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Chapter23达西家的聚会

“宾利小姐，我倒不知道你对女子经商有这么大的看法。一个出众的夫人也一定是擅长经营产业的好手。林奇夫人一定会对你的观点很感兴趣，只懂花钱不懂挣钱是无法长久的。”不知何时西尔维娅和乔治安娜走进了会客厅，正好听到宾利小姐对自己经商的抨击，西尔维娅可没有受了委屈默默忍下的想法，毫不客气的开口反击。

        “我不是那个意思。”宾利小姐脸涨的通红，她怎么敢对林奇夫人说三道四，格林小姐真可恶，自己明明说的是她，她却钻自己碍于教养没法指名道姓的空子，将批判转移到林奇夫人身上去，偏偏自己还不好解释，宾利小姐在心里咒骂格林小姐刁钻刻薄。

        她们提到的林奇夫人是林奇伯爵的儿媳，她曾在夫家败落、处境困窘之时力排众议出面经商，那个时候林奇伯爵卧病在床，她的丈夫林奇先生在惹事之后消失的无影无踪，无奈之下林奇夫人站了出来。她独自面对债主，将祖产变卖之后变现的钱投入工厂，获得了巨大的收益，后来不仅还清了债务，还买回了家族的产业，保住了林奇家族的体面。没有人敢在一个保住家族的功臣面前指责她女子经商的事情不体面。

        西尔维亚在走入商界之后认识了这位传奇的夫人，她外表纤弱，是再标准不过的贵族夫人，但处理起生意来是一把好手。她眼光毒辣，果断勇敢，正直仁义，是商界人们都愿意合作的伙伴。

        无论前世还是今生所在的西方社会，商人的地位不高都是不争的社会现实，两世都有商人通过买官进爵的方式提升自己的身份。宾利小姐一心想要贬低西尔维亚商人的身份，可她难免忘了，她的家族宾利也是父亲这辈经商发家致富的，在爷爷那一辈，他们还只是村上的一般农民。她一边享受着商人获取的利益带来的富足生活，一边又和上流社会的主流贵族一样看不起商人，认为商人低人一等，实在是数典忘祖。

        西尔维娅很清楚其中的道理，不过若是把话掰开了揉碎了讲清楚可就破坏了达西家的聚会，眼下只提了林奇夫人就让宾利小姐毫无招架之力。看在可爱的乔治安娜份上，她不会让宾利小姐下不来台的，不过一个小小的反击在所难免。

        西尔维娅拿定主意，将目光移向热情的宾利先生，“宾利先生，您能再和我说说你们家在北部的棉纺工厂吗？听说你们家可是利物浦数一数二的大商人呢。”西尔维娅在成功的商人上着重咬了下音节，满意的看到宾利小姐咬着下唇红了脸，气鼓鼓的偏过头不愿看她，西尔维娅·格林，这个女人实在太可恶了。

        达西看到西尔维娅脸上得意的小表情，就像狐狸偷到了农妇精心喂养的鸡，又坏又可爱，他端起杯子挡住唇边上扬的弧度。格林小姐真是一点都不肯吃亏呀，一向好强的宾利小姐在她面前也讨不到半分好。他想他或许知道在聚会上格林小姐都是怎么帮纯良的乔治安娜了，她一定是直捣黄龙，专挑小姐们最在意的地方说事，偏偏她还占理，叫人气得说不出话来还无法反驳。真是个牙尖嘴利的小姐。

        宾利摸着脑袋憨厚的笑了，眼睛亮晶晶的，脸上是被人夸赞后羞涩的红晕。“谈不上数一数二，这世上比我优秀的人还有太多。”他这副模样叫西尔维娅不好意思再欺负老实人，比起他的姐妹，宾利先生可爱多了。

        于是西尔维娅收起和对方妹妹别苗头的心思，认真的和宾利讨教起来。在这里她最感兴趣的就是织布的技艺，前世需要数名绣娘不眠不休纺织一月才能得到的布匹在这里只要一台机器三天就能做到，实在太神奇了。

        然而精美的绣品依然只有技艺精巧的绣娘才能做到，西尔维娅想要探索在传统机器织布的技艺里纺织复杂花样的布匹。现在有机会遇到了经营棉纺生意的宾利先生，她自然要抓住机会请他为自己解惑。达西坐在一旁，默默看着格林小姐和宾利热火朝天的讨论。

        宾利小姐对他们的话题不感兴趣，撇撇嘴，凑近乔治安娜邀请她也和自己一起散步。乔治安娜是不会拒绝人的性子，刚才格林小姐和宾利小姐之间的不愉快她也察觉到了，两人都是她的朋友，她希望她们也能好好相处，可是乔治安娜内向寡言，只能看着二人之间你来我往又不知怎么插话，她心中不安。或许宾利小姐是不了解格林小姐才会对她有所误解，等她了解了格林小姐是个多么好的人，一定也会喜欢格林小姐这个朋友的。

        乔治安娜答应了宾利小姐的邀请，和她挽着手开始在屋子里漫步，宾利小姐高兴地看到达西将目光投向自己这边，即使理智告诉她是因为关心他的妹妹，但宾利小姐内心还是止不住的雀跃，她扬起下巴，在镜子前她研究过无数次，这个弧度她的下颌线最美。宾利小姐挺直腰身，款款迈出步子，她想要腰肢纤软，想要步履轻盈，想要身姿摇曳，想要将最好的一面展示给达西，让他的目光长长久久的停留在自己身上。

        她想要的很多，却忽然发现自己好像不会走路了，刚刚格林小姐在花园里自成一派的风仪仿佛印在了她的脑子里，几乎让她魔怔，那样优美的仪态，动人的身姿，是她如何努力也学不会的天生丽质。意识到自己在下意识的学习格林小姐的步态，却无论如何也达不到那样完美的风采，宾利小姐仿佛吞了一只苍蝇一般如鲠在喉，脸上的表情控制不住的扭曲了。意识到自己一时半会儿也不可能练就格林小姐的仪态，她索性将她抛在脑后，按照自己练习过无数次的那样踱步而行。

        “乔治安娜，你刚才和格林小姐在聊什么呢？我注意到你们很开心。”察觉到自己分心了，宾利小姐将心神收回放在乔治安娜身上，她看到自己与乔治安娜说话时，达西的目光又看了过来，立马打起精神，对着乔治安娜露出和善的笑。乔治安娜想要缓和宾利小姐和格林小姐的关系，就将上次在玛姬小姐的聚会上，科尔曼小姐为难自己而格林小姐出手相助的事细细说了一遍。她的眼睛亮晶晶的，满是对格林小姐的感激和崇拜。

        宾利小姐越听眉头皱得越紧，“你是说在伯爵外孙女玛姬小姐的聚会上，格林小姐当众给了科尔曼小姐难堪？乔治安娜，我不得不说这是十分不可取的行为，科尔曼小姐可是男爵小姐，得罪一位贵族很不明智，玛姬小姐是伯爵的外孙女，你在她的聚会上和她的客人起冲突对主人也是十分失礼的行为。”宾利小姐满脸的不赞同让乔治安娜脸上的喜悦褪去，宾利小姐注意到了却没有停下，还在继续教导乔治安娜，她可不能让她任性给达西惹麻烦，“乔治安娜，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和玛姬小姐还有科尔曼小姐都是同学吧，你应该和她们好好相处，即使做不到也不该给你哥哥惹事……”

        “我给哥哥惹事了吗？”乔治安娜被宾利小姐的话说得害怕，忍不住掉下泪来，她一直以来在学校里默默忍耐就是不想给哥哥惹事。格林小姐告诉她要勇敢的对欺负她的人说不，她很高兴格林小姐帮她把欺负她的人怼了回去，也希望有一天自己也能有那样的勇气硬气起来，叫别人不敢欺负自己。可是宾利小姐却说自己做错了，应该像以前那样忍耐，和欺负自己的人好好相处，乔治安娜不想回到过去那样任人欺负的日子，可她更害怕给哥哥带来麻烦，伤心又担心的她忍不住哭了出来。

        一直分心注意这边的达西立刻离开沙发，大步上前询问怎么了，宾利小姐被达西询问的眼风一扫，心里一紧，生怕被达西迁怒，忙解释道，“我只是希望乔治安娜和同学好好相处。”

        “哥哥。”乔治安娜看到哥哥，就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找到能给自己做主的家长，有了最大的依靠。达西被她眼里的伤心刺痛，一种奇怪的情绪涌上他的心头，他觉得自己再也受不了女孩流一滴眼泪，那个女孩，应该就是乔治安娜……吧？

        宾利小姐在心里暗暗着急，心里也恼上了乔治安娜，她是为他们兄妹俩着想才会劝导乔治安娜，她自觉地忽视了心里那一丝对乔治安娜崇拜格林小姐的不悦。现在反倒弄得她里外不是人，好像欺负了乔治安娜似的。达西那么疼爱乔治安娜，肯定会对她生气，可只要她解释清楚，达西先生一定会明白自己的一番苦心。

        想到这里，宾利小姐开口对达西解释，“我只是听乔治安娜说她和格林小姐在玛姬小姐的聚会上得罪了科尔曼小姐，担心乔治安娜会在学校里受欺负这才着急了些。玛姬小姐是伯爵的外孙女，科尔曼小姐本人也是男爵的女儿，得罪她们没有好处。”卡洛琳生怕达西不知道那两位小姐的家世，补充解释道。

        达西将目光转向妹妹，乔治安娜红着眼睛，怕哥哥不清楚情况生格林小姐的气，“不是的，哥哥，是她们主动欺负我，格林小姐看不过眼才帮我说了几句话，我没有故意惹事，你别生气，格林小姐是好意。”

        达西叹了口气，“乔治安娜，我怎么会生你的气呢？”乔治安娜怯怯的看他一眼，“还有格林小姐。”她可没忘记第一次见面哥哥就误会了格林小姐欺负自己的事，达西将目光转向围上来的宾利和格林小姐，“当然没有。”

        “乔治安娜，宾利小姐说的没错，”达西的话让宾利小姐眼睛蹦出惊喜的光，她几乎要控制不住笑出声来，她就知道达西一定能懂自己的苦心。乔治安娜眼里的光暗淡下去，西尔维娅眉头紧皱，莫非她看错了达西先生的为人，他不是一个疼爱妹妹的哥哥，一个疼爱自己妹妹的人在知道发生的事之后怎么会赞同宾利小姐的话，认为得罪贵族不可取，应该忍气吞声。

        达西没有错过妹妹和格林小姐的表情突变，他不忍心叫她们伤心失望，“乔治安娜，我们都不希望你受到伤害，我希望你能保护好自己，当别人欺负你的时候不要忍耐，直接回击回去，当然是在保护好自己的前提下。”

        达西的话让宾利小姐高兴的笑容还没绽开又迅速灰败下去，“我是为了你们好，得罪贵族一点都不明智。”宾利小姐试着让达西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说完之后她仰起头，骄傲的坚持自己的看法，达西知道不给个答案宾利小姐不会死心。“宾利小姐，谢谢你的好意。对我来说，没有什么比家人更重要，”达西温柔的看着乔治安娜，坚定的告诉她她没有做错。

        “即使要得罪贵族吗？”宾利小姐犹不死心，她不想在情敌面前认输，更加不认为自己做错了。达西沉下脸来，他所受的绅士教育让他无法做出指责客人的失礼举动，可是宾利小姐将乔治安娜惹哭的举动让他很不悦，更不要说一向内向胆怯的妹妹对他说出格林小姐帮她赶跑了欺负她的坏人，有一天她也要有那样的勇气时，他心里的震动，那时乔治安娜的脸上透露出一种光彩，那是太久他没在妹妹脸上看到的光芒。

        宾利小姐的一番话，让乔治安娜脸上的光彩消失，达西知道她迈出这一步有多难得，当然不会让宾利小姐破坏。达西声音坚定，“是的，没有什么比家人更重要。”达西的话让宾利小姐挂不住面子，泪水也在眼眶里打转。

        宾利在一旁干着急，他也觉得达西说的没错，可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妹妹伤心。他们的姐姐郝斯托夫人上前来挽住宾利小姐，“卡洛琳，你也是一番好意关心乔治安娜，怎么就叫达西先生误会了呢？达西先生这么爱护家人的绅士可不多见。”

        乔治安娜不安的拉拉兄长的衣袖，主动道歉，她生怕因为自己的关系影响了哥哥和宾利家的友谊。她知道哥哥的挚友不多，宾利先生恰恰就是哥哥极为看重的一位朋友。

        察觉到妹妹的不安，达西主动向卡洛琳道歉，感谢她的好意。大家谁也不会揪着这点不愉快不放，故而调转话题说起别的事情，只是这件事到底在每个人心头留下多大的痕迹也只有自己知道。

        西尔维娅陪着乔治安娜回房梳洗，又宽慰了自责的乔治安娜几句。接下来的时间大家都有些心不在焉，一场聚会算得上不欢而散。

        临出门前，西尔维娅告诉对自己依依不舍的乔治安娜新的联系地址，乔治安娜乖巧的点点头。倒是达西讶异的看了西尔维娅一眼，他没想到格林小姐还是个干脆利落的性子，拒绝了罗斯先生，没两天就从对方假借旁人名义租给她的房子搬了出来。

        西尔维娅对上达西的目光，也只是笑笑，她相信达西先生的为人，不会把她的那点小事对外透露。达西当然不会辜负她的信任，即使达西并不知道对方对自己有这样大的信任。

        达西目送着格林小姐的马车远去，忽然想到，她拒绝了罗斯先生那样一门贵亲未尝不是由于双方之间巨大的身份差距，单看她本人的才貌，足以与罗斯先生匹配。如果……姨母认回她，她成为德·包尔小姐之后，身份问题就能得到解决，这也说不上不是一桩好婚事。只是，想到罗斯先生原想先包养她做情人的打算，达西皱了皱眉。这样的行为在他眼里，实在算不上有担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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