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第二天正好就是周六，萧霖言起床时已经九点了，他看见刘枫还再睡，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看起来是昨晚的退烧药起了作用，已经不烧了，身为流浪汉身体素质就是好，不然早就病死不知多少回了。他洗漱后就去了厨房准备给病患做点瘦肉粥，瞧这小可怜的样子，都瘦成干儿了。

        刘枫这一觉睡得很沉，他陷入了美好的梦境里不愿意醒来，梦里他放学回了家，一打开家门就看见他的妈妈正在给他做饭，那香味充斥在整间屋子里，飘进了他的鼻腔，很熟悉，刘枫皱了皱鼻子闻了闻，嘴里嘟囔着“妈妈”，眼角有一滴泪水落了下来。

        萧霖言将这一幕看在了眼里，他正好经过客厅要去拿手机，听着刘枫嘴里嘟囔着什么，俯身细听之下看见了那突然滑落的泪水，和那声无限眷恋的呼叫。

        他心中默默叹了口气，这是想妈妈了吧。他站在沙发一侧瞧了瞧，用脚不轻不重的踢了下沙发上垂下来的小腿，声音放大了些说着：“喂，起来了，你要睡到什么时候！”

        睡了一夜早就睡饱了的人被这声吵闹从梦里拉了出来，刘枫侧了一下身，感觉自己浑身酸痛，而且嗓子好干啊，他揉了揉眼睛，眼神渐渐清明，但是当看清身边环境的时候他立马弹跳起来。

        萧霖言在他跳起来的瞬间就躲开了些，抱着双臂靠在一旁的柜子上等着刘枫说话。而刘枫在起身后也看清了面前的人，毕竟那么一个大高个站在那儿太显眼了。

        他顿时有些欣喜的瞪大了眼睛，双眸亮晶晶的将萧霖言从头看到脚，他没事，还好他没事，还好那是个梦，又想起那个梦境的刘枫变得有些紧张起来，他局促不安的磕巴说：“这是你家？我怎么在你家来了。”

        萧霖言好笑的看着他从惊喜变为不安，清了清嗓子说道：“你昨晚发高烧了，我就把你弄回来了，不然你这会恐怕··”萧霖言摊开双手耸了耸肩，那意思不言而喻。

        刘枫昨晚隐隐感觉到自己有些不对，一会发冷一会发热的，他感觉有人挪了挪他，但是沉重的眼皮和昏沉的脑袋令他没办法睁开眼睛看自己的状况，没想到竟是他把自己带回来了。

        见到他安好后连日来的挂念放松了些，刘枫看了看身边被自己弄乱了的沙发和被子，心想自己这么脏兮兮的竟然睡在了这上面，不安的绞着手指道歉：“对、对不起，把你家弄脏了，我…”

        想要动手把被子沙发整理好，但是又害怕污浊的自己再次玷污这块干净的地方，他先看了看自己的手和衣服，还好，挺干净的，心中不由的庆幸自己这段时间为了不把萧霖言给他的衣服弄脏，有常常换洗，他觉得这些带着暖意的衣服不能沾染到任何污迹。

        可是他本身就是一个最大的污染源啊！

        萧霖言有些好笑的看着昔日还算牙尖嘴利的人，此时两手在那搓着想看又不敢看自己，想动沙发又不敢伸手的局促样子，不禁失笑道：“我说平日也没见你这么害羞胆小啊，损我的那个劲儿哪里去了。”

        刘枫抬眼看了看他又垂下视线，小声说道：“那，那不一样，平时我们就在大街上，那里好歹有我的一席之地，但是这是你的家里，我这样的人出现在这里本就是一个错误。”

        “啧啧啧，你这想法还挺多的，你就当平时都是我去你家做客，今天换我来请你来我家，这不就行了。”虽然隐约知道些他的偏执想法，但是将自己摆在尘埃里，连自己都瞧不上自己了，谁还会瞧得上他，萧霖言决定稍稍的改变一下他的思路。

        “你就别说笑了，我那哪是家啊！我昨天是烧糊涂了，谢谢你救了我，但是把你家弄脏了，实在是太抱歉了，我，我给你擦洗干净我就马上走！”刘枫知道萧霖言从来都是不拘小节的一个人，不然也不会经常去他那狗窝坐了，但是这不代表自己就能够肆意挥霍人家的好意，以这样卑微的身份站在这样温暖的人面前，他无疑是自卑的。

        萧霖言闻到了粥的香味，和他聊了这么长的时间，早餐都做好了，于是开口阻止了刘枫，“别着急收拾这个，先去洗漱一下，早餐已经做好了，吃完再给我洗了就好。”说完自己先转身往厨房走去，走到一半又回头给刘枫指了下客用卫生间的方向，“洗手间在那儿，快去。”

        刘枫透过厨房的磨砂玻璃看着萧霖言盛粥的背影，内心做着天人交战。都已经打扰人家一整晚了，现在还要吃个饭吗？可是这个香味和妈妈做的饭好像啊。刘枫看了眼厨房，又看了眼卫生间，到底是熟悉的香味唤醒了味蕾深处的记忆，刘枫将沙发快速收拾好后生怕被人看见般的几步跨进了卫生间。

        平时萧霖言很少用这个卫生间，里面有些空荡的整洁干净，洗漱台上放着一块毛巾和一个牙杯，牙杯里面有未拆封的牙刷和牙膏，这显然是给刘枫特意准备的。

        刘枫缓缓伸手抚向这几样多出来的物件，那是主人的贴心，也是主人的温柔善意。他没有因为自己是个流浪汉而嫌弃，反而将自己带回了家中，像对待一个平常的客人一样将一切准备得当。

        明亮干净的镜子里，刘枫的眼圈红了又红，鼻子酸酸涩涩，他有多久没有踏进一个正正经经的“家”里了，在控制不住流泪时他打开水龙头往脸上狠狠撩了几把冷水，把被眼睛圈不住的泪水掩藏在了水流里。

        刘枫洗漱好后有些不好意思的拉开卫生间的门，一眼就看见了在餐厅摆放碗筷的高大身影，萧霖言听见开门的声音后转过头来，“赶紧的，以为你掉里了呢。”

        “没，没有。”刘枫赶紧上前抢着接过萧霖言端着的小菜和油条，小心翼翼的放到餐桌上，局促的情绪再次冒了出来，他站在桌边揪了揪自己的衣角，一时不知自己该坐还是该站。

        萧霖言坐下后准备开吃时察觉到对面人的不安，他放下筷子手指曲起扣了扣餐桌，“怎么，需要我请你坐下吗？还是要我扶你？”

        正自己跟自己纠结的刘枫闻言立马摆摆手说道：“不，不用，我不然还是站着吃吧！”免得又弄脏一块地方。

        听到这话的萧霖言直接被气笑了，他身体向后靠到餐椅上，沉了沉声音说道：“刘枫，我既然决定把你带回家里，你是认为我会嫌你脏，连坐下吃个饭都会隔应？”

        刘枫还从没见过萧霖言同他这样说过话，那语气太过认真，又能从认真中听出主人的一丝不快，他连忙道歉道：“怎么会，你要是嫌我就不会管这闲事了，我，我，哎呀！我就是一个在天桥底下打地铺的流浪汉，被你这样高礼遇的对待，实在是浑身不自在，你别介意。”

        刘枫结巴了一阵也不知道该怎样措辞才不会惹萧霖言生气，索性一咬牙按照平日里和他说话的语调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这么一说出来他立马舒了口气，浑身的不自在好像也淡了些。

        萧霖言这才重新笑出声来，“早这么和我说话不就好了，非得别别扭扭的，我都差点以为你烧傻了，你先吃饭，坐。”

        刘枫这才踏实的坐了下来，感动感恩什么的先不论，自己这么扭捏估计也让主人家不自在了，那就先吃饭，吃完再说。

        发烧是件耗精神耗体力的事情，萧霖言吃了一碗粥两根油条就放下了筷子，而刘枫则尽量控制着吃相不太难看，将碗里的粥吃的干干净净后，又吃了根油条，就有些不好意思再伸手了。

        萧霖言看他自以为隐蔽的瞧了一眼又一眼桌上剩下的东西，还要故作吃饱的矜持，立马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哎我说刘枫，没看出来你还有小女儿的姿态啊，这么矜持干嘛，我是不知道你的食量吗？”

        被当面揭穿的刘枫也不怎么尴尬，露出一抹憨笑回道：“这在人家做客不都这样嘛，吃太多了影响不好。”

        “就你还有影响？快给我都吃了，本来就是昨天剩的，再剩一天该坏了。”萧霖言伸手将盛着油条的碟子往刘枫手边推过去。

        “这样啊，那你不早说，那我都给你解决了吧！”刘枫这才不客气的把碟子里的油条都吃了个干净。

        塞下最后一口油条后，刘枫手脚麻利的把桌子上的碗碟收到厨房里去，把跟过来的萧霖言拦在厨房外面说道：“萧老板歇着吧，我都这么麻烦你了，就让我洗个碗报答一下您吧！”

        萧霖言没再往前走，他知道这会要是不让刘枫干点什么，估计这人又要别扭了，索性让他干去吧，转身时又加了一句，“那一会还有被子沙发，别忘了收拾啊！”

        “没问题，我保证收拾的干干净净的，你没看我那狗窝都能收拾的很干净的嘛！”刘枫有些轻快的声音从水流中传出来，听那语调这是终于正常了。

        萧霖言一边往卧室走一边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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