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温柔散:生死试探人性
偌大的房子里忽然寂静,梵陨河站在两人之间左看看右看看,开口:“江冕。”
“嗯?”贺冕下意识应了声,随后笑出声来:“终于理清楚了?那就一起适应适应吧,我也是前几天才知道你是我老江家的闺女。”
少女消化这这件事带来的一点冲击力,再次发问:“你是军方的?”
“是。”贺冕扬眉。
江遣笑了声,悠哉坐上沙发。
梵陨河上前:“你姓江,江遣的弟弟,我亲叔叔?”
贺冕懒散笑笑:“这么严肃干什么?不希望我是你亲叔?”
梵陨河眯了眯眼,这么一细看,还真是从贺冕脸上看到了与自己相像的地方。小时候那些手下也喜欢逗她说她怕不是贺冕亲生的。
原来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
“难怪明明是梵星盏救的我,我却偏偏喜欢和你亲近。”梵陨河看着他。
见少女有些纠结,江遣笑笑:“你姓梵,这是事实。”
闻言,梵陨河眸色微动,看向父亲。
“或者说,你想姓什么是你的自由。”江遣交叠了腿,悠闲端起茶喝着:“江、梵、还是苏都。”
说到最后一个,少女忽地想起了要事:“对了,苏都氏族……”
“刚知道。去找你俩时和他们撞上了。”江遣放下茶杯,语气依旧温淡:“阿桑,你再想想,那个苏都易最近有没有联系过你,或者私下交给你们什么东西?”
梵陨河有些纳闷:“之前苏都那些人说时我就奇怪,老易什么时候给我那什么温柔散了我都不记得……我和老易上一次见面还是在我十八……”她蓦地顿住,想起来了:“不对,树脂埙,老易送我的生日礼物里有树脂埙!”
那件大衣口袋里的树脂埙还是梵陨河在穿衣服时发现的,后来就被她随手搁置在了阁楼窗边的高脚桌的盆栽里。
她一把抓住贺冕胳膊:“回滨城,送我回滨城。”
楼上,全程置身事外的旅途挑眉,吹了声口哨:“漂亮。”他道:“麻雀,照这么说,查到你身上的可不止你那个小姑。”
梵陨河抬头看向他,眼神说明了她此时比谁都清楚。
旅途看热闹不嫌事大,笑了:“我爸他们一队人进山也是为了那什么温柔散?他们那一队可都不简单,指不定混进了金克的人。”
就比如其中有个叫华子的,旅途无意中发现他那一身盘龙纹身上还叠加了一只黑白狼头刺青,是金克名下的白狼公司标志。
而旅莫寒这队人和苏都秋韵他们走的是同一条路线,都是去村寨的,不可避免得遇上。双方相遇,温柔散在梵陨河手里的消息便会闹得人尽皆知。
势必会让梵陨河成为众矢之的。
……
温柔散到底是什么?回去的路上,江遣和贺冕也给出了解释。
旅途怎么也想不到到,这东西和自己父亲旅莫寒有着莫大的关联。
当年的旅莫寒还在读大学,一次系里的实验让 他结识了何素,两人皆是医药学系的新生。
许是同样热衷于这一专业,旅莫寒和何素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久而久之就互生情愫,最后像大多数偶像剧里演的那样,成了情侣。两人感情一直稳定到了大学毕业正式工作,甚至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一次户外考察,何素误中了一种不明药草的毒。那种药草根茎可入药,叶子却有剧毒。当时一边忙着和旅莫寒腻歪一边忙于实验报告的何素并没有发觉什么异常,便也没放在心上,也没跟任何人说。然回到禾桥不过半个月就有了相应症状。何素时常感到浑身无力、嗜睡、还伴有阵阵咳嗽。
在旅莫寒追问之下何素才道出了中毒一事,旅莫寒当即带她去医院,让两人意外的是,体检报告一切正常,什么也没检查出来。
随后又换了多家医院,甚至去了国外,检查都是一样的一切正常。如此反复,旅莫寒带着何素奔走了两年多,何素精神状况却越来越差。在双方都精疲力尽之下,何素提出了分手,理由是她想将最后一段时间留给自己,她想过回正常人的生活。
何素放弃了治疗。
可何素终归低估了旅莫寒的耐性和对她的感情,分手后的旅莫寒辞了工作,在大学导师的帮助下租下了一处实验室专心研究与试验。他根据之前何素指认的药草和发病时的症状不断进行药物配制与试验。在几位好友兼大学同学的帮助下,试验顺利展开。
一次次失败中,这个当时不过二十出头的男人花了整整五年时间终于自制出了解药,他当即一刻也不敢耽误拿着解药去找何素。却不成想,满实验室的失败配剂被有心之人盯上了。
他的几位好友中有涉毒人员,趁着旅莫寒不在的那段时间将失败的药剂配方在原有的基础上进行了二次调试,竟制成了新型毒品……
车内一阵寂静,贺冕接过江遣的话:“你父亲给解药命名为‘温柔散’,但后来新型毒品首批生产,被你父亲那位朋友盗用了这个名字,新型毒品同样命名为‘温柔散’。”
旅途默然不语。如果是这样,父母并没有涉毒?可是公司的事又怎么解释?有人故意陷害他?
“那段时间国内正进行全国整治,严打黄赌毒。查出有新型毒品问世可还了得?当即联合了军方仅用了三个月不到的时间就将首批温柔散查办销毁,但制毒者,也就是你父亲那位朋友却没能落网。”贺冕道:“这人逃到了缅甸,带着温柔散很快在东南亚一带拉拢到了属于自己的势力,也结识了金克等人。”
旅途终于开口:“这之后就是当年轰动一时的‘611’制毒案了。”没有疑问,他已经猜出来了。
“是。”江遣道:“阿桑一直在查的小丑案涉及的铜码就有十份,拼凑到一起就是经过加密处理的温柔散配方。当年那个逃走的嫌犯为了掩护自己能成功逃走故意放出的消息,试图引起当时国内整治期间动荡的黑色交易市场混乱,好给警方制造整治难度。而苏都易交给阿桑的东西就是温柔散样本,哪知道过了这么多年,这种新型毒品依旧这么多瘾君子惦记着。”
梵陨河仍是不解:“那我养父母和‘611’制毒案又有什么关系?当年的小丑案起因是铜码没错,但据我所知当时凶手并没有找到相关线索如果真和我养父母有关不应该再观察一段时间?不至于当街……”
“合着弄半天,当初潜进映湖军基地的那个毛贼是你呢?”江遣顿悟,打断了少女的话。
旅途挑眉:“好胆量。”
梵陨河:“……”她漫不经心倚车窗边拨弄着短发看向车窗外:“我没有。”
江遣:“你没有?我想想啊。”他似笑非笑的语气:“当年古城当街发生的小丑案属于恶性故意杀人案,当时涉及的无辜人员本就不少,又和铜码扯上关系,早被封存档案了,如今根本无从查起,你是怎么知道当年的凶手没找到相关线索的?”
“……”梵陨河被撞破这个大胆的秘密,也不装了,她弯眼笑了,带着轻佻不知轻重的玩味:“是我吧,但是既然被封存……老爹你怎么知道的?你当年似乎并没有参加这起案子吧?难不成你偷看过卷宗,又或者你是参与者……”少女一个不小心就露出了满身棘刺,下意识对除了自己以外的人释放敌意。
最后三个字着实胆大包天,简直就是质疑总统选择权的叛反挑衅。贺冕打断:“精灵,怎么跟你爸说话的?”
梵陨河满不在乎瞥了眼贺冕。
车内陷入诡异的沉默,旅途感到了呼吸不畅。他不自在摸了摸鼻子,犹豫着要不要说点什么缓解一下氛围。
“对不住,阿桑。”听得江遣难得认真开口。
这话反倒给梵陨河整不会了,她怔了一下,旋即看向窗外,语气又恢复那般懒散语调:“嗐,仍我的时候我不才刚出生?什么也不知道,可能眼都没睁呢,哪里会记仇?不至于不至于……”
殊不知这句话令气氛更深一步走向了沉重,在另外三人听来太心酸了。
当事人却丝毫没察觉,还看着窗外的人来人往的果敢中心街区遗憾嘀咕:“要不是急着回去,这会儿大概已经在酒吧醉着了……”
走神间,梵陨河看到前方路口处人群熙攘,似是堵住了。还没来得及问,就见人群里有一追一逃的两人冲了出来,直奔他们这边而来!
江遣猛踩刹车,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少女便自窗户迅速钻了出去!
“靠?姑奶奶你又要干什么?”旅途探出头。
梵陨河头也不回:“是苗苗爸爸!”
江遣解锁车门,问道:“那是谁?”
“从小跟她一起长大的一个姑娘。”贺冕下车:“二姐怎么会跟他杠上?”前面一追一跑的不正是苗父和贺愿?
梵陨河与苗父擦肩而过,她低语:“回罂寨,苗苗担心你。”
男人没有停下,直直往前冲去。
便见少女侧身挡住了紧追而来的贺愿:“小姑!”
女子诧异,抬头却看见少女后方的江遣,她了然。贺愿来不及解释什么,一把挡开了梵陨河追了出去:“大哥!老三挡住他!温柔散在他手上!”
闻言,车内的旅途和站在原地的梵陨河都是惊诧,什么时候的事?苗父怎么发现的?
忽地有风吹乱少女短发糊了一脸,她抬眸。迷乱的视线里看见前方站马路对面的奈温。
四目相对,梵陨河只觉脑子“嗡”地一声,有什么东西断了。她想起去年除夕那个雨夜,奈温冒雨找到了街头崩溃哭泣的她,并送她回到了桥南巷11号。
梵陨河看着眼前变得陌生的发小,嘲讽般勾了勾唇。她以为他是她绝望中的一点救赎,没想到却是为了拉她入更深的局。
“砰!”
一枪惊散群众,奈温一改往日温和,略显淡漠拎着枪朝少女一步步走来:“对不起,精灵。”
梵陨河笑意慵懒,不达眼底:“那晚送我回桥南巷,其实是为了确定温柔散到底在不在我手上?”
“对不起精灵,苗叔被威胁了,对方要求他必须拿到东西才能放他回去见苗苗。”奈温来到她面前,手里枪抵上了毫无防备的梵陨河脖子:“另外,对方还查到,小丑案芯片资料在你这儿。”
梵陨河抬眸回视:“‘对方’是谁?”
奈温轻轻摇头,表示无可奉告。
两人无声对峙,僵持不下间奈温骤然抬手欲拉少女。梵陨河看着他,岿然不动。却被一只胳膊从身后拦腰揽住带着退开了。
梵陨河回头,和少年好看的睡凤眼对视上。旅途冲她轻哂:“关系再好有什么用?不一样还是动不动就拿AK指着你?关键时候还得是我这个外人来。”他抬眸看向奈温:“你,良心让狗吃了?这么恶心它竟然也吃,还真是不挑。”
奈温看着他:“旅途,有些事你最好别掺和。”
“不巧了,我这个人就爱瞎掺和。”他抬手掌心向下挂出一枚吊坠:“小丑案资料在这儿,你可以拿命换。”
梵陨河抬眸,下一秒一把抢过旅途手里的芯片转身就往附近的赌场跑!正巧看见贺愿追着苗父也进了赌场,她紧紧跟了过去。
……突如其来的转变令旅途和奈温暂时达成一致,加上江遣和贺冕。四人追进赌场时只听见人声嘈杂,哪里还有那三人的影子?
“砰砰!”
“砰!砰!”
四声枪响从地下二层传来,四人当即顺着楼梯找下去,正撞上了令人心悸的一幕:
只见梵陨河堵在了苗父前面,下一瞬迎上了男人举起的枪口,一枪偏中梵陨河左肩!而贺愿在苗父身后连开两枪后抬头,正好看见对面二楼走廊上有狙击手!枪响四声,霎时间倒了三人。
苗父当场断了气,梵陨河踉跄几步跌倒,她怔然看着女子胸口中枪,半晌才回神。
梵陨河踉踉跄跄连拖带爬上前,想将人扶起却怎么也使不上力气,手上脱了力般。她慌神伸手去堵贺愿不断冒血的胸口:“愿姨……愿姨你起来……小姑、小姑你……”
“精灵……”贺愿轻轻笑着,她摘下手上戒指,握住少女满是鲜血颤抖着的手,缓缓给她戴上:“小姑这枚戒指……保管……还有梵、梵……”
话未说完,人先断了气。
梵陨河怔愣看着女子犹带微笑的安详面容,眼前晃过当年古城街头的那一幕。养母江格桑中枪前拼尽全力抱起她,浅笑苦涩将小小的她用力扔了出去,以及那一声涵盖太多不舍的“阿桑快跑”。
那浅笑瞬间与眼前的贺愿面容重叠,皆是苦涩不舍的,多想再看看自己在乎的人。
“姐!”
“老二!”
贺冕和江遣同时开口,震惊且悲悸。两人下意识绕上二楼追狙击手去了,余下旅途同奈温对视,瞬间警觉,气氛凝重到了极点。
而后两个少年抢着冲下楼,旅途急忙叫少女:“梵陨河!拿温柔散!”
少女泪眼朦胧,回头看向倒地的苗父。她不记得自己怎么过去的,混乱中摸到男人身上的树脂埙,塞进口袋。而后看向生生停步在她一米开外的奈温,浅色的眸子此刻却深沉,多了一丝凌厉。她抓起苗父手边的枪爬起身,猛然指向了奈温!
旅途在后方停住,决定静观其变。
“精灵。”奈温唤她。
是错觉吧?梵陨河看到奈温神色依旧那般温和,像个邻家大哥哥带着宠溺纵容的无奈。
狗屁!梵陨河浅眸微动,骤然回过神。她抬手屈指擦去下巴上欲坠不坠的泪珠,声音飘渺却好似淬了冰:“我阻止了亲人,放走了仇人,背叛的是死不瞑目的亲人。奈温,这边没有人情,全是人性,谢谢你啊。”谢谢你用行动磨灭了我最后的一丝期盼,对情感的期盼。
“砰!”
“砰!”
两声枪响重叠,奈温看着自己腹部鲜血汩汩,似是没料到梵陨河真的会对自己开枪。
而对面,梵陨河太阳穴被子弹擦伤,她怔然抬头看向楼梯口处的蒙面狙击手,垂眸笑了声。
倒下时,意识模糊之际看到的是向她跑来的旅途。
少年嘴唇翕动,说了什么,梵陨河听不清,耳边只剩嗡鸣。
狙击手?是谁?梵陨河最后的意识冒出这么个疑问,莫名觉得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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