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三章绝望之夜
许久许久以后，卧室里，流纱坐在妆奁前，她显得恬静，但目光里却浮现出复杂的情绪。因为她感觉到了她的师弟虽然没有继续敲门，但也一直没走，而是就那样站在门外。
流纱不想见楚凌，这个时候，她不想见，她还没调节好心绪。自己的说辞，恐怕骗不了任何人。尤其是师弟，他是那么聪明的人。
这一大群人回来，还是惊动了主卧里的欧阳丽妃。欧阳丽妃本以为楚凌会很快回卧室睡觉，虽然两人不睡一张床，但楚凌长期是睡折叠沙发的。
有种不好的感觉在欧阳丽妃心底蔓延，于是她起身离开了主卧。一出门，她便看到了二楼的走廊上，白色衬衫，略显单薄的楚凌靠着墙壁，抱膝坐在地上。
这样一个姿势，让欧阳丽妃震惊。大厅里灯光全灭，幽静中，有月光照射进来，有波涛起伏的海潮声音传来。
在欧阳丽妃的印象里，楚凌乃是盖世英雄。即使是血流干净了，也绝不会如现在这般，用一种很弱的姿态坐着。没错，抱膝而坐这种姿态就是一种孤独，受伤，渴望关怀的姿态。
谁都有可能如此，但惟独楚凌不能。但偏偏，他现在这样做了。一直以来，欧阳丽妃觉得楚凌是强大不可企及的男子。而这一刻，她突然觉得，他也是一个普通的男人，也会受伤，也会彷徨。
虽然楚凌在流纱的房间前这样坐着，看起来就像是求爱未果的小年轻，倔强的不肯走。可欧阳丽妃知道，绝不可能是这样。如今敌军压境，楚凌的心性，怎么可能会跟流纱发生情爱纠葛。楚凌是绝不会因为任何爱情，去表现出丝毫软弱的。
就算是当初，第一次给许晴分离。那时候的楚凌也只是在许晴面前咆哮了一通。他失恋后，连楚昕都没看出来。
欧阳丽妃穿的是浅色的睡衣。发丝如瀑布一般，以前显得刁蛮英气的她，现在确实已经非常具有贤妻良母的气质。她来到了楚凌的面前，蹲了下去，即使胸前春光大露，却也不顾。只是伸出一只芊芊玉手，握住楚凌的手，轻声道：“回房吧！”
楚凌吃了一惊，好像才回过神来一般。他看了一眼欧阳丽妃，看到了她的关切心焦，不禁暗自一凛。
“嗯！”楚凌微微闭眼，点了点点头。随后站了起来。
回到主卧后，欧阳丽妃关上门后，轻声道：“楚凌，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楚凌神思不属，他看了欧阳丽妃一眼，眼神显得空洞飘渺，道：“是有一些不好解决的事情，我现在不想说，你先睡吧，不用管我。”
欧阳丽妃见他如此，便知道不管怎么问，他也不会说了。一直以来，楚凌对她非常真诚，不管是什么事情，都会耐心的说出来。这一次不说，欧阳丽妃知道，肯定是他过不去的坎。男人都喜欢说一些顺利的事迹，但有困难后，却喜欢独自舔舐伤口。
欧阳丽妃在床上躺下后，便感觉到睡在沙发上的楚凌起了身。她悄悄睁开眼，便看见楚凌来到了落地窗前。这个主卧是带落地窗和阳台的。
她看见楚凌孤寂的身影，站在落地窗前，一动不动。就像是凝立在了风中一般。
楚凌自然也感应到了欧阳丽妃的观察，他想了想，转头对欧阳丽妃道：“我出去逛一下。”
“我陪你！”欧阳丽妃马上撑起身说。楚凌深吸一口气，道：“不用了，我想一个人安静一下，想一些事情。”说完来到欧阳丽妃的身前，突然凑嘴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并伸手握住她的柔夷。这样的动作，若是平时，一定让欧阳丽妃脸红心跳。但现在，她却没有这种感觉，反而心底是说不出的恐慌。因为楚凌的表现显得很怪异！
“丽妃，我欠你太多。”楚凌凝视欧阳丽妃，缓缓道：“如果有一天，我还不了你，你别怪我。”
孤寂的海滩上，楚凌在黎明破晓之前，沿着海岸线朝前走。一步一步走去，就像是在走向未来，走向黎明。他看到了海滩的尽头，有灌木丛，吹拂的海风，起伏的海潮。渐渐的，天际开始破晓，露出曙光。随后，一轮朝阳冉冉跳出，霎时间，金光万丈。
这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朝阳蓬勃，但此刻的楚凌没有一点想要练习无始诀，浴火金莲诀的冲动。面对巍峨大山，他一直努力攀爬，但现在，他似乎没有多少时间攀爬上去了。
便也在这时，楚凌的电话响了。是流纱打来的。“你在哪儿？”
“别墅以北的方位。一直走就能看见我。”楚凌说。
“好，我马上过来。”
在二十分钟后，穿着休闲的流纱戴着太阳帽前来。她的衣衫是浅色的休闲服，看起来很阳光，娴静，像是来度假一般。
“师姐！”楚凌看了流纱一眼，两人并不嫌脏的就地坐下。这儿倒很僻静，没什么人来，不过远远能看见有人泛舟在海面钓鱼。
流纱沉吟着道：“我知道
骗不了你，我的身体确实出了一些问题。李易的真气很古怪，就像是有灵性和思想一般，蛰伏在我身体里。有一种随时可以爆裂的趋势。”
楚凌马上就懂了。一般流纱她们的真气，一旦进入别人身体里，就会不受控制的乱窜，致人死亡。而自己的暴龙蛊，却让真气和蛊之间有奇妙的联系，可以控制。显然，李易也是输入了和暴龙蛊异曲同工之妙的真气，以此来要挟了师姐的性命。
至于李易为什么要这么做，楚凌用脚趾头也能想明白。李易要救出东方虹和雪狼。到了这步田地，楚凌是可以放弃罗飞扬，交出这两人。只要能平息干戈，救好师姐。楚凌愿意妥协，但他同时也知道，西昆仑却不会这么轻易的罢休。
“师弟，我想了几个小时。”流纱道：“西昆仑的人不会这么轻易罢休。我们手上唯一的牌就是抓的这两个西昆仑主力。另外，你不要太担心，我去联络其余四大家族，把他们的高手全部调过来。”
“师姐，行不通的。”楚凌沉吟道：“来再多的高手，都挡不住李易，徒添伤亡。李易也不会正面进攻。”
这一点，流纱何尝想不到。但是她心里有种惶恐，她害怕楚凌会为了她，去跟西昆仑的人妥协，去给东方静磕头认错。这是流纱最不愿意见到的，这也是为什么起初流纱要骗楚凌他们说，她并没事的原因。
“师弟，你答应我！”流纱肃然道：“那怕是我死，你都不可向东方静有任何屈服。”
楚凌的脊梁可以顶天，他是宁折不弯的钢刀。他的气势，并不是说能屈能伸真英雄。而是到了现在这般境界，已经只能前，不能退。一旦向东方静磕头认错，他所有的底蕴，气势都会大受影响。
天人合一，有时候这气势就是那么微妙！
楚凌没有回答流纱，只是看向流纱，凝视她美丽的容颜。这是他敬爱的师姐，师姐为了帮他，付出了多少？从来都是无怨无悔。现在他又怎么只为了自己的修为，而弃她不顾。
东方静可以为了修为，看着妹妹和雪狼死，绝不低头。但楚凌却做不到，这是一份不通透，也是楚凌一直不能突飞猛进的原因。
楚凌纵使聪明绝顶，但他身上有太多的束缚。亲情，爱情，友情，种种情感成为无形的羁绊，让他不能做一个自在人。
“师姐，我绝不会让你出事，那怕是我死！”楚凌一字字向流纱说。他的眼神坚定无比。
流纱想说什么，终是什么也没说出来。一直以来，师弟是她的骄傲。她喜欢看着他雄霸天下，看着他豪情万丈。她作为师姐在一边就会很开心。真的，从来没想过要去介入他的生活，只是就想那样在一边去守护他，疼着这个骄傲聪明的师弟。
他和自己是同门，他在她的生命里，是比亲兄弟还要亲的存在。
流纱对楚凌道：“我想一个人走一走，如果李易那边有电话过来，我们商量着来处理，知道吗？”
“嗯，师姐！”
流纱沿着沙滩朝另一边走去，海风吹拂，她的发丝飞扬着，这位法国公主美丽到了极致。
楚凌呆了一会儿后，收到了欧阳丽妃的电话。“楚凌，回来吃早餐，好吗？”她的声音带了一丝哀求的意味。
楚凌不忍拒绝，道：“好！”
海边别墅现在是大楚门的重要根据地，还好这别墅宽阔，住上几十个人也不嫌拥挤。而大楚门成员是不会进入主大厅的。她们现在大多是藏在暗处警戒。香港每个地方，眼线也已经遍布。段鸿飞等人在别墅外驻扎了营地。现在的海边别墅，比军事重地的安全系数还要高。
许彤也没有去上学了，由欧阳丽妃来教她课程。
冉灵素，丁玲也都在海边别墅里。不过婉清集团的各项业务还是在正常运转，两人一般是电话指挥。
虽然说香港被监视成铁板一块，但也怕对手混进来，对这边造成不可弥补的伤害，小心驶得万年船。
楚凌吃过早餐后，和莫妮卡开车出了门。
阳光艳丽，已经是九月末，但这是秋老虎最凶猛的时候。
外面虽然炎热，但车子里却是很是舒适惬意。楚凌让莫妮卡开车，随便开。他则看着外面的车水马龙，繁华似锦。有许多的年轻情侣幸福的走在一起，也有一家三口带着孩子出门的。也有小美女傍着大腹便便的干爹的。
这是一副浮世绘，其中人物自有悲喜。而楚凌看着，却觉得凡人的烦恼永远是一种幸福。而他想要活下去却都是奢侈。
楚凌想了想，给任佳佳打了一个电话过去。
电话很快就通了。“哥，你在哪里？”任佳佳的声音带着一丝欢快。
“我在香港！”楚凌低沉的说。
“哦！”任佳佳道：“怎么突然回去了，也不跟我说一声。”
楚凌深吸一口气，道：“对不起，佳佳。罗飞扬那个畜牲我可能杀不了。我跟你打电话就是为了说这件事情。”
“啊……为什么？”任佳佳一时间难以接受了，不由自主的问。
楚凌道：“我尽力了，抱歉！”说完便挂了电话。他被任佳佳拖进这样一个泥潭里，然而到了此时此刻，却是想着去道歉，而不是抱怨。这就是楚凌人格魅力所在之处。
任佳佳呆呆的看着手机，突然间有些灰心了。是的，一直以来在崇拜着楚凌，期待着楚凌挥动达摩克之剑。以为着人间自有正义存在。但现在，任佳佳觉得就算是楚凌这样的人，最后也会屈服于潜规则之中，屈服于强权之下。没有一个地方是理想国度。
任佳佳觉得，是楚凌妥协了。在强权下妥协了。对楚凌的希望，崇拜越大。这时候任佳佳就越是失望，无尽的失望。但她却不知道，在这件事里，楚凌付出了多少，牺牲有多大。当然，也不会有人来告诉她这些。
“莫妮卡，你待会就回美国吧。”车里，楚凌突然说。
莫妮卡的车子陡然刹停，她的脸色显得略略苍白。看了楚凌一眼，然后又启动车子，这么一刹一停，差点造成交通事故。
莫妮卡沉着的开车，像是根本没听到楚凌的话。
好半晌后，她忽然开口，道：“楚，我知道你的想法。但我不管你是什么想法，我希望这句你永远不要再说。”
楚凌默默叹了口气，无所谓再多说，莫妮卡的心思他已经非常明了。也许楚凌这一生确实羁绊太多，但是这种浓浓的，生死不弃的情谊也是他所得到的。
半个下时后，车子开到了上次两人车震的建设新区。
树荫下，车子里，莫妮卡献上了热吻。她看着楚凌被这沉重压力压的心中生疼。不是楚凌不行，而是他的时运，碰上了这种传承数百年的隐秘宗门。楚凌的根基还是这么浅薄，又如何是对手？
“楚，你经历过那么多磨难，生死之险。这一次，我们一样可以撑过去。”莫妮卡语音温柔，却是坚定的意味。
楚凌没有说话，李易给他的阴影太强。他无法来自圆其说。“莫妮卡，我很想保护你们每一个人……”半晌后，楚凌莫名的说出这句话来。
这一句话让莫妮卡明白了楚凌的痛苦，他想要保护她们。但是他战胜不了敌人，他想要实现一把达摩克之剑监管人性。但是上层不容于他，这一条路本就孤独，不被人理解。他有信心，强大的毅力走下去。可是，他无法战胜那强大的敌人。这是一种无法言说的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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