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萧霖言公司越做越好，他也忙了起来，喝酒了的时候就走着回家，在天桥处与刘枫聊会天，这让疲惫了一天的萧霖言很是放松，因为不论多晚，刘枫都会在那里。
有时候工作上不顺心了他就恶作剧般的把刘枫吓醒，然后刘枫惊慌失措的跳起来臭骂他一顿，二人你来我往的互呛几句，他则哈哈大笑着一解胸中闷气，心情颇好的回了家。
为了安抚一下流浪汉的心灵，以免人家一气之下换地儿，自己找不到这么好玩儿的人解闷。于是在欺负完刘枫后的第二天，都会带点好吃的哄哄人家，二人就不厌其烦的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着。
对刘枫来说，这么个金主爸爸时常给自己送关怀，他很大方的不计较这些，他接过萧霖言拿给他的包子豆浆，咬了一大口，含糊着说道：
“谢谢啊！味道不错，但我还是更喜欢吃上次那个豆沙馅的，下次记得换换啊！”
“吃你的吃吧，一流浪汉有的吃就不错了，还挑嘴！”萧霖言撇撇嘴反驳回去。
只是下一次刘枫果然就吃上了豆沙馅的包子，这个嘴硬心软的家伙，刘枫看着萧霖言离开的挺拔背影笑了笑，眼中是自己都察觉不到的暖意。
对萧霖言来说，刘枫已然像是自己养的宠物，对他有种“我的东西”的认知。
眼看春天已过大半，天气已经越来越热，萧霖言看着刘枫身上穿的还是早春时穿的旧衣服，衣袖衣领都有些破损，在有一天陪完客户的时候，就在旁边商场里买了两身衣服。
售货员看买的身量不是萧霖言的，而且款式年轻，就搭话问道：“先生给家里的弟弟买的衣服吧，您对您弟弟真好！”
萧霖言掏钱的动作顿了顿，转脸疑惑的看了一眼明显搭讪的售货员，将衣服钱拍在前台，说道：“什么弟弟，给我家小狗买的。”
“啊？小··小狗？”售货员睁大着眼睛看着这位帅气的客人提着衣服转身走出了店门，一直有礼有距的脸上好像勾起了一抹调皮的笑意。
萧霖言确实是在笑，他想起了刘枫每次从自己手中接过吃食的时候，那明亮的眼神和微眯起的眼角，乱糟糟的头上翘起的缕缕长发好像那狗耳朵，若是在身后再竖起一条毛茸茸的尾巴，可不就是小狗嘛！
萧霖言把车开回小区，从车里提上刚买的衣服，拿起来瞧了瞧，他嘴角勾起一抹笑，想着一会刘枫拿到新衣服的时候该会很高兴吧，于是吹着口哨又走出了小区。
这会刘枫刚好从外面回来，他正准备铺好床板躺会，就听见有人在身后跺了跺脚，他就知道来人是谁，头也没转的说道：“怎么了，今天回来的挺早嘛！”
“你都不看看是谁，怎么知道是我的！”萧霖言弯腰进来非常熟练的找到小板凳坐下。
刘枫抬眼看了一眼他，微微皱了皱鼻子说道：“除了你还有谁愿意隔三差五的搭理我这个流浪汉啊，你那脚步我都能听出来了。”
“啧啧啧，狗耳朵挺灵啊！不该是鼻子更灵吗？”萧霖言摇着头调侃道。
刘枫三两下铺好床，其实也没什么铺的，就一块毯子而已，他坐在床上后才朝萧霖言抬抬下巴，“手里拿的什么？看着不像是吃的啊！”
“吃吃吃，就知道吃，今天顺路看到的，就给你带回来了，那，看看。”萧霖言将两个袋子递给刘枫，抱着胳膊有些邀功的看着刘枫。
刘枫接过袋子放在床边，他已经隐隐猜到是什么了，从袋子里慢慢掏出崭新的衣服，刘枫双手止不住的颤抖，他控制不住的眼眶红了红。
隔着雾蒙蒙的眼睛看见自己的手有些脏，刘枫在自己身上狠狠的擦了擦，才摸了摸那颜色漂亮款式新潮，一看价格就不便宜的新衣服。
萧霖言没等来某人欣喜的摇尾巴，看刘枫有些愣神不由打断他的沉思：“喂，干嘛呢？不喜欢？我说你怎么那么挑呢！”
刘枫摇了摇头，将衣服又缓缓放了回去，他没敢转头看萧霖言，他怕自己此时的情绪泄露，然后控制不住的会哭起来。
“怎么了？感动了？”萧霖言往前倾了倾身子，有些逗笑的故意说道。
“感动！谢谢你，但是这衣服我不要！你拿回去吧！”刘枫有些沙哑的声音从暗影下传出来。
萧霖言看不清他的脸色，只能从他的声音中听出来他好像哭了，这就让他不知怎么办了，明明想看某人摇着大尾巴说谢谢的，怎么这效果不对啊。
他不由的有些好奇了，“嘿！你说你这人可真够怪的啊，给你新衣服你还不乐意要，有你这么不称职的流浪汉嘛！就那么爱穿垃圾桶里捡来的衣服？”
刘枫吸了吸鼻子，眼中的水雾已经被他逼了回去，他这才敢看向萧霖言，“你这么一个大老板，还能给我一流浪汉想着买衣服，我很感激你，但是我就是一个流浪汉，流浪汉只配在垃圾桶里挑挑拣拣，这么好的衣服，它不该出现在我的身上，浪费！”
萧霖言听不下去了，他本就觉得刘枫年纪轻轻的，又有手有脚还挺聪明，怎么着都能找到一个工作，让自己不至于四处流浪，但是前几次他旁敲侧击的问过他为什么，都被他嬉皮笑脸的以追求自由挡了回去。
但是自己平时给他吃的他都很高兴的接受了，怎么到了买两件衣服就这么难接受了？
萧霖言斟酌了下说辞：“这个不贵的，就像你说的我是个大老板，买这两件衣服就跟你买个馒头一样，这么矫情都不像你了啊。”
“穿的那么好我还怎么惩罚我自己，我只配活的最差，只配受尽世人的指责和厌恶。”低沉的声音像是隔了一层窗户传了出来，这次轮到萧霖言怔住了，他被刘枫话语里的绝望和悔恨给惊住了。
一个人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才会这样折磨自己，才会有这样的想法，明明有能力让自己过得更好，却偏偏要以最偏激的方式虐待自己身心。
萧霖言不理解这种想法，但是他也没有再说什么，此刻他眼前的刘枫好像被什么东西给包裹住了，周身充满了颓废的气息，让他不敢再轻易开口，生怕自己的某一句话，某一个字，碰到了临界点，让面前的人影彻底破碎。
就这样二人各怀心思的对坐了一会，萧霖言见他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于是起身拿起自己提来的衣服悄声回了家。
二百多平的房间里，萧霖言靠坐在沙发上，手边静静的放着两个纸袋，精美而孤独。
躺了一会的萧霖言猛地起身朝着家里的储物间走去，他记得那里好像有些自己上大学时期穿的衣服，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小了一些，但是给刘枫穿的话应该差不多。
从一堆闲置物品里扒拉出来两个大行李包，萧霖言就这么坐在地上挑挑拣拣起来。
上大学的时候自己也算是省吃俭用，衣服都是洗了又洗，毕业后慢慢自己挣钱了也没乱花，直到现在事业稳步了才开始享受起了生活。
这些衣服本来想丢了的，放在这里一忙起来也就忘了，没想到现在派上了用场。
“哎！我这为了给你送点温暖可真是煞费苦心啊，你要是还拒绝那就再不管你了。”萧霖言拍拍身边堆放的一叠衣服，自言自语的说道。
第二天特地早出发了一会，萧霖言提了一大袋子旧衣服走到天桥下，刘枫还在蒙头睡，他把衣服放到刘枫的脚边，看了看他没有醒的征兆，于是心思一转，从文件包里掏出签字笔，悄悄的来到刘枫的头边，然后慢慢的揭开他身上盖着的毯子。
呵！好浓郁的酒味，这人昨晚又喝酒了？怪不得睡得这么死！
刘枫在梦里好像有些感觉到了凉意，双手在空中扒拉了一下，萧霖言矮身躲过刘枫的瞎摸，等人又安静了才抬起身子，瞅准暴露出来的双颊，不客气的在他脸上写了两个大字。
看着自己的杰作，萧霖言乐呵呵的回了小区开车上班去了。
这会上班的人已经陆陆续续都出发了，街道上车流的喇叭声不断，此起彼伏的响在刘枫的耳边，刘枫不耐烦的伸手捂住耳朵，但还是抵不住近在耳边的吵闹，他只好叹着气慢慢睁开了眼睛。
清晨的太阳已经从天桥的缝隙照到了刘枫的床上，刘枫有些出神的看了会铺满阳光的木板，伸手摸了摸它，暖的。
刘枫轻声笑了笑，准备起床的时候脚一动弹就碰到了什么东西，塑料袋的声音传来，他起身看过去发现是一袋衣服，因为是用透明的袋子装起来的，所以能让人一眼就看到里面的东西。
衣服被叠的整整齐齐的装在袋子里，刘枫疑惑的将它拉过来看了看，谁会突然给他这么多的衣服啊，他捶了捶有些宿醉发胀的脑袋，想到了昨晚发生的事情，他因为萧霖言的好心勾起了不愉快的回忆。
等他回过神来时萧霖言已经走了，同时走了的还有那不该出现的两包新衣服，他有些烦躁的抹了把脸，摸了摸兜里的几张零钱，毫不迟疑的在斜对面的商店里买了瓶最便宜的白酒，然后就在自己的窝里喝的烂醉如泥。
随着醉意消散的还有缠绕心头的往事，这一觉他睡得难得平静。
此时看着这一袋子叠好的干净衣服，那明显被洗过无数次的有些花白的衣服让他心中既酸又软，能这么细心又对自己这么好的人，除了那个傻帽老板还有谁啊，自己昨晚拒绝了他的好心，他竟然没有生气，还贴心的给自己送来旧衣服，真是无敌傻了。
他紧紧抱着这堆衣服，又笑又哭的好一会儿才收住了情绪，小心的从里面拿出一件长袖长裤，然后再将其他的衣服和床板一起收好，他这才起身往一旁的公厕走去。
换好衣服后，他看向镜子，这一看不要紧，自己脸上怎么黑乎乎的，他赶紧往前凑到镜子跟前，因为之前被眼泪刷过又被自己手抹过，黑色的字迹已经有些残缺，但是不难辨认出，那是“傻狗”二字！
刘枫顿时气笑了，这人就不能让自己好好的感恩他一下吗，悄悄送了衣服却又在自己脸上写大字，真是幼稚！
刘枫打开水龙头把脸彻底洗了一下，照镜子时看着自己身上的干净衣服，心中说不上来的触动，看着自己一头乱发，他觉得有些糟蹋了这身好衣服，于是就着公厕里放置的洗手液把头发也洗了一遍。
洗干净后重新站在镜子前，刘枫有些认不出镜中的人了，干净的一身长衫长裤，湿漉漉但是干净的头脸，白净的额头上还滴着水珠，乍一看去就像是回到了两年多年前的校园，自己打完篮球后随意在水龙头上洗完脸的模样——泛着干净的青春气息。
刘枫就这样在镜子面前站了许久，久到有人来上厕所要洗手了，才被打断这份岁月的注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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