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小女孩

我病了。

        高烧不退，昏迷不醒。

        要不是一名路过的赤脚医生救了我，我可能已经享年16了。

        “冯家嫂嫂，不是我这人不讲理，我好好的闺女，这才送去你家几天？怎么突然就病的这么重了？”

        “刚刚医生说的话你也听到了，柳絮可能是过度惊吓，怕是被吓破了胆，她要是醒不过来，你叫我一家子怎么活？”

        这是我妈的声音，她口气急躁，正大声的质问我师娘。

        我躺在里屋的床上昏昏沉沉，想睁眼，可眼皮像有千斤重担，任我多努力，也无济于事。

        “杨姐姐，你不要急，柳絮这娃子一脸福相，肯定没事，我们不要自己吓自己，到底怎么回事我也不知道啊！”

        “她早上人还好好的，我接到消息就赶紧过来了，等她醒了我们好好问问她，你别急，别急。”

        我师娘是个好脾气，说话永远细声细语，让人产生莫名的安全感。

        “我巴心巴肝养的闺女，你们冯家要是虐待她，我可不干的啊！大不了把钱退你，这亲不结了！”

        我妈话说的铿锵有力，说完连带着还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我心里突然就感动的不得了，看吧，打是亲骂是爱，她心里还是挺在乎我的。

        我刚想着，就听我妈又说道，“柳絮的医药费和伙食费我可不负责………！”

        我：………。

        “行行行，等柳絮好了，你说个数，我把钱给你就是，只要孩子好好的，其他都好说。”师娘点头哈腰的任我妈拿捏她。

        其实我很理解我妈对于金钱的过分看中，她从嫁给我爸后，在这边大大小小细枝末节的事都告诉过我，常常是说着说着就泣不成声。

        和爷爷奶奶分家时，他们分得10斤麦子和600元的外债，那时候肉都才几毛钱一斤，可想而知这600元钱给我妈的压力多大。

        如果不斤斤计较，不精打细算，这日子还能活得出来吗？

        迷迷糊糊中我又睡着了，我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有个5岁左右的小姑娘，一大家子人坐在堂屋里聊天，热闹一片。

        没一会儿，小姑娘睡着了，一个男人主动从女人怀里接过了她，朦朦胧胧中，我的心开始抽痛，我可以清楚预见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

        那个男人抱起小姑娘走向里屋，黑暗中，我看见他的手掌伸向小姑娘的身体，我站在他身边咆哮，可我触碰不到这个混蛋的身体。

        我感觉身体下沉，眼前的时空扭转，我被扯入另一个房间里，有一个男人对我说‘和我睡觉好不好？’

        我转头，刚刚那个小女孩，再次出现在我的身后，我抬手想要阻止她，可她已经被男人抱上了床。

        “闺女？闺女？你怎么了？医生你赶紧看看，我女儿到底怎么了？她不停的摆手摇头，是不是中邪了啊？求求你，救救她啊！”

        我从梦里被妈妈的说话声拉了回来，我的心还隐隐作痛，我不知道那个女孩是谁，他们为什么要如此伤害她，简直就是畜牲不如。

        “要不去找个阴神子来看看，就怕是被脏东西缠上了，都三天了，饿也该饿醒了啊！”师娘担心的说道。

        我都睡了三天了，我竟然都不知道，我好想醒过来告诉她们我没事，可我感觉被什么东西压着，身体就是不受自己的控制。

        我听到我妈请来了个男人，这个男人的声音我熟悉，就是我们村子的走阴人，传闻说他是地府里的一个什么官，每天都要下地府开会，他会画符驱鬼，还懂算命卜卦。

        一番折腾，我听到他在我身边絮絮叨叨说着什么，又灌我喝了一大碗水，这水一股烟臭味，超级难喝，我妈像捏小鸡一样掐着我的脖子，咕噜咕噜就给我灌下了肚。

        “不出意外，应该就这两天就醒了。”男人对我妈说完就出了门。

        他说的真准，第二天我就醒了，可我身子虚软，根本下不了床，连说句话都费劲，仿佛一开口随时能背过气去一样。

        师娘一脸担忧的看着我，“还好醒了，几天没吃饭都瘦的有点脱相了。”

        她眼里含着泪花，无论她现在出于什么心理担心我，我都觉得她比旁边站着的我妈，更像一位母亲。

        我觉得我真没良心，才相处了几天而已，就背叛我妈当了白眼狼，可我脑海里母亲的形象，就是师娘这个样子的，说话温言软语，对我没有责骂，只有疼爱。

        “死丫头，你到底怎么回事，怎么无缘无故昏在路边上了？”我妈端来一碗稀粥，一勺一勺的喂我吃下，我明明看到她拿勺子的手在发抖，可她嘴里却依然骂骂咧咧。

        我看着她，心里知道她肯定是爱我的，只是她把爱藏的很深，表面上还埋了很多的荆棘，但我就是知道，于是，我又对刚刚的‘背叛’后悔不已。

        想起冯刚对我所做的一切，还有梦里面那个陌生的小女孩，我就像迷路的小孩突然找到了妈妈，委屈和倔强，此时都化作了一颗颗滚烫的泪珠，接连不断的淌出我的眼眶。

        “妈，我就是想你们了，我想回来看看，可是走着走着就头昏想吐，一下子就栽地上了。”

        我没有告诉她们我晕倒的原因，更不想让她们知道，我被人差点侵犯。

        就算告诉她们原因又能怎样？把冯刚抓起来去坐牢吗？证据呢？口说无凭，到时候他死不承认，我也没办法。

        坏人没得到惩罚，我的名声就先臭了十万八千里，我的父母和我师傅师娘，都会在背后被人指指点点。

        闲言碎语我见识的太多了，农村妇女最拿手的就是聚在一起议论是非，我妈妈就是其中的受害者，我不想因为我，而让柳冯两家人，再背负莫须有的骂名。

        几天后，我的身体终于恢复了，我告别父母和哥哥，再次回到了冯家，我担心冯刚不会轻易放过我，我一连几天都不敢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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