塌的炉子随意的点着一束炉火烧着炉子里一罐丑的不堪入目的茶壶。光线十分的昏暗，隐约还能闻到湖水的腥味。

        “这是……？”莫崔蒂看着裴格娜丝怀里的婴儿，迟疑起来。

        “哎，这就是我要说的…”裴格娜丝轻轻坐下，拍着熟睡的婴儿面露伤感。

        “桑特斯蚁后…她牺牲了。”裴格娜丝看着火炉里跳动的火苗，一旁忙着烧水的莫崔蒂于是停下了，走了过来和裴格娜丝面对面坐了下来。

        “那真的是个滔天噩耗。”莫崔蒂轻轻提起炉里的茶壶放在茶几上。

        “还有所有的镰猛蚁。”裴格娜丝继续说道。

        “怎么可能…神土上的国家都知道镰猛蚁特殊的身份，攻击她们就等同于和神作对……”

        “神，已经不在了。”裴格娜丝有些怒气的打断了莫崔蒂的话。

        “你说什么…”莫崔蒂震惊的抬起头。

        “一只红色的恶魔军团从远在天边的外土降临在这里，她们的力量，无法被神土任何一个国家阻挡。”裴格娜丝拧起眉头，气氛一下子降到了冰点。

        “是他们掠夺了坎普塔的王朝，是她们血洗了我族的每一寸土地…那么，庇护我们的全能之神，又在哪里？”裴格娜丝激动的说着，莫崔蒂只是低头叹气。

        “无论何时何地都有光明无法照耀的地方…”莫崔蒂平缓的说道。

        “神，也不能照顾所有的土地，这一点我想你应该很清楚，你只是不愿接受族人灭绝的事实。”

        裴格娜丝于是不想在听下去，她站了起来，独自一人离开走向了门外。

        “哎…年轻人。”莫崔蒂看着她远去于是就把目光转到了我们两的身上。

        “公主蚁，你还没有遇到一生中的王子就来闯荡了？真是糊涂。”莫崔蒂看着我身后的翅膀摇了摇头。

        “不过，看您身上的疤痕。”萨尼娅轻轻的指了指莫崔蒂迟疑的开口问道。

        “没错，你们发现了。我也曾经是一位光荣的蚁后。”莫崔蒂缓缓的点了点头，我和萨尼娅都疑惑的对视了一眼。

        “那么，为什么您在这里孤身一人？”我于是开口问道。

        “被蚁巢所背叛是一只蚁后经历过最痛苦的事情…我受到了伤害，便决定不再与群体接触，自己一人生活。”莫崔蒂的言语里没有愤怒和悲伤，仿佛这些负面情绪早已被时间洗刷殆尽。

        “在钩猛蚁的群体里她们选择了那个较为强壮的蚁后，而放弃了跟从我…但是一部分猛蚁还是选择了支持我的立场，结果就爆发了残酷血腥的内战。我不愿意看着巢穴自相残杀，就独自离开了那里发誓再也不会回去。”莫崔蒂轻轻叹了口气，我看到了她身后落满灰尘的架子上还摆放着早已生锈的弯刀和匕首，仿佛已经很久很久它们的主人都没有使用过它们了。我逐渐明白了什么，于是轻轻点了点头。

        “当你成为了蚁后你就会明白一位领袖有时面临的困境和抉择是有多么的残酷。”莫崔蒂看着我，她褐色的眼睛这回变得温柔而肃穆。

        “好啦，你们到这里来一定是为了渡过黑湖吧。”莫崔蒂于是转移了话题，打破了寂静。

        “啊，是的。裴格娜丝小姐把我们带到这里来说您有办法做到这一点。”萨尼娅于是轻轻回应道。

        “嗯，你们要去绿叶女皇玛格丽特统治的织叶蚁国吧。”莫崔蒂点了点头问道。

        我和萨尼娅于是都点了点头。

        “织叶蚁是第一个与吉德烈结盟的国度，可能是因为它们都比较像吧。织叶蚁天性独特，具有匠人精神，我敢说没有哪一种蚂蚁可以做到她们掌握的技术。你们去那里可以受到她们的庇护，但是有一点……”莫崔蒂说到这里就停住了。

        “一点？”我于是忍不住追问。

        “嗯，她们不是很喜欢外来者，她们无法做到切叶蚁的开放与博爱，这也是神为何把她们放置在牢房一样的黑湖中心，与世隔绝的原因。”莫崔蒂说着，轻轻转身抽出一旁抽屉里的一卷纸递给了我。

        “拿着吧，这是我游历神土许久后亲手写下的地图，现在我也老了，无法四处奔波，这张地图就留给你了，年轻的公主蚁。”

        我于是轻轻接过手里泛黄的纸张，慢慢的翻开，黑色的墨水绘制着每一个神土上伫立的国家和地区都倒影在我的眼中，这片神秘广阔的大陆展现在我的面前。

        “那里，就是我们的目的地。弓背蚁统治地黄金之国。”萨尼娅指着远方一个画着弓背蚁标志的国土说道。

        “我到达那个地方的时候她们的国土正在衰落，很不幸，因为她们年事已高的蚁后。”莫崔蒂缓缓的说道，我的内心不免忐忑起来。

        “您是说有可能，黄金之国已经不复存在了？”我担忧的问道。

        “也许，但是永远不要放弃希望。”莫崔蒂温柔的安慰道。

        “一只蚁后寿终正寝，会有新的接班人替她继续她的职责，黄金是自然中永恒的物质，黄金之国也一样，你要相信黄金弓背蚁们的能力。”莫崔蒂说着，温柔的看着地图上的每一个字符。

        “你们离开玛格丽特以后就要沿着神留下的神道一路走向二色盾的高地之国，然后你们要穿过茫茫的蚊水平原，翻过收获蚁镇守的磐石高地，然后经过危险的飞沙荒漠，这一路十分的危险，但是这是唯一可以供你行走的路，年轻的公主，肆虐的侵略之火在你的身后燃烧，神土上没有国家能够幸免，你此行去远方的黄金之国，务必要小心些。”莫崔蒂一边说着，我就一边点头回应。

        当我翻开那一本古老的破旧的地图，我才意识到神土的庞大与危险。

        这对于一只从没有迈出蚁巢的公主蚁是多大的挑战。还好我当时没有被吓得瘫倒在地上。

        坎普塔的重担从未有过的重压在我的身上，我意识到了此行的重要性。

        我承认我是一个懦弱的胆小鬼，但是难道我还有其他出路吗，我还有退路吗？很快，肆虐的入侵就会焚烧神土的每一片土地，弓背蚁的黄金之国不但要被惊醒，整个神土都需要警觉起来，我逐渐意识到了我此行的目的，就在那个时候，我真正开启了我故事中精彩的部分…在神土中的冒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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