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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7章


7、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

        按照正常的路线,曹承玉应该先送郁小可再送徐静。可是,曹承玉拐错了几个路口,反倒先送走徐静,再绕个大圈才能到郁小可家。

        天色很晚了,远处连绵的山影黑魆魆的,像腾冲而起后瞬间凝固的尘烟。

        郁小可独自倚躺在轿车后排座上,她醉意朦胧微闭双目,身体随轿车的颠簸而颤动。

        轿车在外环路上缓慢行驶。

        曹承玉通过后视镜偷窥郁小可——路边隔一段距离出现一盏路灯,使郁小可看上去忽明忽暗,明时艳媚暗时神秘……曹承玉心痒难耐,他突然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轿车拐下主路奔向江岸的一条土道,这条土道上鲜有人至,安静下来甚至可以聆听鱼儿浮出水面吐泡的声响。

        此时,郁小可梦呓般说起话来,“语安、语安……你到底什么心思?我怎么不懂了呢?呜呜……”她低泣起来,双肩怜人地抖颤。

        曹承玉停下车沉寂片刻后,似乎下定某种决心推开车门跳下,然后一把拉开后车门扑了上去……

        虽说曹承玉也经历过几位女友,但根本无法与郁小可这般惊艳的女人相比。他牛喘着、颤抖着,□□爆溢理智尽失……郁小可从臆想语安的混沌中清醒过来,用力推拒压在身上的曹承玉,怒斥道:“曹承玉,你怎么能这样?别碰我!”

        “你、你不喜欢我么?你不是总夸我长得帅气么?”曹承玉局促而迷惘。

        “你现在的样子丑死啦!以后离我远远的,我再也不想看到你!”郁小可羞恼成怒,大声对他吼喝。

        曹承玉沮丧至极,泪花在眼里闪烁,“对不起、对不起,姐……我、我……”这时,手机铃声大作,曹承玉赶忙接听。

        “叔——嗯——送回去了……唔,正在送……没、没扯别的……”曹承玉额头冒汗十分窘迫。

        手机里充斥着曹腾达的叫骂。

        “知道了,十分钟……好好好,十分钟……”曹承玉连连应诺,挂断电话他不禁嘀咕:“怪了!”

        轿车车门“嘭”地一声响,整理好衣服的郁小可下了车,独自一人紧抱肩臂快速走在江岸的土道上。

        见状,曹承玉匆忙上车调头追了上去。

        “姐,上车吧!求你了……”曹承玉隔着车门乞求道。

        郁小可不置一瞥,继续向前走。她柔顺的发丝稍显凌乱,随着跨步的节奏上下摆动。

        曹承玉超过郁小可拿车身别住道路,然后跳下车迎堵。郁小可面色阴郁,低着头想绕过去。曹承玉突然跪倒在她的面前,带着哭腔说:“姐,我错啦!求你上车让我送你回去吧!”

        郁小可站住不动了。

        曹承玉抓紧机会劝道:“姐,快上车吧!外面怪冷的,再说这里这么偏僻也不安全……”

        提到“安全”,蓦然想起刚才他对郁小可的行为,曹承玉抡起巴掌狠狠策了自己一耳刮,“真的对不起,姐!”

        已经这样了,郁小可不再执拗,她一声不响地打开后车门坐了进去。

        轿车重新驶上外环路。

        车内的两人沉默无语。郁小可按下车窗,冷风吹进来,呼吸变得顺畅了些。路灯打到两个人的脸上依旧忽明忽暗,只是此刻,一张脸上布满了不安与紧张,另一张脸庞上写满了忧郁与凄怨……

        轿车驶到郁小可家的小区门口,郁小可下车缓缓往里走。没走出几步,身后突然传来曹承玉的喊声:“姐,我对你是真心的,我没想过伤害你!求你原谅我!”

        郁小可停下脚步,侧转身,发现曹承玉敞开车门一只脚蹬在地上,满脸哭相痴目含情。

        “你们男人是不是都这样?可以爱一个、追一个再玩一个?可我不行,我郁小可的心里装下一个人就再也容不得别人了……”

        见郁小可悲泣的模样,曹承玉想上前安慰,却被郁小可伸出手指点住,“别过来!”

        曹承玉原地站定,心想郁小可肯定是错爱上了哪个男人!他边揣摩这人是谁?边隐约觉得自己还有点希望。但,目前最首要的是重新获取郁小可对他的信任。

        “好吧,姐,我不过去!你别想太多了,回家好好休息!不过,我今天跟你保证我绝对是个专情的男人,我对你……”

        没等他说完,郁小可扭身快步消失在小区楼房的暗影里。

        “她绝对是个值得等待的女人!”

        曹承玉暗自发誓——此生非郁小可不娶!

        淋浴喷洒下,郁小可紧闭双目任热气腾腾的水流冲洗着身体。如果水流可以冲刷掉耻辱与迷惑,那该有多好哇!郁小可久久站立在淋浴下,直至热水变凉才裹条浴巾坐进客厅的沙发。

        浴后的小可皮肤更加白嫩。她怅然静坐,浓睫半垂、丰唇血艳、粉颈微曲……恰是玉琢琰雕倩兮若盼。她拿起手机,见有曹腾达打来的未接来电。

        犹豫片刻,她回拨过去。

        手机接通后,曹腾达急切地问:“你没事儿吧?怎么才到家?”

        郁小可自然不愿和他多说,便故作轻松,“早到了,刚才洗澡呢。”

        “唔,那——”手机那头似有犹疑,“曹承玉那小瘪犊子没把你咋地吧?”

        这问话令郁小可有些心惊,她站起来踱到大阳台的落地窗前——楼下的小区完全陷入黑暗的包裹,寥落的几盏低瓦数照明灯在夜色中苦苦撑持。几个酒鬼正拉拉扯扯,大概是有人想回家有人想继续出去喝酒……

        “他——能把我怎么样?”郁小可反问作答,然后转移话题道:“曹哥,今晚我说的话有点过分,你别介意……”

        “介意啥呢!左右我也听不大懂,呵呵……”

        郁小可“咯咯”一笑,问道:“你和仁哥在干嘛?听你那边挺闹的……”

        “嗐,男人的澡堂子能不闹腾么!我们这泡澡、搓澡、拔罐、刮痧的,活动多着呢……”

        “好了,不必跟我说这么多。你们只要别喝太多酒就行。”

        “哪能再喝呢!我俩出来不就是为了解酒么!”

        “嗯。”

        挂断手机,郁小可点开微信见语安发来一连串的信息。她有点害怕查看,怕殷切甜蜜的语言背后所隐藏的某个真相会令她心碎!熬到最后,却还是忍不住逐条逐字地看,边看边心跳脸热,看完再翻回去重看……她决心给语安发信息谈个明白,关于横亘在他们之间的那位刘小茹没有一个定论的话总叫人如鲠在喉。她编辑了好几次信息,有委婉的有直接的,都在没有发送前被她删掉。她自己又是什么样的身份什么样的处境?她有资格去爱么?有资格诘问语安么?最后,无力的她只回复给语安两个字——“晚安!”

        后来的一段时间里,不知什么原因几人的聚会变得频繁起来。

        曹腾达张罗的最多,赵成仁也偶尔做东。徐静和曹腾达的关系愈发显得亲密,确切点应该说徐静对曹腾达表现出了更多的依恋。每次聚会曹腾达来晚了些,她就表现得急躁不安、心不在焉,只要曹腾达一到她立刻精神抖擞。

        郁小可颇觉疲累,每次聚会也不再多喝酒,只是傻傻地陪坐,看他们吆五喝六推杯蘸甲。偶尔,曹承玉也会来参加饭局。桌上,他总是以异样的目光偷瞄郁小可,这令郁小可浑身不自在,往往找个借口提前离场。这个时候,曹承玉就像做错事的小孩儿,低头耷拉肩满脸沮丧。

        赵成仁和曹腾达依旧喜欢酒后去泡澡,很多时候他都要后半夜才回家。郁小可懒得管他,这样一来他无暇纠缠反倒叫人轻松不少。

        徐静曾试探问郁小可对曹腾达的想法?起先,郁小可说她是个已婚的女人对其他男人能有什么想法?听到这样的回答,徐静并不甘心,她知道郁小可的婚姻名存实亡,郁小可曾跟她提起过逃离赵成仁的想法。郁小可明白徐静的心思,告诉她在曹腾达的方面尽管放心。徐静这才绽开笑容,自顾说:“那你可别怪我挖墙角哟!”

        枝叶枯黄的一个午后,郁小可正在办公室里批改试卷。

        徐静神色紧张地跑来拉起她就往外走,郁小可问她也不答话,直走到学校后院的一片小杨树林前才停下。郁小可挣脱她的手,问:“徐静,你这是干嘛?”

        徐静踮起脚尖窥看教学楼的方向,像侦查敌情的哨兵。郁小可被她搞得一头雾水,拉拽她两下再次发问:“诶,你到底怎么回事儿?”

        没发现“敌情”的徐静回过神儿来,拉起郁小可的手关切地说:“小可,那个刘小茹找来学校了!我看见她正四处打听你呢,这女人来者不善,要是在学校吵起来对咱影响不好!你先在这躲一下哈,我去把她打发走!”

        是她?

        不知为什么,郁小可知道刘小茹找来学校非但不紧张,反而有点期待跟她会会。于是,郁小可满不在乎地说:“又不是见不得人,有什么好躲的?”

        不顾徐静的追赶劝阻,郁小可大踏步走回办公室,恰巧在门口遇见了刘小茹。两人碰面后未曾答话,而是互相打量个仔细。郁小可一转身,说:“我们出去走走吧!”

        刘小茹跟着郁小可走到操场的一个角落。两人站定,刘小茹首先开口道:“上次在语安家没细看——现在看来,真不怪他迷恋你!”

        郁小可笑笑说:“小茹,你来找我不是为了讲这些话吧?”

        刘小茹摇摇头,自嘲地挤出一丝笑容。

        “唉——”她叹了口气,仰望高大的杨树树冠。恰巧刮起一阵大风,树冠上数不清的枯叶脱落后随风势飘向上空,宛似一群受惊飞散的蝴蝶。

        “这些树叶没有翅膀,就算飞得再高还是要掉下来的!”刘小茹神情感伤,一副文艺青年的痴态。

        “你是要跟我谈语安吧!”郁小可直言不讳。

        “嗯——我——我很想知道你对语安是什么样的打算?你有家庭有丈夫,现在却跟语安纠缠不清,这样下去会是个什么结果?咱们不讲道德问题,单说你们的感情归宿——难道你不觉得你们就同这落叶一样么?缺乏相爱的先提条件,哪怕爱得再深、走得再远,也注定不会圆满……”

        “我理解你的心情!”

        郁小可凝视脚下的落叶,失了活力的它们在风吹下擦着地皮簌簌翻滚。

        “不过,我要纠正一下你的说法——我和语安并没有纠缠不清。况且,据我所知你和他的感情很好,何必来找我讲这么一番话呢?”

        “很好?在你出现之前还算很好……”

        “我出现之前?”郁小可疑问道。

        刘小茹似乎心虚,补充道:“至少在你出现之前他还没对我这么冷漠!如果没有你,我跟他应该更进一步了!而且罗姨也很认可我,她还说让语安非我不娶!”

        郁小可猜出刘小茹嘴里的“罗姨”指的是语安妈妈。在一瞬间,她对眼前的女孩产生了怜悯之情。

        刘小茹算不得很漂亮,但也五官周正身材苗条。她年轻、衣着时尚,看得出对语安一片痴情。然而在这份情感里她表现卑微,甚至老套地祭出家长这面大旗……爱情有的时候说来就来了,唯一的先提是情投意合,而非世俗条框下的考量与周全。没有情投意合这种爱的驱动和原力,哪怕两个人硬生生地在一起又如何呢?这种痛苦没有经历过的人又怎么可能体会!?

        显然,刘小茹不是这种观念。她希望郁小可不再与语安纠缠,只有这样语安才有可能对她回心转意。

        郁小可再次强调她并没有和语安纠缠。刘小茹更进一步,要求郁小可保证以后也不与语安有所瓜葛。

        郁小可摇头苦笑,“对不起,以后的事我不敢保证!”

        刘小茹见对方脸上的表情柔和中透出一股坚韧,知道这次谈话不会再有更满意的结果,只好悻悻地说:“你这样只会害了语安,害了你自己!”

        看着刘小茹踽踽远去的背影,郁小可突然产生一个疑问:既然语安已经送给她定情戒指,她又何必跑来多此一举呢?

        第二天,学校里老师们的议论炸开了。

        早晨来上班时,许多老师发现在校门口的外墙上贴了几张“公告”。这“公告”的内容粗鄙不堪,大致写道:xx学校的郁小可是个野鸡、大破鞋!自己有老公还去勾搭别的男人,破坏别人的感情与家庭!郁小可这个烂货就是大铺炕,谁都能爬上去睡……

        郁小可和徐静结伴来到学校时,自然也看到了这些“公告”。徐静气得大骂缺德,连撕带扯清理干净后又跑去门卫调取昨晚的监控录像。可也凑巧,学校门前的监控镜头出了点毛病,画面花花搭搭的,只模糊看见一个戴着鸭舌帽、口罩,全身上下包裹严密也分不清男女的一个人影在半夜时分把这些“公告”贴到了校门口的外墙上。

        徐静气哼哼地要报警,郁小可阻止了她。像这种事情警方一般不会重视,何必枉添苦恼?

        徐静眼珠一转、两手一拍,嚷道:“刘小茹!一定是她干的!”

        郁小可沉吟片刻,摇头说:“不会是她!”

        “你就是心太善!总把别人往好了想,怎么不会是她?昨天她来找你,今天就出了这档子事儿!不是她是谁?”

        郁小可继续摇头,说:“她不像这种人!况且,你看这上面的用词完全不是一个小姑娘写出来的!”

        “这能看出个啥?”……

        正谈论间,王校长给郁小可打电话叫她来一趟校长办公室。

        往常的王校长见到郁小可便喜笑颜开,这次却正襟危坐凛若冰霜。他蹙眉锁额一脸肃穆,鼻梁上架着副眼镜令镜片后那双眯缝的小眼睛显得大了些。

        郁小可见他这架式就知道没啥好事儿。

        果然,王校长清了清喉咙开始打官腔:“郁老师,咱们搞教育工作的光有能力还不够——师德!这是最基本的!言传身教么,你首先得坐得端走得正才行!否则,对学校的声誉不好、对学生的影响也很坏嘛!”

        “王校长,我不明白您为什么对我说这些话?”

        “不明白?”王校长偏歪肥大的脑袋,以手指叩击老板桌台面发出“咚咚”的声响,“你自己干了什么不知道么?人家都找学校来了!那、那大字报都贴学校墙上啦!”

        “有些事情在没有搞清楚前请您不要轻易下定论!”郁小可有些气恼,“在我看来,随意给老师扣上‘没师德’这顶帽子的言行才是真正没德的表现。”

        “嘿嘿,伶牙俐齿啊!”王校长嘲讽道。他从老板椅上抬起屁股,背起双手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突然,他停在郁小可的面前高声说道:“郁老师呀、郁老师!你不是不知道,咱们学校担任班主任的全部是正式编制!只有你是个特例!为啥?还不是我看重你么?想好好培养你么?可你、你也太令我失望了……”

        郁小可不想跟他再起争执,安静等待下文。

        王校长见郁小可貌似臣服,缓和态度说:“郁老师啊,你得认清局势,要收敛个性去适应大环境!要不然,你在学校的工作恐怕难以继续下去了……这样吧,今晚陪我参加个酒场……张局长可催我好几次了——这对你有好处!”

        提到张局长这个人,郁小可蓦然想起上次被骚扰的经历,不禁连连反胃。于是,她断然拒绝道:“不去!我是老师不是陪酒女郎!”

        “话别说的这么难听嘛!这些都属于正常交际,不要搞得特立独行格格不入的!这样吧,叫上徐静徐老师陪你一起去!”

        郁小可毫不动摇,郑重地回答:“王校长,我不会去!更不会让徐静去!我希望作为校领导您能够自重,不要利用职权诱迫女教师陪酒玩乐以结交上级领导,这种行径不仅没德简直可以说违法乱纪!”

        “你、你、你满嘴胡说八道!”王校长气急败坏唾沫橫喷。

        郁小可转身要走,王校长威胁道:“你要这样就给我停职反省!”

        “停职可以!但没什么反省的!”甩下这句话,郁小可径直离去。

        闷在家里一整天,郁小可除了一件事什么都没做——捧着手机一遍又一遍翻看语安发来的信息。在手机屏光线的映照中,她的脸庞忽而飞上红晕、忽而笼罩忧郁、忽而绽开笑靥……

        她想给语安打电话,转念又想起自己跟刘小茹说过从来没跟语安纠缠的话,不禁恨怨交加地抑住这一打算。

        赵成仁从徐静那里了解了大概情况。他对郁小可的工作本不太在意,这下更有了道理,回到家开口就说他赚的钱足够养家,叫郁小可再也不要回学校上班了!还说如果郁小可实在闲得慌,干脆去建材商店帮忙……

        郁小可被他絮叨烦了,打断道:“仁哥,你先别说了,让我安静一下!”

        赵成仁满脸的热忱瞬间僵冷,他走近郁小可抚摩她的秀发,闷声说:“你是怎么回事?我的乖乖女哪去啦?快别耍脾气了,以后就照我的安排办吧!”

        “仁哥,你……”

        没等郁小可反驳,赵成仁的手机响起,他对郁小可做个“等会儿”的手势同时接听电话。

        “行、行,好好,没问题!我叫上她一起去……放心吧,半小时左右!”

        挂断手机,赵成仁挥一下手冲郁小可说:“走,曹承玉请客!”

        一听是曹承玉请客,郁小可的心头“腾”地蹿上一股邪火,冷着脸说:“干嘛随便替人家答应?我没心情,要去你自己去吧!”

        “咦?”赵成仁诧异地盯住郁小可,“我怎么发现你最近挺抵触曹承玉,有什么情况?”

        “没什么情况!”郁小可尽量不让表情出卖自己,故作轻松说:“不愿意参加这些酒场,又累又浪费时间……”

        “咳,那我自己去听听语安的消息吧!”

        “语安?什么消息?”郁小可蓦然来了精神。

        赵成仁歪了下嘴角,说:“你不知道?”

        “不知道啊,知道什么?”

        “这两天你没给语安打电话?”

        郁小可摇摇头。

        “打了也关机,听说他的妈妈都联系不上了!”说完,赵成仁掏出一根香烟点燃慢吞吞地抽着。郁小可焦急难耐,催促他快讲。

        赵成仁依旧不慌不忙地吸烟,半天才开口道:“曹承玉有一个同学在新疆的玛哈洛工作,他可能知道点关于语安的情况!”

        玛哈洛正是语安援疆的所在地,难道他出了什么事?

        郁小可以探询的目光凝视赵成仁,赵成仁摇晃两下脑袋,咂巴着嘴说:“具体我也不清楚,好像那边出了点事儿!正好今晚曹承玉请客,可以跟他好好打听一下!”

        说话间,郁小可已经开始拨打语安的手机,果然显示电话已关机。再翻看语安发来的微信,时间全是两天前的……

        郁小可突然心悸起来,慌忙披上外套拉起赵成仁就走。赵成仁哎哟哟叫着,“你这太明显了啊……”

        赶到曹承玉订好的饭店包间时,徐静和曹腾达已经到了。曹承玉见到郁小可明显兴奋起来,殷勤地递给她菜单说:“姐,我们点了些菜,你看看还想吃啥再加上!”

        郁小可连连摆手,说:“我不点了,你快说说语安那边发生了什么事?”

        曹承玉尴尬地看了眼曹腾达,曹腾达拖着长音说:“哦——咱先等等菜,一会儿边吃边说!”

        见大家都是这个态度,郁小可不好再坚持,只好耐住性子等待。好不容易等到酒菜上齐,大家才动了几筷子她便再次问起语安的情况。

        作为东家的曹承玉为了能喝酒,这次没有开车。他先斟满一小杯白酒擎在手里,沉吟着说:“确切的消息还没证实,我听这些都是当地人传的,说多了不太好吧!”

        “承玉,既然郁老师这么着急你也别夹夹咕咕的了,干了这杯酒痛快说吧!”曹腾达酸溜溜地说。

        “那好吧!”曹承玉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哈了口气说:“我有个同学在玛哈洛的基建局工作,他今早给我打电话说是昨天——那边发生了暴袭事件,有几位警察牺牲……可能、有咱们市派去的援边人员……”

        没等他说完,郁小可觉得自己的胸腔瞬间被掏空,紧接着又有一股辣痛的体感贯冲周身……她呼吸加快、脸色涨红,目眩耳鸣宛若雷霆灌顶!

        “你是说语安他?”徐静小心地发问。

        “不不不,这个不敢瞎说的!”曹承玉立刻解释,“这种事在可以彻底公开前都说不准的,或许当事人的家属能先得到信儿!”

        “那语安到底会不会出事儿啊?”徐静追问着。

        “徐静!”郁小可突然一声断喝,把大家吓了一哆嗦,“他不可能出事!绝对不可能!”

        沉寂片刻,徐静陪个笑脸说:“小可,我不也是担心语安么!不过,我也相信他绝对没事儿!”

        “是啊是啊,不能有事儿!再说了,咱这一个‘鸡头’一个‘鸡屁股’的,一时半晌也够不着!还是今早有酒今早醉吧!哦——现在天都黑了哈,应该说今晚有酒今晚醉……”

        听曹腾达胡诌,桌上其他人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郁小可脸色苍白,低着头暗自拨打语安电话,可话筒内总是传来令人焦灼的关机提示。她苦苦思索能够联系语安的途径——语安妈妈罗阿姨和刘小茹,这两个人她都没有联系方式,只听说刘小茹是市医院的护士……万般无奈,她只有默默安慰自己:语安没事!佛祖保佑语安没事!只要语安没事,我宁愿减寿十年、二十年……付出任何代价都可以……

        郁小可开始用微信给语安发信息,她反反复复发送着同样的几句话——“你在哪里?快回复我!告诉我你在哪里,天涯海角我会立刻找你……”

        曹腾达和赵成仁边喝酒边吸烟,包房里变得乌烟瘴气。

        徐静嗔怨曹腾达叫他少抽烟,曹腾达故意冲她吐出个烟圈,戏谑道:“咋地?小徐静有喜了怕烟呐?”

        徐静脸色羞红,当胸擂了曹腾达一记粉拳,哆声哆气地说:“人家还没有男朋友呢,你胡说什么?人家是担心你的身体,这么大岁数了也不知道保养……”

        赵成仁趁势接话:“人家徐静说得对!老曹哇,男人到这岁数再不保养可‘不行’了呀!”

        大家哄堂大笑。

        徐静臊得左右拧身子,“你们笑啥么……”

        这么一闹腾,把郁小可的神思拽回酒桌。她发觉大家并没有为语安的事担忧,心下满不是滋味。在大家的笑声中,她冷着脸站起来提议:“我们去语安家看看吧!”

        所有人敛住笑,不知如何是好地看看她又看看赵成仁。赵成仁拉住郁小可,说:“小可,这种时候去人家里不好!咱只能安心等候准确消息……”

        “仁哥你别拽我!”郁小可挣开赵成仁的手,拎起挎包说:“平常称兄道弟,现在看来没一个真心的!你们在这儿安心吃喝吧,我出去透透气……”

        赵成仁一把扯住转身而走的郁小可,紧咬牙关一字一顿地说:“小可,守着这么多人的面儿你太过分了!”

        “你放开我!放开……”郁小可挣了几下,却摆脱不掉赵成仁铁钳般的大手。不知为什么,今晚的郁小可不再像往昔般在乎情面,也没有了从前对赵成仁隐绰的畏惧。她杏目圆睁针锋相对:“仁哥,有本事你把我关起来!关一辈子!否则的话,现在请你放开我!”

        “老赵你干嘛?撒手,快撒手……”曹腾达跑来解围,他拍打两下赵成仁的肩膀,赵成仁顺势松开手,端起面前斟满的酒杯一饮而尽。

        徐静凑到郁小可身旁,挽起她的胳膊说:“小可,别着急走嘛!今天聚会主要是想帮你解决学校的事情,老曹说他……”

        “谢谢你,但我没心情谈这些……”郁小可拒绝徐静的话题,独自一人走了出去。

        夜空阴沉,隐约可见云团涌动;月牙像是长了层白毛,朦朦胧胧光芒晦涩。街面上许多店铺营业正火,各色霓虹将夜晚妆扮成一位妩媚的黑姑娘。

        郁小可漫无目的地走着。没有语安的城市突然变得陌生起来,就连迎面吹来的凉风也显得无比陌生;同样陌生的柏油路纵横交错似乎永远没有尽头……几条哈巴狗在街边游荡,它们到处闻嗅四处撒尿、不时打两个响鼻儿,看见不顺眼的人便呲牙咧嘴……

        也许是潜意识的驱使,当郁小可停下脚步蓦然发觉自己正站在语安家楼下。她明白这样的举动不合时宜,双腿却不受支使地蹬上楼梯来到语安家门前。语安家的防盗门刷了层青漆,因年头过久斑剥锈蚀,上面零星贴着豆腐块大小的各类广告。

        郁小可抬手敲门,屋里没有动静,她又敲了几下还是没有回应。这时,楼下走上来一位老太太停在语安家对门,她边掏钥匙边扭过头对郁小可说:“姑娘,这家老太太出门了不在家!”

        “哦,那——阿姨您知道她去哪了么?”郁小可问道。

        “那不清楚,反正昨天刚走。”

        昨天刚走?

        失魂落魄的郁小可缓缓下楼,走到最后一级台阶时不慎崴了脚,“扑通”一声摔坐于地。她扶着墙撑起身体,踝部有些胀痛但不影响走路,看来受伤不重。

        她跛着脚走到街上,突然想起了一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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