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9章 死也甘心
“灼龙草？”
听杨动问起这个，古蜀王身形微微颤栗了下，磕磕绊绊的说：“那是神殿特产的一种药物，和巫舍利，忘忧草并称三大神草。不过巫舍利能治疗百病，忘忧草能消除记忆，灼龙草却没多大用。”
顿了顿，古蜀王继续道：“千年前，古蜀植被稀疏，空气干燥寒冷，一到冬天没有柴火御寒，大家就灼龙草御寒。这种草服用后，会让人感觉体内升起了燃烧的火焰一样，暖洋洋的。不过到了现在，已经没什么用了。”
杨动眸中闪过一丝明悟：“哦，我懂了，你体内热，但外界却是零下，温差一大，你就会很痛苦……这就是神殿天罚。”
古蜀王点头：“对，山洞的冰冷是自然形成，灼龙草也是地下火脉的产物，所以才叫天罚。两者混合下，一冷一热会对人体造成极大的伤害。”
顿了顿，古蜀王继续道：“等灼龙草彻底消化后，我就会热的出汗，浑身脱水，但偏偏外界温度极低，我体表的汗水很快就会结冰，甚至会把我冷藏……很久以前，我的一位先祖就曾经受过这种刑罚。”
杨动赶忙问道：“她后来怎么样了？”
古蜀王的声音更低，就像梦呓那样：“她熬了不到十五个时辰。”
神殿天罚总共有十八个时辰，古蜀王说她那位先祖却只熬了十五个时辰。
杨动又问道：“你和她的功夫，谁更高些？”
“我不如她，她的内家功夫比我强太多，是数代古蜀王中最出色的的一个。”
古蜀王说道：“也正是她的功夫最出色，所以才想反抗一下命运，这才违反了祖制，被迫接受神殿天罚。”
不等杨动说什么，古蜀王昂起下巴看着他，柔声说：“杨动，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过说真的，我是熬不过去的。只是临死前有你相陪，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杨动没有鼓励她，说什么她会熬过去的，只是问：“灼龙草，大约多久会发作？”
古蜀王沉默了片刻，才回答说：“最多半个时辰，很快了。杨动，再过半个时辰，就是蚕蛇退走的时侯了，你就可以要求常神使放你出去，你出去后要安心修养。神使已经答应我了，等你伤势稳定，他就会替你治疗失忆的病，那时候，你就能记起你以前的事，过你自己的生活。”
“我自己的生活？”
杨动喃喃重复了一遍，低头喃喃问：“那你呢？”
“我？”
古蜀王好像笑了下，很轻松的语气说：“我当然得熬过十八个时辰了。”
“要是熬不过呢？”
“那就是我的命了。”
“我不想你死。”
“杨动，别傻……”
不等古蜀王说完，杨动就坚决的摇头说：“我留下来陪你，我陪你、熬这十八个时辰！”
“不行！”
古蜀王语气生硬的拒绝。
“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让人，看到我死时的丑态。”
古蜀王挣开杨动的手，深情道：“尤其是你，让我在你心中保留最好的记忆好吗？”
杨动没有再说什么，也没有再把她揽在怀中，坐在地上默不作声。
古蜀王也没说话，只是慢慢又靠在了他怀中，闭上了眼睛，静心安享最后的幸福时光。
冰窟中，连群蛇都不敢打扰这对男女，都缩在角落，一动不动如同冬眠。
死一般的宁静。
杨动盯着冰窟门口方向，也一动不动，连心脏跳动的速度都减缓了。
时间，就这样不快也不慢的流逝着，就在杨动觉得连骨头都开始冻僵后，门口响起了啪的一声轻响。
接着沙沙声四起，所有的毒蛇都蜂拥朝门口一侧打开的小石洞里钻出……蚕蛇撤退了。
这也代表着，杨动所受的万神吞噬之刑结束。
古蜀王说话了，声音有些发颤，却很决绝：“杨动，你该走了，等最后一条蚕蛇蛇出去时，你去对着洞口喊人，让他们放你出去，他们就会马上带你走的，这是规矩。”
“嗯。”
杨动答应了一声，扶着古蜀王的肩膀站了起来，也没再说什么，慢慢向门口走去。
古蜀王看着杨动的背影，双手紧紧的攥了起来：再见了，我的爱人。
在杨动竟然能躲过蚕蛇袭击后，古蜀王狂喜。
她不希望他死，她希望他能好好的活下去，去属于他的那个世界中。
在以为杨动被王蛇噬咬的瞬间，古蜀王终于明白，她已经深深爱上了这个男人，不能自拔。
高高在上的古蜀王，不食人间烟火的修罗，终于还是坠入了凡间情网。
当一个人真心爱上别人，那那个人的幸福，就会成为她一生的支柱。
古蜀王是这样想的，也是真心希望杨动能好好活下去的。
只是看着杨动没有丝毫犹豫的离开，她的心里却又充满了落寞。
让杨动活着离开，是古蜀王当前最大的希望，但同时她也希望，他在离开时，能够抱抱她，对她说几句情话。
比如让她一定要活着回去，活着下辈子再在一起。
那样的话，就算让她死，也甘心了。
可是杨动却没有这样做，在她说可以离开后，就快步走向了门口。
古蜀王再次低下了头……她不想看着杨动的背影流下泪来，那样不符合她王的身份。
狠狠咬着嘴唇，古蜀王准备等那个男人离开后，再痛痛快快的大哭一场，然后，默默等待死亡。
隐隐的，她听到了门口那边传来了说话声，可是她已经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了。
泪水落在地上，快速结成冰晶，寒冷，如同七八级大风一般狠狠朝她袭来。
她知道这是因为她不再抵抗了，寒气才大举入侵的。
如果她抵抗的话，绝不会这么早就感受到寒冷的。她不抵抗，就是在求速死。
就在她体内生机快要消散之际，内脏中却猛地窜起一股灼烧感，强行让她清醒了不少：灼龙草开始发挥作用了！
内热外冷，极度相反的感官体验，让古蜀王猛地一颤，蜷缩着快速靠在石柱边。
这样的痛苦，其实远远比不上她当初折磨杨动，折磨诸葛甫时的手段，可它对精神的折磨却是无与伦比的。
因为她就算想自杀，在温差的折磨下也根本做不到，只能被动的等待死亡。
皮肤下的血液被冻得流通不动，但心脏却因灼烧感狂跳不已，急速运输着血液，这让她有种五肢充血，脑袋快要爆炸的感觉。
牙齿，被她咬的吱吱作响，脸颊、脖颈的汗液，已经结起了薄薄的霜。
这，就是古蜀针对修罗的神殿天罚。
古蜀王不想抵抗，甚至都放弃了挣扎，就那样蜷缩在那儿，浑身瑟瑟发抖，像是大雪天里，街头无人要的野猫。
古蜀王心里最后生起下辈子不要再做修罗的念头时，一只手，却忽然摸在了她脸上。
接着，男人的叹气声响起：“你看你又哭了，这里这么冷，眼泪会结冰的。”
男人盘膝坐在皮袍上，很费力的把古蜀王抱在怀中，抵着她的额头：“你让我走我就走啊，你的死状再难看，那也是我老婆，我怎么会让你孤零零死在这？”
呆呆看着杨动，古蜀王好半天才艰难的说道：“你真的没走？”
“当然不能走啦，你说，你是不是以为我真的不管你，就这么走了，所以才哭的？”
杨动说着，从身上拿出一条丝巾擦了擦她的脸：“真是小人之心度我君子之腹，你就这么不信任我？说，我该怎么惩罚你？”
古蜀王脸上的冰晶赫然溶解，皮肤也因激动产生的热量抵抗住了严寒，眼睛亮晶晶的如同星辰，牙齿却依旧打颤：“你、你既然不走，那刚刚为什么要去那边？”
“我不是受刑完了嘛，干巴巴的在这呆着那多无聊啊，所以我就去问了问外面的人，能不能送几坛美酒，再送一桌宴席来。”
杨动笑嘻嘻抚着古蜀王的脸颊：“那些神职人员看到我还活着，都吓傻了，我叫了他们好几声他们才结结巴巴的回答，说要请示下常神使。嘿嘿，我还叫他们找个漂亮宫女来伺|候呢，你说常神使会不会找个和你一样，也不穿衣服的送来？”
“他要是敢送来，我就敢杀了她，你不准和宫女鬼混！”
“那你的意思是我可以和你鬼混咯？”
“也、也不准，哼……”
古蜀王娇哼了一声，小女儿神态十足，接着又第二次傻呆呆的问：“你为什么不走呢？”
杨动淡淡的说：“因为你在这儿。”
杨动语气中透露的漫不经心，似乎在告诉古蜀王：你在这，我就不走，这是理所应当的，因为你是我的老婆。
古蜀王的眼泪，又一次不争气的流下，喃喃说道：“这次，我是真的甘心了，死也值了。”
晶莹的泪水，顺着古蜀王的脸颊落下，吧嗒一下落在地上。
张舒婉睡梦中渗出的泪，却全浸透在眼罩上了。
看了《旅游天下》杂志的报道后，她不知为什么竟在小憩中梦到了一副古怪的场景：那是一对男女，在严寒中相拥着取暖。
或许是两个人的爱意感动了她吧，所以才在梦中落了泪。
随着梦中的场景越来越模糊，张舒婉却猛地觉得有只手落在她腿上。
“啊！”
张舒婉吓得尖叫一声，霍然睁开眼，右手下意识的捂住腿上那只手的同时，左手已经扯下来眼罩。
微湿的眼罩黏牵动了她的睫毛，让她有一瞬间恍惚，接着她就发现，身边某人的手，赫然被她按在腿上。
杨动的右手放在他腿上，被她按住了。
张舒婉立马死死抓住，羞恼的看向杨动，看着四周看来的目光，沉声怒喝：“你、你耍流|氓！”
“我耍流|氓？”
杨动翻个白眼：“大姐，飞机马上降落了，空姐提示了两遍准备下落，我看你睡得跟猪一样，这才提醒你。你却说我耍流|氓？拜托，多没追求的流|氓会看上你啊？”
“你！”
张舒婉刚吐出这个字，广播中再次响起乘务的提示声：“各位旅客请注意，飞机即将降落，请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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