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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争吵:受伤逃亡


仿佛过了有一个世纪那么久,梵陨河听见贺冕在她耳边淡声开口了。
  “两天前,你在果敢西街的一处私人庄园里重伤了十八人,其中七个重伤残疾,还有两个由于伤势过重,昨天死在了医院。”
  听得到这个,梵陨河反而暗自松了口气。不过也不是什么好的开始,她仍是不语。
  当时在等待旅途回地下室找傅乐容的空当里她在别墅周围转悠着,无意中目睹了一个女孩被六七个男人拖到木楼后的小木屋里。梵陨河当即跟了过去,透过门缝看到了不该看的:一群男的正玩儿着一个十几岁出头的女孩。
  梵陨河当即就要踹门进去,却在一瞬间和那女孩目光撞上。女孩的眼睛中意外平静,没有惊恐也没有绝望,她只是温柔冲梵陨河轻轻一笑,摇头示意她不要过来。
  梵陨河哪里听得进去,二次欲闯却再次被女孩示意住。
  女孩如同受伤的羔羊被一群男人围住,身上白裙脏破不堪,她却笑得纯粹洁白,无声对梵陨河做了口型:记得用草遮住我,锁上门,谢谢你。
  女孩在男人们一个个享受着她带来的欢愉时从身上摸出一瓶喷雾,大概是强硫酸。趁男人们伤了眼睛看不见的空当里又掏出匕首,将他们一个个杀死,最后喝下硫酸当场死亡。
  梵陨河没有阻止,她不知道女孩被困在这里多少年了,身体上的创伤或许可以淡去,精神和心理却永远也无法摆脱笼罩她的阴影,死亡对她来说是另一种重生,是她的救赎。
  梵陨河按照女孩说的安妥了她尸体,离开时撞见两个不知死活的手下要抓她,满心情绪无处释放,于是理所当然发泄到冯侯养的这群畜生身上去了。
  “说话。”贺冕来到他身侧看着她,一贯慵懒的脸上此时看不出什么情绪。
  梵陨河抬眸毫不畏惧对视上,似是还勾了勾唇:“死了啊,我还觉得便宜他们了呢。”
  “死的那两个是自己人,手里有这十几年来所有渡缅儿童被拐的名单。冯侯那里是他们最后一次任务,完成了就能回家和家里团聚了。”
  梵陨河一怔。
  贺冕微垂眸看着她:“残废的该死,也确实遂了你的愿,因为失去了利用价值冯侯怕放了他们会泄露出对他不利的线索,也在昨晚莫名死在了医院,死于刺杀。”
  梵陨河看着他,没说话。
  “遇到人渣你可以看不惯,可以教训,让对方付出一辈子代价还是让他永远记住这个教训你得想清楚。”贺冕少有的肃色:“万一毁了别人一辈子伤到的却也是你,恶人一步成佛只需要做一件好事,好人成魔也只需要一脚踩进沼泽不再上来。”
  “想多了。”梵陨河抬眸似笑和他对视着,温吞道:“我并不想做那个好人,遇到沼泽我会绕开,也不会提醒后面的人这里有危险,因为懒得去管别人的死活。”
  “梵陨河,你父母并不需要这样的你给他们一个死亡的交代,因为你就是那个死神。”贺冕凝视着她浅淡却思绪深不见底的眼睛。
  闻言,少女一僵,随后垂眸似是刻意避开了他目光,转身就走。
  “既然不在乎你又在躲避什么?”
  梵陨河脚下顿住。
  贺冕再次上前:“十几年了,你一直不肯信任我和梵星盏的原因是什么?还是你觉得我和梵星盏不会帮你查清……”
  “和这个没关系。”梵陨河看向他:“贺叔,从一开始梵星盏救了我,我就已做好了一切与我无关的准备,包括你们那不为人知的另一层身份。”她情绪不明看了男人一眼,离开了。
  ……
  车里放着低缓的音乐,贺冕一边开车一边打电话,像是故意的一般,外放语音。
  “全死了?”梵星盏声音清磁传出,似是沉默了片刻又轻哂:“是这孩子能干的出来的事,她人呢?”
  贺冕:“一旁听着,现在只能重新查起了。”
  梵星盏略一思索,也只能妥协:“重新让人查,看看能不能从牺牲的两位弟兄身边的人身上获取线索,也省事点。”
  “成,先这样,挂了。”贺冕挂了电话掉转车头往高速上驶去,戴上了墨镜,令人看不清神情。
  梵陨河瞥了眼,抱着狗狗抱枕往椅背上卧了卧,舒适眯了眼。
  下了高速,车子驶进市区,贺冕决定先去北街家中住下。
  北街园区地下车库。
  他看了眼睡着的少女,降下车窗将车熄了火,也没去叫醒她。贺冕点了支烟拨通了老勤电话:“老勤,我,贺冕。刚给你发的照片怎么说?”
  老勤:“她头部的只是擦伤,但子弹威力太大,可能会有轻微脑震荡。你近几天注意观察丫头有没有频繁头晕、耳鸣或者视线模糊之类的现象。”
  贺冕:“她这会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老勤道  :“看个人体质,有这类患者到中年会得偏头痛和记忆力下降等症状。小丫头活蹦乱跳的,应该不至于。”
  “好,这几天我注意,打扰了。”贺冕轻叹,抬眸看着前方一片漆黑的隧道,忽然就想起来之前的事。

  是09年吧?贺冕在老挝那边的渡口管理出了点问题,却正赶上那阵子内部大整顿,都很忙,梵陨河又生病了没人照顾。他只得带着孩子连夜赶路去老挝,一边联系上他二姐过来帮忙。
  靠谱的是贺愿还敷着面膜就跟了过来,许久未见的姐弟俩在连夜奔波中第一次谈了心:
  “姐,我真干不下去了。”贺冕一边开车一边看了眼虚弱趴贺愿身上的小陨河,他向来随性,这次却莫名心烦意乱。许是这段时间事情太多了,又或者他的随性只是习惯的伪装。
  贺愿一下下轻拍着女孩后背,一面按了按脸上面膜:“老三,当初你决定干这事时我和大哥可都劝过你,你不听。你当时怎么说来着?不后悔。现在想退你觉得还有可能吗?”
  贺冕自嘲般笑了:“倒不是后悔走这条路,就是有很多不理解的地方。”
  “比如?”
  贺冕:“干这些事不能有同情心,那只会让自己处于危险中。比如梵星盏那家伙连婚都没结过,为什么会想要收养这么个小崽子,到头来他俩手一甩,倒成了我的累赘。”
  “孩子吐了一夜吧。”贺愿低头看向小陨河,替她理了理头发:“你觉得麻烦,那你有没有想过,孩子也会觉得跟着你们很遭罪?她如果有成年人的思想又怎么愿意跟着你们四处奔走受苦。偏偏她还小,对孩子来说谁对他们好给他们生活他们就愿意跟谁,至少他们不会计较贫富。”
  贺冕弹去烟灰,不语。
  “你和星盏都是嘴上说着撑不下去,但为什么能坚持到现在?”贺愿一针见血:“因为肩上有负担,背后有累赘。”
  这话很难听,却也很现实。
  贺冕如今回想起来依旧赞同,是啊,他们的世界里哪里有什么撑不撑得下去,谁管你这些?人际关系都不是必要的,自己好自为之才是现实,偏的他们所要经历的远不止于此。
  指间一阵烧灼的刺痛感,贺冕才回过神来将燃尽的烟掐了。转头见梵陨河还在睡,他伸手探了探少女额头,并未发烧,反倒是将少女弄醒了。
  梵陨河睡眼惺忪看了眼男人,没说什么,抱着宠物抱枕下了车。
  贺冕跟着下去了。
  这边房子梵陨河小时候倒是常常来住,几年没来也依旧轻车熟路。她将贺冕抛在后方十几米远处,快到家时在门口撞上了意料之中的人,梵陨河没觉得惊讶,只觉晦气。
  “咦?这不是梵陨河吗?今年第一次来这边吧。”女孩看起来也十七八岁的样子,却化着浓妆,一头粉色波浪卷十分显眼:“也不知道你那个破乡下有什么好的,竟然放着这边的大别墅不住。”
  梵陨河却懒得理睬她,目光落在女孩身后的中年男人身上,她微微勾唇:“万叔叔好。”她轻轻垂眸,终于记起来为什么雷老七身边那个叫万策的看着眼熟了。他是眼前万泽元的儿子,万安可的哥哥。
  梵陨河小时候和万策经常能在这边小区里碰着,双方都是见面就掐的主,谁也看不惯谁。
  万泽元笑意近人祥和:“是陨河啊,好久不见,又漂亮了。”
  一旁万安可听了这话却是轻屑翻了个白眼,对父亲这老套的谎言感到无趣。虽然她自小就嫉妒梵陨河的容貌,万安可不理解为什么梵陨河小时候打扮得像个假小子经常脏兮兮的都能让周围的男生全围着她转,而不是亮眼美丽的她——万安可。
  万安可不知道自己的打扮在梵陨河眼里显得多廉价夸张。
  万泽元笑呵呵的:“就你一个回来了?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参加老查的酒会?哦,就和你星盏爸爸关系挺要好的那个叔叔,叫老查。你小时候还跟你爸见过面的,那时候你……”
  梵陨河刚想拒绝,听到他提老查却犹豫了。之前那些铜码全是这个老查以拍卖的方式卖给梵星盏的……
  “陨河?陨河?想什么呢,要不要一起啊?”万泽元笑着叫她。
  少女回过神:“啊,可以啊,我……”
  “不用了,说来你这阵子挺清闲的?你儿子可不怎么轻松。”贺冕从后面悠哉走了来一把提溜住梵陨河后衣领将人拽到自己身后半步,懒散冲万泽元笑笑。
  万泽元跟着笑笑:“生意上也没什么大事需要我操心,你刚刚说小策,这小子是又作什么妖被你撞见了吧?”
  “倒不是。”贺冕略显漫不经心道:“今儿遇到他跟雷老七队伍进山了,万爷可知道他们是干什么去啊?”
  万泽元笑笑:“这小子的事情我也管不着了,哪里知道。”说罢,无奈般摆了摆手。
  贺冕但笑,不语。
  梵陨河看着这俩人各怀鬼胎的虚假,瞥了眼贺狐狸,心中不忒:你就装吧,还有什么是你不知道的。
  “行,本来还想着陨河一个人跟我家可可一起去玩儿。那没什么事情我们先走了,可可。”
  万安可一贯嘴甜讨人喜,她笑嘻嘻的:“贺叔叔再见。”
  “再见。”贺冕笑笑,哄小孩的语气。

  眼看人走了,梵陨河不干了,她还想着找老查问清楚铜码的事儿呢:“哎……不是,我……”
  贺冕一伸手,拦腰将要跑的少女单手拖进了院门里。“哐啷”一声锁了铁门,一路进了屋里才将人放下。
  “你有毛病啊?!”憋了一路的少女终于忍无可忍,一把推开了男人,看起来是真的生气了,不过着实没什么威慑力,像只牙还没长齐的奶猫:“贺冕你少管我,我不是小孩子了,我有自己的主见!”
  贺冕夹着烟单手插兜倚靠着门,直接挡住去路。他似笑非笑:“是的啊?我怎么不知道呢。反正我是没看到主见,只看着胡闹了,自己命不当回事就算了,还视他人性命如草芥。”他又问:“今天带你走的那男的谁啊?你还挺护着。”
  一番话到这儿,梵陨河才终于发现了不对劲。她长这么大只见这懒狐狸对她发过两次火,并且这火势来得快去得也快。今天他这是吃火药了?气性这么大……
  梵陨河就这么怔神住了,回过神便见贺冕已经进了厨房:
  “歇会儿吧,待会儿吃午饭。”他叼着烟头也不回道。
  梵陨河迟疑着想问什么,还是忍住了。她转身一边上楼一边拨通了宇勒的电话。
  “喂?精灵吧,在学校有什么需要的吗?”宇勒很快接了电话。
  梵陨河顿了下,敷衍着:“啊,没什么需要的,就是……刚刚给贺冕打了电话,他好像心情不太好,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啊?”
  “嗐,没多大事儿,他家里好像叫他回去应付个什么酒会,他不想回……”
  梵陨河懵了一下,捂着电话进了二楼自己房间,还不忘回头看眼楼下:“什么?家、家里?他还有……”梵陨河以为贺冕像梵星盏一样孤身一人,毕竟这么多年也没见他说过“回家”“家里”“家人”之类的话。
  家人最多也就贺愿,以及梵陨河前段时间刚偷听到他还有个侄子。怎么听宇勒这话,贺冕父母都还健在?那他为什么这么多年从未回过家?闹矛盾了?
  “你这话可逗了啊,以为谁都跟盏哥一样呢,都一个人。”宇勒玩笑般的语气。
  梵陨河背靠着房门,道:“那……他没事儿?你们……你们这身为好兄弟也就、也就不问问?”
  “他家事,我们怎么好过问?”宇勒道:“没其他事的话挂了啊,你在学校好好的,别惹事。”
  少女若有所思:“家事……”他有家人不回家?他……梵陨河眸色微动,忽地就想起贺冕今天训她时的话:死的那两个是自己人,手里有这十几年来所有渡缅儿童被拐的名单。冯侯那里是他们最后一次任务,完成了就能回家和家里团聚了。
  梵陨河越想越不对劲,梵星盏和贺冕为什么要花十几年时间去搜集这些和他们生意无关的线索?贺冕有家人,却不回家,十几年也未曾和他人提及过……
  正思索着,一通电话打了进来,梵陨河有些心不在焉接听:“喂。”
  “我,你这语气怎么听着这么丧呢。”旅途语调轻佻却略显急促:“帮个忙,去老勤诊所接一下傅乐容,把他送回滨城,谢了。”
  梵陨河听这话怪怪的,像在交代遗言似的。她问:“你在哪儿?没回诊所找他?”
  “没有,挂了啊。”旅途有些匆忙道。
  “二途?喂?”梵陨河听着另一边传出的忙音,感到不妙。她一边来到窗边一边给老勤打去电话,另一边却迟迟无人接听:“人呢……倒是接电话啊……”
  半晌没打通,梵陨河等不及了,收了手机上前一把扯出床单,推开窗户利落绑上防盗窗,将锁轻松撬开,顺着床单滑了下去。
  经过后院时少女却忽略了她挂腰间的风铃,随她跑起的步子清脆作响:
  “叮铃铃、铃铃、铃铃……”
  一楼厨房,贺冕从窗户后看着梵陨河离开的身影,给宇勒发去了语音:“小勒,找人立马来北街小区外堵人,逮着精灵送回罂寨看好了。”
  却殊不知,此时的宇勒正在某个小吃店里一面对着贺冕发出的语音,一面又看着几分钟前和梵陨河的通话记录,陷入了深深的沉思和自我怀疑中……
  …………
  小诊所。
  还好伤的是右肺叶,血是止住了,不过还是得去大医院看看,我这里条件简陋……”老勤一边填单子一边嘱咐。
  旅途随口应着,似有些艰难起身往外走:“知道了,这女孩留下看会儿,回头有人过来接。麻烦您了。”
  “哎你……”老勤迟疑了一下,上前几步:“你也中弹了吧?我给你取了再走吧。”
  “不用了。”旅途低头看了眼自己腹部,松手一片腥红。他回头笑笑:“麻烦您一起出来关个门,谁找都别开,至少今晚先别接诊了。”
  老勤转身拿了桌子上的药递给他:“麻醉和止痛的,里头有针头。”他意味不明轻叹:“我接诊的枪伤患者不在少数,像你一样,来得急去得也急,但他们好歹会惜一下命。孩子,听叔一句话,趁还没得罪到那个地步,回中国吧。”

  旅途依旧只是笑:“谢谢您关心,我有自己的打算。”几天时间,好好的一个家只剩座空房了。他就是想知道父母到底干什么去了,他得挽回一些什么。
  看着少年模糊在夜色中的身影,叶萝想追却又不得不忍住。她两只手绞在一起,垂了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老勤再次叹气:“可惜了这孩子,这个年纪应该在学校才对。”
  勤婶从后院走来,担心看了眼院门方向,也只剩摇头:“我锁门去。”院外一片漆黑,街道寂静,隐约能听到远处巡逻兵的脚步声。勤婶将大铁门刚掩上一半,便见从门缝里忽地钻进来一人,她吓了一跳:“谁?!”
  “婶婶,是我。”
  “小河?”勤婶讶然,来不及多问忙拉她进门:“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外面?多危险。”
  梵陨河来不及解释,只问:“婶婶,傅乐容在这儿?”
  “在呢,你那朋友说会有人来接,搞半天是你啊。”勤婶道。
  梵陨河冲身后招手,道:“我让奈温苗伦来接他,婶婶我朋友呢?”
  “来迟了,刚走。”勤婶道:“还中枪了,也来不及治。”
  梵陨河心中焦急,方才来的路上她还见到正四处找人的雷老七几人,旅途中枪了跑不远,一旦被追上人怎么样都难说,地形图更危险。她要不是被宇勒带人拖了半天,又回罂寨找了苗伦和奈温,也不至于和旅途错过。
  苗伦拉了她手:“精灵,你先别急……”
  “苗苗,把傅乐容送医院去,谢谢啊。”梵陨河转身就走,不到一秒又转回问道:“婶婶,他往哪边去了?”
  勤婶道:“刚看了个背影,西街方向。”
  少女离开了。
  ……
  夜晚的街道着实危险,旅途几次差点被巡逻兵发现,最后忍着剧痛冲进了一处胡同里。
  他倚墙角坐下,拿出老勤给的药放一边,先用打火机将刀消毒,拿出麻药时却难住了。他忘了问剂量,总不能全麻吧?
  旅途只思索了一瞬,猜测着取了半针管的剂量,推去空气又减了些剂量,然后不假思索给自己注射了,静待药效上来。
  旅途目光下移,看到夜色中来时走过的路上有血迹一直延伸至他脚边。
  等不及了。旅途闭了闭眼,拿过刀找准了伤口中子弹的位置,狠狠剜了进去!剧痛令旅途大脑有那么瞬间停止了思考,黑暗中他脸色肉眼可见地又苍白了几分。有冷汗从他鬓角滑落:“操……这么疼……”
  “轰隆——轰……”天际忽而闪过一道光亮,随后传来几声闷雷。
  这边天气太无常了,入秋还这般多雨。旅途闭了闭眼,再次狠狠一剜。
  “叮……”血淋淋的子弹落在水泥地板上,发出轻微的碰撞声。
  少年难忍剧痛,他手上微微颤抖着将外敷的止痛药和金疮药全撒在了伤口上,用绷带两下缠好,脱力般瘫软靠着墙喘着气。
  夜空不断有闷雷响起,旅途胡思乱想着:这个点了,梵陨河该到老勤的诊所了吧?他倒是没想到会阴了天,那麻雀如果还在去的路上会不会害怕……
  回想着先前遇上雷雨天气少女那又怂又倔强往他身后躲的样子,旅途只觉莫名好笑。
  “这边!老大,这边有血,往里去了!”
  “快追!”
  旅途抬眸,抓了药和刀
  扶着墙缓缓站了起来,转身继续往里逃去。
  里面是居民区,旅途有些头晕,身后凌乱的脚步声却越来越清晰,他呼吸渐渐沉重,大量出血导致他严重脱水,脸色苍白,嘴唇都干裂了。
  后方有人影出现在岔路口,左顾右盼之下一眼看到了踉跄着跑远的少年:“老大!在这儿!”
  旅途回头瞥了眼,一边走一边推倒了巷道边的垃圾桶、电动车、自行车等东西挡住身后的路。但到底一个瘦伤的跑不过一群四肢健全的,很快双方的距离便又缩短。
  旅途在前边又一处岔路口停下,他转过身慵懒倚靠着墙看着他们,显得又痞又嚣张,甚至抬手冲对方勾了勾食指。
  他呼吸略显急促,拿出了梵陨河之前给他的那柄白骨柄的匕首握紧。还挺顺手的,刚用它取了子弹,没想到这会儿又派上用场了。
  “等等!”雷老七抬手停止前进,唤了万策:“小策,你身手好,过去看看。”
  万策活动了两下双手,不屑轻笑:“看不起谁呢?我这身手连一个残废的还打不过?”说着,信步上前:“喂,小子,你受伤了,劝你少逞强,直接跟我们走得……”
  话没说完,身后冷不丁响起枪声,众人都被吓了一跳。万策猝不及防后退半步:“卧槽?!”
  “砰!”又是朝天一枪,只见少女站众人后方利落卸了空弹夹,重装上膛,抬枪直指雷老七:“我看你们谁敢动他。”
  “呦?这不是咱北姐吗?”万策吊儿郎当笑了:“怎么,看上这小子了?”
  梵陨河浅笑清灵,显得又柔又无辜。不知道是不是晚上的原因,这般笑透着一股空灵诡异的阴柔感。
  “比起他,我还觉得看上你了呢。”下一秒枪口却偏移利落打在了万策脚下:
  “砰!”
  “我操!操!”万策着实意外:“梵陨河你来真的?!”他虽然自小和少女不和,但向来不至于到了需要动枪的地步,这还是头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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