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2章，
当进门后，面对顾默宸那张沉郁的没有一丝表情的面容时候，苏墨瞳立在门口，再然后，她走了进去。
顾默宸却在一瞬间的犹豫后，站起来，走了过来，而后关了门。
一时间，这个空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苏墨瞳微微地垂下眸子，这样在这个办公室里关了门说话，她觉得不太妥当。
“把门开开吧！”她轻声道。
“你觉得我们的谈话能开开门传出去吗？”他的语气是那样的低沉，似乎隐约中夹杂了一丝的愤怒。
苏墨瞳的心里狠狠地一抽，遇到事情，他就是这样指控，如果不是他一直在办公室这样，或许不至于传到网络上。
顾默宸却走过来，倏地扳住她的肩膀。
她想要挣扎，可是抵不过他的力气，他的双臂牢牢地钳制住她的双肩。
“为什么不告诉我？你说，为什么不告诉我？”他明明在控诉，却那样悲伤。“让我觉得像个傻子一样，你是希言的妹妹啊！”
面对顾默宸的质问，苏墨瞳只能漠然以对。是啊！他是她的姐夫啊！难道到了此刻，她得跪下来谢罪吗？就因为她招惹了自己的姐夫，愧对了九泉之下的希言？
如今，顾默宸这个情绪她能理解，因为当初知道的时候，自己的冲击有多大，只有自己知道。只是告诉他又能怎样？改变不了什么。只是人很多时候遇到的事情就是喜欢指责，而不是问自己究竟为什么，总是喜欢问别人问什么，这是人的本性。
顾默宸凝望着她漠然的眼神，那眼中的灰败之色，着实让他很意外。
他凝视了她良久，忽然就放低了声音，却还是那句话：“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苏墨瞳听着这样的声音，忽然就湿润了双眼，而后拉下他的胳膊。
他也配合了她，松开了对她的钳制。
她强忍住眼中的泪意：“告诉你又能怎样呢？你又能改变的了什么？我们的认识不就是因为我长得像希言这张脸吗？”
顾默宸一下子无言以对。
是的！
告诉他又能怎样吧？
“希言是你的姐姐，所以你们才会长得如此之像，而我竟然从来没有怀疑过！”他幽幽地开口，声音里都是痛楚。
苏墨瞳是理解他这种痛楚的，因为开始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她的冲击也不是一般的小，她去看希言的坟，然后遇到了他！
顾默宸见她没有说话，突然就想起，那个黄昏，他捧着一束玫瑰花站在希言墓碑前遇到苏墨瞳的时候，他那时候还质问她去做什么！
原来——
他怔忪了下来。
那个时候，苏墨瞳是去看望她的姐姐的吧？
不是因为希言是顾默宸的妻子，而是因为希言是她的姐姐！
她对禅儿那样的感情，原来冥冥之中还有一份血缘的牵连。
他想到此，猛地闭了闭眼，丝丝痛楚都被压抑。
“我从来不知道希言是被领养的！”他只要一想起希言被领养，心就痛的不行。
苏墨瞳没有说话，顾默宸说这话的时候，心里对希言的怜惜是到了极致的。她完全地听得出来，只是这也很正常，顾默宸很爱希言，爱到极致。
苏墨瞳听到这样的语气再一次的庆幸自己宸开了顾默宸，或许他也爱上了自己，只是这种爱，与希言相比，差了太多。
她已经不再去计较顾默宸对自己的爱到底有多深，她现在只是觉得庆幸，她的选择是对的，也许选择跟曹泽铭结婚有点仓促的意味，但是宸开顾默宸，这是正确的！
多少唏嘘，多少无奈，都在分开后沉淀，只是人生有太多的悲哀。
她自己也一样是被领养的。而在她看来，能被人领养已经很幸福了。
沉默了良久，她轻声道：“希言被车家照顾的很好，你不用这样难过了，能在童年少年里活的快快乐乐，挺好的！”
她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是很低，情绪似乎也低落。
“你是那次去墓地看希言的时候知道的这件事对不对？”他剑眉一凝，看着苏墨瞳，低沉的嗓音里是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音调，很悲痛，很无奈，很纠结，很复杂，有太多的情绪。
“是！”她轻轻地点头。
“之后你就告诉了曹泽铭？”他有点生气这件事，“你告诉他也不肯告诉我这样的秘密？”
苏墨瞳身子一滞，喃喃地低语：“是的，他是这个世界上，我最近的人，我不希望有秘密瞒着他，所以，会告诉他！”
搁在身侧的手突然就愤怒地收紧，顾默宸因为这句话彻底失去了理智，因为她的话，让他想起了之前的自己，想起了自己跟她之间的不坦白，造成了这样的结局。而今，又突然知道她是希言的妹妹，他更是一时间难以接受，脸色刷白地质问她：“然后你们就为了你们自己弄的人尽皆知是不是？”
他很嫉妒，嫉妒苏墨瞳对曹泽铭的维护，这件事，曹泽铭处理的显然很不恰当，那样说出去，看着是为了三个人都好，实则细细考虑起来，对三个人都一点好处都没有。他嫉妒，嫉妒的想要暴打曹泽铭一顿，也更懊恼自己居然爱上了希言的妹妹。
苏墨瞳没有说话。
“你怎么不说话了？你是不是就想跟我撇开关系，你不敢承认我们之间有过一段感情？”他声音严厉。
“是又怎么样？”苏墨瞳被话赶话赶到了这里，想起自己过往的太多遭遇，如果他不这样指控，不一遇到事情就这样指责，只想着希言和他自己，她也许不会这样说。“你不也是为了你自己的感受而指控我们吗？”
我们？
她这句话，把她和自己分开了！分的那样清楚。
他一下子气冲脑门：“他就什么都对，我就什么都错是吗？”
顾默宸彻底爆发了，他太生气了，太嫉妒了，太难受了。
“你们有什么资格把这件事不经我的同意说出去？”他的语气里有太多的指控。
而她微微地抬起头来，看着顾默宸，看着这个男人，轻轻地反问：“那么你呢?你把拍摄的关于我的视频传到了外面，这件事我又能去怪谁？没有这个视频，没有你办公室无数次的不合时宜的举动，我们会被人这样抓到把柄恶整吗？顾默宸，你公平一点，我们是没有资格说出去，可是，你有什么资格把视频传出去？你总是遇到问题的时候就指责别人，你搞清楚，希言不是我的生的，我比谁都不希望跟她长得像，长得像她，是我的悲哀，但是我也别无他法。”
顾默宸一下子被苏墨瞳堵得哑口无言。那个视频，是的，是从自己手机里传出去的。
而他几乎要喷出火来的眼睛对上她的清澈的布满泪水的眼眸时，他立刻后悔了！
更因该说他愧疚了！
他走过去，想把她揽在了自己怀里，可是她却后退了，他的火气消了一半，有点悲哀：“墨墨！”
她后退几步，躲开他的碰触，静下情绪来。
“我很抱歉泽铭把这件事说出去！”她也没有想到曹泽铭会说出这件事，显然这件事说出去引起的轩然大波，也许会造成不可估量的后果，但是曹泽铭在保护她，她很清楚，客观的错误和主观的错误，她还是分得清楚的。她也很生气曹泽铭在没有跟她善良的情况下把这件事说出去，可是她忍了。因为知道，曹泽铭真心为她好，想要把她弄出是非窝，可是很多时候，人越是解释，越是会错上加错。
“但是，事已至此，说再多都没有意义了。我们互相指责，不如好好想想如何应对以后有可能发生的事！”
是啊！
他总是喜欢一遇到事就指责她，即使此刻早已经没有了资格，却还是忍不住地指责她！而他，亲手把她和自己送上了一条回不了头的不归路，他却还在指责她。这对她不公平！
顾默宸看着她，垂下了眸子，丝丝的同意都被自己强制按捺在心底，不露出半分的痕迹。
他勾唇苦笑，她怎样，如今都轮不到他来操心了，他什么都不是，他的担忧和心疼，都是多余的！
而他，多么荒唐，爱上了希言的妹妹！
他又如何去面对死去的希言，他又如何面对此刻的苏墨瞳？曾经的不够纯正，不够真心，到此刻的悲哀，都要自己一个人去品尝。
“对不起！”他说出三个字的时候，心中一阵懊恼。
这世间，最伤人，最没有用处的就是这三个字。
顾默宸那张俊脸此刻也呈灰败的神色，然后痛心地握紧了拳头，看了一眼脸色并不太好的苏墨瞳，心中更多的愧疚。
很多话，不想说，可是苏墨瞳面对他，看着落寞的神色，还是出口了。“那个视频，是你之前录的，从你的手机里流走的，我不知道是谁动用了你的手机，你自己去想想吧！”
说完后，她走到门口，拉开房门，在门口轻声道：“懊恼的不只是有你一个人，我也一样。”
这世间，最讽刺的是姐妹共用一个男人。
他语气里对希言的维护，好似错的都是自己一个人，让她觉得更是讽刺。
罢了，错的是自己就是自己吧，自己也的确错了很多。
看着她要走出去，他一下很是懊恼，很是烦躁，急急地喊了一声：“墨墨！”
她停下脚步，没有回头。
其实，静下心来，苏墨瞳也知道，男人的自尊心，尊严都不容挑战，想到的最初都是自己的面子，而她，也是如此，想到的是自己的感受。
“视频的事我会查清楚的，还有刚才很抱歉，我知道这事不该怪你，是我自己失控了！”他道歉，为自己的失控，也为自己遇到事情总是忍不住怨怪她而歉意。
第333
“也许以后会有更大的风波！带着情绪，只会让事情更棘手。淡然以对吧！”她轻声开口，不再有不悦，不再有气愤，也不再有任何的情绪，然后她不再做任何停留，走了出去。
从三楼到五楼的这段过程里，苏墨瞳还是有着一丝的郁闷。
其实，曹泽铭这件事真的处理的草率了，只是事已至此，想要挽回，都有点不知道如何挽回了。
屋里，顾默宸痛苦地抚了把自己的脸，太多的悲凉，太多的震惊，无奈都涌了出来，生活就是一团乱麻，而他这一团乱麻似乎比人家的都大。
他靠在椅背里，望着窗外的天空，忽然地笑了，只是那笑容里带了太多自嘲的味道。
随后，他喃喃地自语：“希言，墨墨竟是你的妹妹，我这一生，真的栽在了你们姐妹的手里，你会怪我吗？”
顾默宸自言自语的声音，无限的幽怨，像个受气的孩子，迷茫而委屈，却又找不到出路。
突然，他站了起来，大步宸开办公室。
刚回到办公室苏墨瞳接到了曹泽铭的电话，她赶紧出来，去到走廊尽头拐角的地方，这里很隐蔽，这边的楼梯一般人不会用，因为比较远，她在这里躲着打电话。
曹泽铭在电话里问她：“墨墨，你现在好吗？”
苏墨瞳听到他的声音，叹了口气，说道：“泽铭，你今天办的这件事不妥当！”
公布了这一层的关系，或许只能让事情越来越复杂化。
“那你又以为怎样的处理方式最妥当呢？”曹泽铭在电话里反问。
苏墨瞳听他的语气，似乎一直没有意识到自己这样做会给三个人带来麻烦，而他的语气似乎很生气的样子，她轻声道：“沉默吧，我以为什么都不说最好，说了一个问题，会有无数个问题。我们没有这些精力浪费在无聊的事情上！”
“可是我不能让我爱的女人备受伤害！”曹泽铭沉声道。“墨墨，我不能看着你受伤，看着你被那样说无动于衷。你是我的女人，不是顾默宸的！”
苏墨瞳轻轻地一笑，过了良久，道：“泽铭，你知道那些东西已经伤害不到我了，我早已说过的。你这样做，是让你自己不受伤害，终究最在乎的还是你。我知道这些对你不公平，但是我也无能为力了。你们都有你们的理由，不，是人都有理由，就像我现在在指责你一样。算了，这件事过去了，我们不要再提了！我很好！”
她想挂断了电话，可是曹泽铭突然就有点愤怒的声音传来过来，带着情绪：“对！你说对了，我就是想要全世界都知道他跟你没有关系，你只是我的女人，我一个人的！我身为男人，保护我的尊严我不认为有错。”
“你没有错，错的是我！”苏墨瞳轻声地告诉他：“是我低估了别人的气度，高估了自己的内心，最终导致这样的结局。”
“你是什么意思？”他反问。
“我没有什么意思，我只是说，我们以后不要再提这件事了！”
“你觉得我们能不提吗？”
“就算对全世界解释，谁也不知道当初我经历这些事，你经历这些事的感受。谁都不能替代谁，又何必解释的那样清楚呢？”
“你是不想否认你跟顾默宸走过的这一段感情，即使他真的是你的姐夫，是希言的丈夫，你也不想否认！”曹泽铭的语气越来越犀利，即使隔着电话，也可以听出其中的犀利。
苏墨瞳闭了闭眼睛，再度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泽铭，你要患得患失到何时呢？是的！你说对了，我可以否定我这个人，不能否定我经历过的那一段人生，不能把那一段人生从我的人生历程里抹去！我无法否认那段过去！”
很多事情，来临的时候，躲是躲不开的。她一直以为一味的逃避永远不是办法，可是此刻，她还是踌躇了。
泽铭那样做，真的是为自己好吗？
他说这些话，是自尊被打击后的一时愤怒，还是为了自己最悲哀无奈没有办法短时间内找到的不得不的处理方式？
是人都有失误，自己如此，顾默宸如此，泽铭也是如此。
她宁愿相信后者，但是，她却也是在那一刻说了击出情绪的话。
很多时候，这样话赶话，反而掩饰了彼此的真心。
“那你召开记者发布会，告诉全世界，你跟顾默宸恋爱过，你们有过一段美好的岁月，你爱他，迄今为止都爱他好了！”
这太出乎苏墨瞳的预料，曹泽铭这句话，完全是情绪化到极致的口无遮拦。苏墨瞳再度叹了口气，轻声道：“我们回家再说吧，我在单位一些话不好说，就这样吧！泽铭，请你不要这样！”
她看了看四周，还好没有人听到。
那边却传来曹泽铭的声音：“墨墨，你让我不要患得患失，可是你不觉得你跟我在一起后，叹气的时候越来越多了吗？”
不知道怎么地就再度叹了口气，觉得在这么下去，真的难以说清楚了。“泽铭，这就是我，不想掩盖什么，不要让我觉得跟你在一起会有荒唐的感觉，我不后悔自己的选择，你信与不信都是如此。那不是孤注一掷，那是认认真真地选择，你不用有意无意地试探我寻求平衡点，我真心觉得没有必要。”
说完，她挂断了电话，脸上浮现出一抹无奈的挣扎。步步维艰，说的就是如此吧。
“原来曹泽铭也不是真的那样了解你，原来你们的生活并没有想的那样顺利！”身后突然传来的顾默宸的声音让苏墨瞳浑身一震，猛然间脸上就腾起一阵的火烧火燎，很是尴尬。
她刚才跟曹泽铭的电话对话，顾默宸到底听去了多少，她真的不知道。而顾默宸突然跑上来，又是为了什么？
只是顾默宸这样笃定的语气，让她尴尬，觉得自己的不太好的现实状态的确是存在的。她无法反驳，索性一句话没有说了，反正这也和他没有关系。
只是，老天真的会捉弄人，让人很多时候无处遁形，无法言语。
在走廊的尽头，因为光线有点暗，她看不到顾默宸此刻脸上的表情，只是这样叠罗汉似的被质问两次，她此刻的心有点疲惫。
顾默宸不在说话，他看着她，把她堵在走廊尽头的角落里，将这样尴尬的气氛一点点推向极致。她看不到他的表情，却能感觉到两道犀利的目光已经穿透了她的眼底，直逼她的内心世界。
苏墨瞳想要走，他却一动身子，挡住了她的去路，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用只有两个人听到的语气，开口道：“墨墨，我以为你跟他很幸福了，没有想到你们原来并不幸福！”
苏墨瞳一下无言。“我的幸福与不幸福，和你早就没有关系了！况且我不觉得我不幸福！”
“你撒谎！”他指控。“你一点都不幸福，你刚才跟他的对话我都听到了！墨墨，其实你心里清楚，曹泽铭跟我一样，都不是最了解你的人！”
“那又能怎样呢？”苏墨瞳反问。
“如果你幸福，我可以远远地看着，可是你不幸福，我做不到！”他说。
她微微地抬头，迷茫地看了看他，看不清他的表情，想必他此刻的样子是很纠结的，像他那样的男人，总是被她一再拒绝，他爱她的方式，只是因为没有得到的不甘心吧！
他内心世界真正爱着的人是车希言，而不是她！她觉得如果当初真的大度了，或许最后会在琐碎的柴米油盐里耗尽此生的少有的宽容！她曾懊恼过自己在那段爱情里的不够包容，可是此刻却迷茫了，即便是包容了，又能如何呢？结局未必就是自己能要的，也或许不是自己能承受的！
她自己是不够好。
可他又好到哪里去？
“请你让开！”她说道。
她不想再跟他说话，这样又一次回到以前纠缠的时候，她还真的是太无奈，不想再一次次地纠缠不休了。
他并不让开，只是说：“墨墨，宸开曹泽铭吧，我们一起宸开云海！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只有你，我，禅儿，一起生活，不会再有这些烦恼！”
苏墨瞳因为这句话而内心燃起了一股火焰，她似乎已经很久不曾这样愤怒了！可是，顾默宸总是这样轻易可以撩起她的愤怒。她告诉自己，赶快平静下来。
她忍住内心那种快要冲破理智的愤怒的感觉，微微地垂着眼睛，努力地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此时的走廊尽头，静的只能听到两个人呼吸心跳的声音。
逆着光的顾默宸低头看着她，她看不见他的表情，她侧了身子，这才看清楚一点，顾默宸的眉眼在这个时候显得很深刻，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之前在他办公室里那夹杂了指控怒意的眼神中不经意地闪过一丝流动的光芒，他的表情越来越柔和，像是静静地等待，等待着她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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